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烦躁,就谁也不想搭理。
因此阿凛第二次来敲门时,江莳年的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告诉王爷,我现在不想见他!”
门外没有答复。
片刻之后,门被人推开了。
江莳年心里一咯噔,脑袋瓜往被子外头伸了伸,果然,来人正是晏希驰。
也对,大晚上没经过允许便直接进她房间,除了晏希驰谁敢?
门口不知何时被放置了踏板,夜色中那“行走的荷尔蒙”此时一身雪色中衣,自己驱驶着轮椅进来,还顺手带上了门。
“为何没有去找李医师。”
晏希驰嗓音淡淡的,进屋之后径直来到她床边,用一种不温不火的命令口吻对她说:“江姑娘,起来把衣服穿好,等会阿凛会带李医师过来。”
!!!
如果江莳年先前只是心情不爽,那么这会儿直接就有点“恼羞成怒”的架势了。
恼是恼自己起了色心,羞是羞自己流了鼻血,至于成怒……当然是因为晏希驰这个“罪魁祸首”非但不知情,还要逼着她看医师。
医师应该瞧不出来流鼻血的原因吧?但万一呢,万一她一不小心就被“拆穿”了呢。
“已经没有流鼻血了,年年不要看医师。”
江莳年重新把脑袋瓜缩回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好晚了,好困了,王爷快回去睡觉。”她肚子痛,暂时不想伺候人。
“阿凛说你身子不适,可是哪里不舒服。”晏希驰言罢,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直接轻飘飘撩开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
然后拧眉,静静看她。
江莳年从前没发现晏希驰居然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她好想闹脾气,但是她不敢……
“我现在又舒服了,王爷不困的吗?”按照现实世界,现在应该快十一点了。
江莳年以前以为古代人是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结果并不,至少这个书中世界,只有普通老百姓才遵循那一套,有钱人家,高官子弟,世家贵族,夜生活丰富着呢。像她这种身份,之前在京中王府的时候,每晚更是还是专门的丫鬟替她轮流值夜。
而晏希驰的作息,以前的她不知道,但目前基本都在子夜之后。
“暂时不困。”晏希驰说。
淦,她最没有耐心的时候,偏偏晏希驰耐心起来了。
江莳年生无可恋:“睡觉太晚容易掉头发的,年年不想年纪轻轻就秃头,我已经没事了,不用看什么医师,王爷快回去休息吧。”
敏感如晏希驰,感受到了江莳年此刻对他莫名的抗拒和敷衍。
分明先前还好好的。
为什么?
晏希驰凤眸微眯,没有理会她一番乱七八糟的秃头言论,坚持道:“起来,把衣服穿好。”
他声线淡而低磁,语气却不容置喙。
经期刚来的一段时间正是最痛的时候,江莳年咬牙切齿地锤了下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拱出来,一脸幽怨看着晏希驰:“为什么非要穿衣服,穿了等会还要脱,好麻烦!”
她就不穿衣服怎么的?
亵衣还不是衣服了怎么的?
江莳年感觉自己的叛逆因子要压不住了。
见她一副游走在“炸毛”边缘的模样,晏希驰神色漠然无波,只淡淡审视着她,让江莳年整个儿感到压力倍增。
然而没人知道,内心深处,晏希驰其实是喜欢这样的江莳年的。
平日那个或乖巧顺从,或张扬直率的定王妃,固然惹人喜爱,但晏希驰总觉他们之间隔了些什么。
那是一种无以言说的直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盖住了她的本性,压抑了她的真实,里面藏着一个他不曾了解也不曾窥视到的江莳年。
只有当她想要发脾气,亦或变相发脾气的时候,晏希驰反而有种即将触到“真实”的感觉。
因此,轮椅上的男人虽然面上不显,眉目清冷,心下却是兴味的,甚至起了三分逗弄心思。
这份逗弄江莳年当然接收不到,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在江莳年眼中。
此刻的晏希驰俨然又在释放上位者的“威压”,他神色安静地端坐在轮椅上,睥睨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她,眉宇轻拧:“麻烦?”
