果真是个善变的“疯批”。
还以为他有点喜欢自己了,结果都是错觉吗?还是说她昨晚小闹脾气态度不好,踹了他一脚,他回去之后反应过来,感觉身为王爷的尊严有被摩擦到,然后就开始对她冷淡了?
如此,整个行程途中,在江莳年的认知里,两人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反而还疏远了一丢丢。
好家伙,经期人不舒服,江莳年索性懒得搭理他了,而且撩了又吃不到,自己还难受,便暂时按耐了那些花花心思。
不过话说回来。
虽然晏希驰对她冷冷淡淡,沛雯和阿凛却突然对她格外热情。
不知是否因为她生理期的原因,虽然他们行程匆忙,途经客栈驿站也多有不便,沛雯却每日都会给她备各种热茶甜汤红糖水,为了哄她喝一口中药,更是不知从哪儿买了好多糖果,零嘴,蜜饯甜点之类。
阿凛则莫名其妙地连冬日才会用到的暖囊和汤捂都给她搞来了,还有什么各种保暖的罗袜,斗篷,披风,长靴……
江莳年叹为观止。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被像个鸡蛋一样的捧着供着,谁不喜欢啊?
而且,啧。
江莳年是谁啊,她脑袋瓜转得可快了,还能不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在背后安排吩咐的嘛?
只是她不理解,晏希驰究竟在跟她别扭什么。
之前在王府也是,那瓶去疤痕的“复凝霜”,明明是他让人送来的,却让丫鬟说是老太妃的心意。
哎哟,这男人,可真别扭,怪有趣的。
不理她是吧,冷落她是吧?
很好,江莳年也要效仿一下,打算“以牙还牙”,给晏希驰上一课,教会他什么是夫妻之间正常且甜蜜的相处之道。
…
由于傅玄昭七夕节当晚便离开了,且接下来他们的车队没再遇上刺客之类,所以一路下来还算平静。
当然了,只是江莳年以为的平静,毕竟她属于天塌下来还有高人顶着,我瞎操什么心的类型。
不过有件事,江莳年心里隐隐不舒服。
晏希驰腿上的毒斑,颜色好像更深了,这还是她“热脸贴冷屁.股”之后无意发现的。
她想起书中剧情,又想起华恩寺鸿彦法师曾经说过的,晏希驰自有其机遇。
不知他的机遇在哪里,上路了没?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他?
就这样过了几日,一个秋高气爽的艳阳天,一行人终于抵达瑜洲。
接下来的日子,晏希驰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咸鱼下来的江莳年,却在偶尔能与他短暂相处的过程中,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他。
良善的他,邪恶的他,杀人不眨眼的他。
作者有话说:
晏希驰:189
江莳年:164
第44章 世人多伪善
瑜洲一行之后, 听闻朝堂一夜风云色变,四皇子党多名官员连续落马,四皇子本人更是险些遭皇帝贬谪。
然而江莳年的记忆里, 却似没发生什么大事, 后来她能记得的也不过寻常二三事。
抵达瑜洲当日的傍晚,江莳年是被勒马的惯性给带醒的, 她迷迷糊糊揉了下眼睛, 只觉四周隐隐嘈杂。
行在路上这种情况很常见, 于是她也就没有起身, 打了个哈欠之后,继续懒猫儿一样抱着软枕蜷在车榻上躺尸。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扣扣”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给马车直接拍烂, 江莳年被这动静惊得倏地坐起。
只见晏希驰正轻飘飘放下车帘,与此同时, 那阵“扣扣”声仿佛被什么强行掐断了一般,戛然而止。
江莳年没来得及看清外面什么情况, 只被傍晚的霞光晃得眯了下眼睛。
“醒了。”晏希驰语气不冷不热。
江莳年嗯了一声。
本想开口问问他行到哪里了, 为何突然停下不走了, 刚刚那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但瞥见晏希驰神色漠然, 江莳年突然想起他们正在冷战。
准确的说,是江莳年单方面以为晏希驰在跟她冷战,于是她忍住了想要开口与他说话的冲动。
她的这种状态,晏希驰自然早就察觉到了。
其实江莳年态度还好, 没有摆脸色, 没有闹脾气, 单纯就是话少了些。
晏希驰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 故而不想说话。
倒也没有心里去,只淡淡问了一句,“饿了吗。”
真讨厌,那么冷淡就不要关心她好吗。江莳年心下无声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实在是绷不住了,打脸非常快:“王爷不是不理年年,不跟年年说话的?”
晏希驰凝视她片刻:“何曾?”
