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好气啊,无论任何时候,他总是能那么轻易勾起她的生理欲望。
别开脸,少女视线落在窗外飘飞的雪花上,声音轻飘飘的:“……然后,年年祝夫君生辰快乐,天天开心,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即便以后她不在了,也希望他能如这几句祝福一般,所得皆是美好。
很简单的几句大白话,却不知为何,晏希驰眼眶湿了一瞬。
从他怀里离开,江莳年用调羹儿挖了半只娇艳欲滴的奶油兔子耳朵,亲手喂进男人嘴里:“好吃吗?”
香软细滑,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能吃到阿年亲手做的糕点,子琛荣幸至极。”
四目相望,那双凤眸幽而深杳,无边无际,蕴着点点细碎又闪烁的光。江莳年尽量使自己表现得轻松一点。
“那我们去洗个澡,泡泡温泉吧。还有,年年能为夫君放一次焰火吗?”
出发之前,她有让沛雯备了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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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焰火于墨色夜空一瞬炸开,发出绚烂光华,又以转瞬即逝的姿态,坠落于广袤雪原之上。
晏希驰从前为何不过生辰?大抵是因曾在梦里见到过的,幼年时期的某个生辰,晏彻和索尔娜依给他留下过很不好的记忆。
几番犹豫,江莳年并未开口揭他伤疤,只一遍遍轻抚他难得脱掉的袖箭之下,那触手凹凸不平的狰狞疤痕。
并于心下默默祈祷,但愿这不会是自己陪他的唯一一个生辰。
与此同时。
结伴离开夜宴的世家子弟们望见这突如其来的景致:“哟,谁这般有情趣,搞这么一出?”
“冬狩能放焰火?”
“谁知道,没规定能放,也没规定不能放。”
“看那方向,似是定王住处?”
“原来如此,这又是生辰又是喜得天家赏赐美人,是我我也得放个焰火庆祝庆祝,回头再包它个酒楼大肆热闹一番!傅公子发什么愣,走啊,咱们换个地儿接着喝。”
“大家先去,傅某改日奉陪。”
夜色下,不时有细小的雪花飘落下来,望着头顶一波又一波绽开的烟火,那么美丽,几乎能一瞬照彻长夜。
傅玄昭却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渐渐紧握成拳,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人告诉他年少时的爱情,经过时间冲刷,非但不能轻易忘却,反而历久弥新,越发痛彻心骨。
“夫君……”
四下夜风猎猎,这一声夫君,傅玄昭稍稍回过神来,他侧眸,只见不远处一名白衣女子手提灯笼——是谢湘芸来找他了。
可笑他望见她的那一刻,心里想的,脑海中闪过的——是往年冬日,天也冷,也下雪,他和他的阿年一起挤在他于同安坊暂租的低矮瓦舍里,那时他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没有天家因“禁军副统领”一职而赏赐的官邸,没有锦衣玉食……那时他最大的愿望,是攒更多的钱,尽快在京中购置一处体面的宅子,那样就可以尽快和阿年成婚,这是江家提出的最低要求。
而他的阿年,每每都会心疼的说:“阿昭别着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我那里存了不少私房钱,过几日等你告假,我们一起去看房牙瞧瞧。”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无论富贵贫贱,阿年都……”接下来的话,记忆中的女子羞赧得开不了口,只道自己的嫁衣快绣好了。
…
而今物是人非,喉间涌上的阵阵苦涩,令傅玄昭眼眶渐湿,他望着不远处的谢湘芸,恍然以为那是他的阿年来了,脑海中又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响起,午后那声声刺痛心房的“定王必胜。”
最终,傅玄昭一步步走过去,带着半身酒意,第一次吻了谢湘芸,吻得心伤,怨怒,又疯狂,一时间甚至分不清她是谁。
被冰冷的盔甲贴着身子,被炙热的气息所淹没,谢湘芸手中的灯笼掉“啪”的掉落雪地,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他的垂怜。
谢湘芸从未告诉傅玄昭,第一次在华恩寺密林相见,他便夺走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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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冬狩大赛第三日,比赛项目为破阵,晏希驰依旧伴驾于皇帝,江莳年则因腰酸腿疼下不了床,在阁楼上躺了一天。
期间沛雯暗搓搓“献殷勤”:“王妃可需避子汤?”
这话问得,很显然已经瞧出她这幅餍足又倦懒的模样,昨晚都与晏希驰干了些什么。
“不用了。”
江莳年道:“沛雯,你从前不是劝我来着,如今怎对避子汤这般上心,老实交代,在打什么鬼主意?”
