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巧合罢了。”
少女声音懒洋洋的,在被子里拱了拱,给自己为何认出范栩和阿茵之间有关系的原因大致解释了一遍,倒也没有放过损他的机会:“王爷当时不还不信年年的嘛,一口一个没用的,这下打脸了吧。”
晏希驰不懂何为“打脸”,但也隐隐能根据前言猜出它所代表的含义。
“阿年还未嫁给本王之前,可曾有人说过你很特别。”
男人声线平和,顿了顿,不知试探还是陈诉:“你与寻常女子不大一样,某些时候,本王会觉自己看不懂你,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
“很正常嘛。”
不知为何,别人觉得江莳年如何如何,她并不在意,但晏希驰若开始“看不懂她”,江莳年下意识觉得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基于莫名的心虚,她及时打断他道:“年年也有许多时候看不懂王爷啊。”
“嗯?”比如,晏希驰等着她说下去。
“就比如这次吧,王爷为何不让年年庆祝,对外还说自己的双腿已经斩掉?”
“是要瞒住谁吗?”
江莳年猜想过,晏希驰可能是想制造某种假象,但定王府如今人多眼杂,不仅有亲兵带着范医仙回来,期间还有纪元邕来访,晏希驰也并没有让人给王府的每个人都刻意交代一通,所以当真瞒得住什么吗,而天下又真有不透风的墙?
晏希驰默了片刻:“混淆视听罢了。”
“为什么呢,具体混淆谁的视听?”
身后男人半晌没有声音。
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定王府,又有多少人巴不得晏希驰一辈子站不起来,这些话男人想说,却又最终只字未提。
只道:“阿年无需关心这些事,你只需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无忧无虑便好。”
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喜欢躺着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不愁吃穿,有花不完的金银钱财,吃不完的美食珍馐,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要是还能到处去玩儿就更好了。
江莳年心说这是要给她养成不谙世事的娇花嘛?那狗男人可真“懂”她,她刚好就随口一问,天生是个不喜欢操心的性子,他不说,她还乐得不知呢。俗话说知得越少,烦恼越少。
两人腻腻歪歪地聊着,好像交流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反而说的都是些废话。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后来困意上涌,两人拥在一起睡了个午觉,莫名地香甜而安稳。
晚间时卢月嬷嬷找到江莳年,说要给她量身。
量身嘛,一般都是做衣裳,这个流程江莳年熟悉,但她的尺寸沛雯是知道的,卢月嬷嬷却要重新给她量,细致无比,江莳年好奇问了一嘴:“是要做新衣裳吗?”话说的确快要换季了。
卢月嬷嬷却笑笑道:“王妃日后便知道了。”
——有个男人想要予她举世无双的凤冠霞帔,与她重新拜一次堂,成一次亲,连来年的吉日都已经算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晏希驰没过几天便能下地,当然还是坐着轮椅的那种,怎么说呢,就贼拉烦人又腻人。好在独处的时间并不多,晏希驰更多时候都在书房,有时也会早出晚归,偶尔回来时,神色隐隐凝重,也不知是否错觉,江莳年不大关心,也不清楚他具体都在忙些什么。
她最关心的是,她的攻略进度不知怎么回事,就停滞了一般,再没有前进过分豪,哪怕她主动像寻常夫妻那样,每晚与晏希驰同床共枕。
江莳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明明从前涨得可快了。
期间纪先生与晏希驰喝过两次酒,将自己观察发现的事情转达之后,晏希驰再看阿凛时,眉宇便不怎么舒展。
在阿凛正式出发去北国寻“明净”之日,晏希驰道:“早些回来。”
“属下遵命。”
上了马背,阿凛于晨光中渐行渐远。
江莳年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关于“男子避孕药方”的事情,但一因晏希驰双腿不便,二来或许心结作祟,两人即便屡屡情动……也都忍耐克制住了,江莳年便暂时将这事儿忘之脑后。
晏希驰依旧忙碌。
渐渐地,清晨醒来时,江莳年开始迷恋被男人的体温捂得温温暖暖的被窝,晏希驰坐在轮椅上躬身为她穿的罗袜,也渐渐变成了各式各样的毛绒绒……窗外的枝头有霜,院中白茫茫的一片,呼气间都是白雾。
江莳年便知,真正的冬天来了。
转眼到了十月下旬,江莳年期待着沛雯口中的大雪纷飞,届时可以推着晏希驰在廊前看雪,于红梅之下点燃篝火,一起享受美食,再来点儿小酒喝着,光是想想就很美滋滋。
然而雪还未至,谢湘芸突然登门。
她带来一份镶着金箔的喜帖,顾盼间极尽女儿家的羞赧之态,看得出沉浸在幸福和喜悦之中:“江姑娘,阿芸要和傅公子成亲了。”
千言万语道不尽,谢湘芸言语恳切:“和定王殿下一起来谢家吃杯酒吧。”
闪婚嘛这是。
这场婚事,据说是傅玄昭入赘镇国公府,这张请帖,也是以镇国公府的名义来邀的,江莳年心想,这玩意儿该去吗?