“王爷有的。”
盘腿靠坐在车榻上,江莳年哼了一声:“所以从现在开始,年年也——”
话未说完,马车外复又响起一阵“扣扣”声。
这声音比先前那阵架势小了许多,仔细一听,似有人在不厌其烦地敲着车壁,且非常密集。
江莳年直觉古怪,下意识去看晏希驰。晏希驰眉宇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没说什么。
江莳年这才试探着撩开车帘。
……好家伙,一堆人头。
准确的说是一堆小孩儿,年龄估摸着也就四五六七八岁不等,大的勉强能将手伸到窗沿口,小的则直接被挤到边缘,有的连脑袋瓜儿都看不到,并且他们个个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姐姐……姐姐给点吃的吧!”
“漂亮姐姐行行好!”
江莳年隐隐猜到了什么情况,把脑袋伸出去往外看,这一看才发现,何止定王府的马车,连行在最前头打马的谢渊也被“围攻”了。
他们这些人本就佯作商旅,未到特殊或关键时刻,是不会轻易让那些影卫暗卫们现身的,明面上所带的家丁护卫也就那么几个,遇到其他事情还好办,小孩儿却是最难缠。
视线再放远些,江莳年不由拧眉。
只见官道两旁,面黄肌瘦的小乞丐们干瘪着肚子打架,就为了抢一口水喝,奄奄一息的妇人倒在路边面如土色,干瘪的嘴喃喃呓语着,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染了什么病痛,形容邋遢的汉子们则扎堆聚集,虎视眈眈地盯着过往的路人,似乎瞅准时机便要欲行不诡——
而他们这一行“商人”,便是他们欲行不诡的对象。
只不过被谢渊和阿凛等人的气势所摄,那些人没敢围过来,而是选择让小孩们来缠。
要的也很简单,他们要吃的。
“这些是瑜洲难民。”晏希驰声线沉凉,顿了顿:“杯水车薪,江姑娘无需理会。”
原来他们一行人已经抵达瑜洲,不过眼下所处的位置还在瑜洲城外。
瑜洲是所在府下的一个州,按江莳年那个世界的标准也就是一个市。当然了,由于古代人口较少,一个市的规模肯定与现实世界无法相比,且入眼不见繁华,只有萧条凋敝。
将近一年时间没有下雨,瑜洲四下田地皲裂,庄稼颗粒无收,有钱或有远见的自是早早携家带口跑路了,或去别的地方谋生,或投奔可以投奔的亲戚。
但更多的却是吃光了存粮,手里又没有银子,且过分留恋家乡的庶民百姓,那些愿意离开的,也大都在途中因没有路引而被官府拦截,要么就是被土匪或同伴抢光了身上的干粮盘缠,举步维艰。
古代没有人工降雨,水利工程也不发达,旱灾约等于饥荒,这种情况下如果等不来朝廷的拨款救济,或是当地官员无所作为,可不就是断了老百姓的活路?
古代饥荒情况严重的时候,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说法江莳年自然听过。
可她上辈子毕竟生活在物质富足的时代,听说过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却是另一回事。
心理冲击不可谓不大。
想起自己这一路“糟蹋”过的粮食,江莳年很诚实且短暂地愧疚了一番。
当然了,人都是优先考虑自己的,江莳年更多的还是在庆幸自己没有穿成穷苦老百姓,否则就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一技之长还好吃懒做的类型,估计要不了几天自己就嗝屁了。
晏希驰不知何时已经靠近她身后,替她放下车帘,隔断了外面的景象。
不过在这之前,他随手将车内案台上一盘糕点递了出去,是江莳年吃剩下的。
小孩儿们一见晏希驰,纷纷有些瑟缩。
其实他们先前已经在晏希驰那边的车壁上敲过一轮,但小孩儿吧,年龄越小,对气场这种东西感知度越高,故而晏希驰当时只是轻轻撩开帘子,他们一个个便被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和眼底的凉意给吓退了。
然而到底抵不过饥肠辘辘,以及大人们的撺掇,他们这才换了江莳年这边来敲。
一盘精致的糕点,个头小巧,数量不多,三两下便被哄抢殆尽。
“不是说杯水车薪的吗,王爷?”江莳年挑了下眉,顺手将案台上剩下的肉干零嘴也拿给他。
晏希驰接过之后,手重新伸了出去,淡声道:“难缠罢了。”
“明明是王爷心地善良。”江莳年支着下巴吹了一道彩虹屁,整个儿懒洋洋的。
“善良?”
似是听到什么格外新鲜的说辞,晏希驰唇角撩了一下,却是个隐隐讥诮的弧度:“在江姑娘心里,何为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