沛雯:“……”
王妃太聪明了,老太妃曾经交代的差事还真是顶不好办,不过王妃如今不需要避子汤了,是否说明她已经想通,愿意怀王爷的孩子了?!
反应过来之后,沛雯不由代老太妃欣慰,又去给江莳年熬了各式各样的“大补汤”来。
话说晏希驰吃的那东西,据说一粒能管好几天,也不知是个什么原理,倒是不用她再喝那又苦又臭的东西。
望着窗外的松木出神,江莳年心说沛雯要是知道晏希驰在替她吃避孕药,不知会有多震惊……江莳年自己也唏嘘不已,这样一个男人,显然是极为爱护她的。并且以他对人的多疑和不信任的程度,却连谋反这种事都愿意向她透露,江莳年真的觉得已经很极致了……
可是,她并没有等来系统的任何播报。
“鱼宝,去帮我取些纸笔来吧。”
披着氅衣坐在桌案前,江莳年笑眯眯赶走她:“不用研磨啦,你跟穆月去门口烤火,不许偷看啊!”
言罢,少女提笔写了几行字,抹掉,再写,再抹,如此反复几次。
穆月终于忍不住问:“王妃嫂子在写什么呢?”
嗐。
当然是诀别书啊,江莳年心说。
她有些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写出来,晏希驰会比较好理解。他能听懂系统,任务,穿书女啊什么的吗,难道写借尸还魂?
伤脑筋。
但她又觉得,晏希驰那么聪明,肯定能懂的。为什么想要坦白?江莳年也不知道。
最终写好这封手书,天都快黑了。
不过她暂不打算交给晏希驰,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江莳年并不知道,晏希驰最终看到这封手书,已然经年,且失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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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的骑马比赛,江莳年终于忍不住出去活动活动。然后刚好遇上了世家子弟们正式马赛之后的——女子娱乐赛。
彩头为一匹通体雪亮的金辔白马,生得油光水滑的,不少会骑马的世家千金们蠢蠢欲动,连宁安公主都忍不住下场参赛了,只为赢得这匹由附属国献来的马中之王。
江莳年第一反应,这马好漂亮!白马,衬她的男人一定飒到不行。
她是个新手,还是秋天才学会的骑马,自知争不过那些马术娴熟的贵女,可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若能拿下彩头送给他,那简直再好不过。
出于某些原因,晏希驰原本不愿他的王妃参赛,但看她热情那么高,已经在和谢湘芸一起挑选参赛马匹,还不时朝他眨一下眼睛。轮椅上的男人只后悔那夜忘了告诉她,不可以太张扬,至少在皇帝面前,不可以表现出与他很亲密的样子……但晏希驰显然不知,这世上唯有“爱与咳嗽无法掩饰”,别说江莳年了,就他自己刻意表现得冷心冷面,绷得一副对自己王妃形同陌路的冷酷,却不知落在旁人眼中,眼神都快溺出水了。
甜蜜的烦恼,不外如是,故而晏希驰最终并未阻止,只由阿凛推着,提前在赛道尽头等她。
为何总是对她狠不下心?若要日后的晏希驰来答,他会说,那是因假象还未崩塌,情爱过于迷人,他的妻子也还未将他伤到骨子里。
…
赛道绕林,规则比起男子赛事要更简单粗暴一些,谁在三圈之后最先跨过终点线,谁胜。
然而江莳年坐下马匹,却在行到第二圈时,突然毫无预兆的“惊马”,发狂一般冲向赛道之外的密林深处。
那一刻,不少沿途观赛的男男女女们嘴里发出惊呼,马匹都是皇家御马,经过严格筛选和提前检验,谁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密林不比赛道平坦,雪地深浅不一,四下还布满被积雪覆盖的荆棘乱石,耳边风声猎猎,马儿狂奔乱窜期间,江莳年控制不了方向,只得死命拽着缰绳,嘴里惊恐大喊道:“晏希驰……”
起初最害怕的,是从马背上摔下来,以及冬狩冬狩,密林里肯定是有野兽出没的,譬如老虎,雪狼,熊之类……
但江莳年万万没想到,她最终跌下马背之后,直接不受控制的滚落一处斜面山崖。
砸进雪浪之中,口鼻和五感皆被淹没,雪水迅速浸入衣襟,寒意倾刻刺骨,没滚几下,江莳年整个直接被雪埋了。
期间似有人在声嘶力竭呼喊她的名字。
“阿年——”
失去意识,也不知过去多久。江莳年是被脑海中系统尖锐的警报声给刺激醒的。
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她于第一时间感到狂喜,系统上线了,是否代表攻略进——
【先救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