定王府跟镇国公府上一辈是有走动的,晏希驰又跟谢渊有关系,不去好像说不过去,去的话……算了,这事儿交给晏希驰决定最好。
也是这一遭江莳年才知,原来前些日子那位传闻中颇得皇帝青睐,欲有拔地而起之势的朝中新贵,指的正是傅玄昭。
系统还诈尸般告诉她:【宿主,书中剧情提前了。】
最明显的一件事,便是男主傅玄昭提前“平步青云”了,这意味着他和反派的拉锯将渐渐拉开序幕。
好日子过久了,江莳年险些忘了自己的男人是原书里终将“黑化”的疯批反派,后悔自己上辈子看小说就马马虎虎看了个前期和评论区剧透,若她看得仔细些,可能提前规避些什么?
隐隐的不安之感涌上心头。
江莳年从不怀疑晏希驰的头脑和能力,在她心里,他虽然心胸狭隘,弯弯绕绕,敏感多疑,不依不饶,狗的时候也气人得不得了。
但,摸着良心说,晏希驰待她不错,给了她无以伦比的安稳富足,也给了她关于爱情的的所有想象。
作为外来灵魂,江莳年隐隐惧怕一种叫做“男主光环”的东西,她开始祈愿现实不要像原书剧情那般。
系统也有那么一两次,似乎有话想要交代,但江莳年每每问起,九九幺又并不多说,只让她尽量快些完成攻略。
可剩下的10%,却是怎么也不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她开始急了
送走谢湘芸后, 将喜帖搁在书案最显眼的地方,和往常一样,江莳年开始安排东厨的丫鬟们准备晚膳。
初冬时节, 天色黑得愈发早了, 不到戌时桦庭便已灯火通明。
晏希驰携玖卿归来时,身上煞气很重。
隐隐觉他最近心里装了什么事, 江莳年曾偶尔向玖卿打听过两嘴, 玖卿话说得委婉, 大概率与前段时间的朝堂风波有关?江莳年不大确定。
但他每每见了她, 神色又总会迅速舒展。
譬如此刻,在外人看来毫无变化, 轮椅上的男人似乎永远摄人而不可侵犯, 江莳年却能从他眉眼间感受到暖意。
“这又是什么啊?”接过丝帛锦盒,江莳年打开一看。
嗯……手衣?兔绒手衣。
“回府时路过帛衣坊, 偶然看到的。”晏希驰嗓音很淡,伸手揽她腰肢时, 黑沉沉的凤眸却有光在闪烁:“喜欢吗。”
怎么说呢, 狗男人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回事, 每每外出回来都会给她带些小礼物, 有时是珠钗首饰, 有时是绫罗锦裙,有时是奇趣珍玩,样样都说是偶然遇到的,却样样都不似寻常之物。
没有人教过晏希驰如何宠爱自己的妻子, 他却样样无师自通。
这回是兔绒手衣——也就是古代版手套, 做工精致细腻, 触着暖绒绒的, 腕边镶着小巧剔透的绯色明珠,一看就价值不菲。
“一般般啦,可是现在还不冷呢!”还没到需要戴足衣的地步。
话是这么说,少女眉眼间却尽是娇赧之色。将就这手衣捧起男人的脸,微一附身,在他英挺的鼻梁上轻轻亲了一下。
“欢迎回家,年年伺候王爷更衣吧,晚膳快好了。”
少女眼睛几乎弯成了月牙儿,见她这般开心,显然是喜欢的,晏希驰心口软得一塌糊涂。
“抱。”
他喜欢抱她。
用江莳年的话来说,晏希驰喜欢和她贴贴,于是两人又腻一起说了会儿话。
前些日子因怕碰到他腿部外伤,不敢往他怀里坐,直到近来他又和从前一样,开始动不动就给她往怀里揽,江莳年便知晏希驰的腿应该没那么疼了。
不远处的沛雯,鱼宝,阿茵,以及桦庭的丫鬟婢女们见此一幕,面上个顶个的姨母笑。玖卿则候在一旁眼面红耳热。
晚膳期间,纪元邕提出过两日准备离开京都,晏希驰挽留无用,便与他喝了两杯,聊得挺晚,江莳年没有打扰他们。
快结束时,几许迟疑,晏希驰还是忍不住道:“师父,学生有一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