“那是让沛雯过来,还是本王亲自伺候王妃。”
是了,晏希驰觉得江莳年穿着亵衣,也就是古代版睡衣,约等于没穿,而阿凛和李医师都是男性,他才会提出这种“无理”要求。
并且他说着,也不等江莳年答复,无视她的一脸抗拒,直接就要亲自动手。
江莳年抗拒的当然不是非得穿衣服这件小事,而是在她本身就痛经、烦躁、外加恼羞成怒的情况下,晏希驰却压根儿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说了没事,说了想休息,说了不要看医师,他都一一无视了,就非得逼她“穿上衣服看医师”。
这本质上满足的他的“需求”,而非她的。
故而晏希驰伸手揽她腰时,江莳年本能地往后一缩,不给碰。
窗外夜风婆娑,沙沙轻响。晏希驰抬眸与她四目相对,目色黑沉沉的。
江莳年形容不来那是一个怎样的眼神,只是很快,她伸在床边的一只脚,忽然被晏希驰轻轻握住脚腕,随即往前一带。
好家伙,这一下彻底给江莳年点着火了。
坐着的姿势被带得直接变成了仰躺,江莳年当即以手肘撑在身体两侧,条件反射就要挣扎,晏希驰却注视着她不松手。
他手上其实没用多大力气,却依旧是江莳年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挣脱不开的程度。
就那么握着她的脚腕不放。
嘛呢这是?!江莳年脸都憋红了,左脚挣脱不开,她索性右腿使力,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力度不小,正正踹在晏希驰肩头。
黯淡的烛光下,轮椅上的男人纹丝不动。
莹白细嫩且曲线漂亮的一只脚,带得亵裤半滑,露出纤美的小腿,一脚踹在男人肩头,蹬在他些微松垮的中衣上——从视觉效果来说,其实是有点香艳色.情的。
但江莳年正在炸毛,压根儿察觉不到什么“氛围感”。
倒是晏希驰接下来的反应令她诧异极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降温,宝贝们要注意保暖。
第43章 不死不休
如果是江莳年原来那个世界, 女友踹男友亦或媳妇儿踹老公,那这一脚踹了就是踹了,不仅不会道歉, 还得要对方哄才行。
然而这个书中世界。
男尊, 女卑,对方的身份还那么“高贵”不可攀折, 不容违逆, 不可侵犯, 那她这种行为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若是沛雯阿凛或其他任何人在场, 只怕都要惊掉了下巴,为江莳年的小命感到担忧。
然而这一脚下去, 轮椅上的男人只是睫羽轻颤了一下, 而后垂眸,辨不出喜怒。
短暂的静默, 就在江莳年隐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那么点儿肝胆俱裂, 寻思着要不要以“闺中情趣”糊弄挽救一下的时候——
晏希驰却沉默着将她蹬在他肩上那只脚握在掌心, 动作轻柔地拿了下来。
江莳年:“……”
男人的手掌温热干燥, 目色深深沉沉的, 仿佛堆叠着厚重海浪, 里面有化不开的幽冷和沉郁,却又仿佛燃烧着某种炙烈的暗火,要把她灼伤为止。
江莳年不由屏息凝神。
却听他低低道:“乖一点,好不好。”
“如今已是秋日, 以后不许再赤着脚了, 罗袜在哪儿。”
晏希驰坐着冰冷的轮椅, 但由于他上半身颀长挺拔, 不得不躬身才能将她的亵裤抚下来,以遮住她暴露在外的莹白小腿。
这是一个趋近于“臣服”的姿势。
亲眼看着那双苍白且骨节明晰的手,在自己腿间一寸寸划过,江莳年心口仿佛爬过几小只蚂蚁,僵得一动不敢动,只下意识眯了眯眼。
恰在此时,房门再次被人扣响,应该是阿凛带着李医师过来了。
上辈子江莳年“众星捧月”,在学校很受欢迎,从初中发育到脸蛋儿和五官长开之后,直到后来大学,她一直都是公认的校花。她衣食富足,基本什么都没有缺过,从来都是数不清的男生围着她转……而非如今这般,需要她主动去亲近一个男人,努力维持一段关系。
因此内心深处,江莳年不稀罕爱,不稀罕柔情,也不稀罕有男人为她心动,穿书之后,她唯一想要的就是活下去而已。
然而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人以殊为荣,“疯批的温柔”这种东西,说到底不过一种感官反差罢了,但有时你又不得不承认,它确实很戳人。
你可以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沉沦于虚无缥缈的东西,可人本身就有七情六欲,而大多数人屈服于温柔基本是种本能。
如此,几乎只一瞬间,江莳年是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是的,她吃软。
她开始自己乖乖穿衣服。
期间不怎么自在地瞄了晏希驰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淡色薄唇挽了极浅的弧度,光影明灭间漂亮得不似真人。
可恶,他又在散发那该死的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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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怎么情愿,江莳年到底还是配合了李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