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来自亲人,朋友,爱人,谁不喜欢被宠爱的滋味不是?
这时穆月又道:“我家王妃刚好有三件!不止狐裘,还有今年独一无二的兔绒明珠手衣,麋鹿翡翠指环,孔鸟碧玺珠钗,流光珊瑚手镯……”
此言一出,女子们这片席间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所有目光齐刷刷聚在江莳年身上。
沛雯的手则在桌子底下扯了扯穆月。穆月嘴上在说话,心里其实也有那么点儿酸了吧唧的感觉,但更多的是一脸自豪,她家子琛哥哥就是宠爱王妃嫂子,怎么了?!
穆月说话有多耿直,江莳年是领教过的,但也不觉有什么,“直球凡尔赛”罢了。
半晌。
兵部林尚书的夫人率先感叹说:“我家那位别说买什么礼物了,平日能过问一句后宅之事都算难得。”
“我家那位也是……”
“还是定王妃有福气啊。”
“可不是嘛,定王年少,瞧着冷心冷面,不想原来是个难得的体贴人……”
“哪里哪里,我家王爷比较闲罢了。”江莳年接话时唇边不自觉带了笑,顾盼间神采飞扬,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姐姐们才个个都是有福之人。”
言罢挑着每个人的特征,要么衣物首饰,要么容貌,要么气质给走心地夸了一通,商业互吹嘛,问题不大。
对于那些阿谀奉承或有心巴结的,江莳年也都面带笑意颔首回应。非但没有丝毫“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冲喜王妃该有的拘谨,反而大方极了,举手投足间慵懒随性,笑起来能暖到人心窝子里,很快便和女人们打成一片。
许是如今在某些方面有了底气,江莳年不再像曾经出席宫宴时那般默默无闻,一心想着降低存在感,而是下意识融入这个书中世界。
她嘴甜,长得好看又会卖萌,就还意外挺受欢迎的。
席间氛围一片和乐。
不过也有两位在状况之外。
一是太傅之女何月姣,盯着江莳年时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也就小女儿家那点飞醋,吃得还连个身份都没有,给江莳年看得挺乐。
另一位则是晏承钊的正妻——董相之女董盈盈,京中出了名的草包美人,江莳年从别人的称呼里得知她的身份,左右也算认识了。
不过从她家瑜夫人提起帛衣坊开始,董盈盈就面色不善,像是委屈又像怄气,此刻更是直接甩手走人了。
瑜夫人连忙跟了上去:“姐姐这是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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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前,二楼廊道一角,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江莳年身上,正是四皇子晏承钊。
他摆手召来随侍:“看到那身披狐裘氅衣的女子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随侍了然颔首。
但还是低语道:“此番谢家喜宴,四下人多眼杂,还望殿下三思?”
“要的就是人多眼杂。”
晏承钊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去吧,寻着机会了,给咱们定王殿下送个惊喜。”
近年来夺嫡之争,晏承钊一心想要扳倒太子晏泽川,却屡次在晏希驰这里碰过不知多少回钉子,不想这人如今都残废了,还能于不久前的瑜洲一行咬他一块血肉下来。
为搞晏希驰,晏承钊可谓花了不少心思。
前有瑜洲官道时的密林箭雨。
后来无意间得知被晏希驰斩杀的覃国大将郝烈之遗女郝雪衣,秘密潜入大寅京都,带了人马想寻杀父仇人,他便安排人手在其中牵线搭桥。
不想果真女流之辈,沉不住气还蠢得要死,竟在定王府门口便暴露了行踪,便是晏希驰带江莳年从长乐坊回家的那日。
如此一来,利用覃人除掉晏希驰的计划失败,非但如此,那郝雪衣的人马还给皇权特使一锅端了,到现在还按覃人细作的罪名给关在刑部大牢里。
基于晏希驰迟迟不将人处决,便如从前那闻人杰一般,据说到现在还留了口气,晏承钊直觉有异,便在背后推手,令部分朝臣联名上书晏希驰与覃人勾结,意欲不轨。
正常情况下,这种事即便没有确凿证据,于皇帝老子的疑心来说,宁可错杀也必然不会放过。
结果皇帝老子怒而驳斥,明面上虽未提及晏承钊,却转手卸了他手里一项顶好的差事,可把晏承钊气得咬碎了牙。
小的时候晏希驰入宫伴读,一副阴沉又孤僻的嘴脸,瞧着人尽可欺,不想无论文武,样样优秀过他们这些皇子,那时起皇帝老子便对其偏爱有加。
晏承钊不懂。
说好听点是皇亲国戚,他还得喊声堂弟,说难听点不就一自幼被扣在京中的质子罢了,他晏希驰凭什么配得如此殊荣?至于战功,晏承钊自认为如有机会,他并不会比晏希驰差。
出于幼年和少时的无数龃龉,以及如今的利益对立,晏承钊只要一日未曾放弃那个位子,身为太子党的晏希驰便一日是他最大的阻碍。
他原本想过,他这位堂弟曾经身为皇权特使指挥使,树大招风,仇家遍地,稍加利用便能掀起风浪,结果那些仇家们每每嘴上附和,真要动起真格,竟个个成了缩头乌龟——这也是晏承钊为何会冒险利用覃人的原因。
而今,基于皇帝老子的偏爱,怎么也无法将其撼动,晏承钊打算换点花样玩儿。
就拿定王妃开刀好了。
顺便嫁祸在谢家人头上,离间谢渊和晏希驰之间的关系,让太子堂的人自起内讧,可谓一举多得。
“可是殿下,咱们何需亲自动手?”
“废物。”
不知想到些什么,晏承钊低骂了一句,瞬间更来气了。
话说前段时间,“定王宠妻”的传言便是晏承钊派人放出去的,为的就是想让那些一心盼着晏希驰不得好死的人能加以利用,自己又不沾手。
刚好那半个月里,定王妃人在娘家,又常日在外流连,可谓下手的最好时机。
结果行动是有人行动了,譬如左都御史孙长平,镇北候等,然而这些废物别说掳人搞事了,连那女人身边一个暗卫都打不过。
“一切按照原计划,务必把谢家人牵扯进来,看情况给覃人那弄来的东西也用上。”晏承钊说。
他曾经散播谣言,没想误打误撞,发现他这堂弟似乎还真挺宠爱那女人,否则也不会将人护得这样好。
既如此,他倒又多了可以利用的砝码。
至于最近风头正盛的傅玄昭,晏承钊也了解过了,得知他与定王妃之间的关系,晏承钊更是兴奋了好久。
不过这般有趣的事,得一件一件慢慢来。
今夜便先上个“头菜”。
正琢磨得有意思,小厮来报:“殿下,王妃和瑜夫人又吵起来了,您去瞧瞧?”
晏承钊及冠时,被皇帝封了瑞王,因此他的正妻董盈盈,人称瑞王妃,瑜夫人则是晏承钊曾经的红粉知己。
晏承钊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女人就是麻烦。”
这时董盈盈已气冲冲往上了楼,开口便是一阵噼里啪啦:“臣妾秋日便说了,一定要今年冬日帛衣坊的限量狐裘,殿下答应过要帮臣妾留意,结果这氅衣如今穿在了定王妃身上,人家还三件全要了,还都是定王买了送的!”
“人家定王怎就那样贴心,怎就有时间给定王妃弄来那狐裘!”
“是我董盈盈不配吗?!还是殿下根本不爱我了!”
“你是亲眼看到定王买的了,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自己就不能长点脑子?”晏承钊气不打一处来。
瑜夫人这时候劝道:“姐姐别生气,不过是件狐裘氅衣罢了,今年冬日没了,明年春日不还——”
“你给我闭嘴!少给我假惺惺的。”
董盈盈身为董相之女,给含在嘴里长大的,脑袋瓜不怎么好使,但也清楚帛衣坊的话题正是瑜夫人提起来的。偏她明知瑜夫人故意,她还就是很生气。
于是来闹晏承钊了。
“你竟说臣妾不长脑子?!好啊,臣妾现在就回娘家去,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晏承钊一个头两个大,当初娶董盈盈看上的是董家势力,婚后才知女人简直就是噩梦。
“那你想怎样?”
“臣妾还是想要,那狐裘可好看了!”
“臣妾能不能……能不能找定王妃买一件回来,她可是有三件啊。”董盈盈显然并不了解晏承钊的水深火热,至少表面上,大家还是亲戚呢。
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不行!”晏承钊一口拒绝。
“怎么就不行了,为什么不行?臣妾就是想要!”
“你烦不烦?”
若非顾及皇子仪态和脸面,晏承钊简直想要当场骂娘,然而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知想到些什么,晏承钊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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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浑厚而庄严的礼词,混着戏曲和乐声,在这冬日雪色与灯火葳蕤的暮色之下,于偌大的镇国公府荡漾开来。
江莳年原本还担心过,会不会有心怀恶意之人,故意在婚宴上提及原身与傅玄昭的过往,届时弄得大家都难堪。
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满庭宾客纷纷赞叹着金童玉女,佳偶天成,嘴上说着祝福的贺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