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无形的裂缝,在两人之间碎开了微妙的距离。
江莳年以为晏希驰会来找她。
然而一次也没有。
她身边经常会出现一些怪事,最后又总有人收拾烂摊子,遇到过一些危险,最后总逢凶化吉。
沛雯不止一次劝过:“王妃,回家吧。”
江莳年每次都说好,却一次也没有行动。
起初她每天不是听戏听曲包场子游玩,便是找个画舫一趟就是一整天,后来渐渐产生一些新的乐趣,江莳年学会了管账,给定王府名下的产业全都过了一遭,闲来无事时玩起了琵琶和长琴。
最最开心的,是她学会了骑马,最开始的时候并不容易,但一旦掌握窍门,江莳年整个儿越来越野。
知道她和王爷生了嫌隙,沛雯起初以为江莳年没两天便又要哭闹,一如既往耍一通小孩子脾气,再被王爷哄好。
然而吹着自由的风,少女的裙摆在马背上翩跹飞扬,踏过京郊长河枫林,顾盼间越发明媚娇艳,眼中仿如坠了星辰,耀眼得几乎发光。
……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失宠的,沛雯这次也不大确定了。
可在一些寒冷的清晨,静谧的午夜,杳无人迹的角落,各种不为人注目的地方,沛雯总能隐隐见着一尊轮椅的影子,悄无声息的靠近,寂寂然离开。
无数封写好又揉碎的手书,以及画中少女踏马迎风的模样,被堆叠在小小的屉匣里无人问津。
直到月底时,一个深秋艳阳天,在鱼宝和阿茵的陪同下,江莳年才刚在酒楼里听完一出私定版新戏,准备换个地方潇洒,怀里抱着的小狮燕一个不稳,落地时蹿到了大街中央。
少女追过去时,迎面刚好来了一队玄甲骑兵,有如疾风呼啸而至,连坐下的马匹都铠甲铮明——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三次元事情多,更新可能稳定,溪溪尽量早规律,谢谢上章chichi宝贝和温虞,宵酒等特地在评论区留言鼓励,抱拳鞠躬(泪目)
第69章 安
“什么人, 不要命了?!”
一声厉喝,骑兵队打头的几人齐刷刷勒马,其中一只马儿没刹住, 发出尖锐的嘶鸣冲向街边摊档, 撞翻了好几家摊主的东西。
四下顿时乱作一团,江莳年自己也吓得魂儿都丢了。
小狮燕蹿出去时, 街头人声喧杂, 她并没注意到马蹄声来, 可想这些人的速度有多快。
而眼下, 她已被曲枭于电光火石间拧到了路边上,可小狮燕还在马蹄间呢, 总不能养了这么久, 给马踏死了。
见她还要过去:“夫人,属下愿意代劳。”趁着骑兵队短暂骚乱期间, 曲枭的身影迅如鬼魅,三两下便给小家伙捞了出来。
曲枭如今的职责不再是监视, 而是变成了保护江莳年个人安全的“保镖”, 其他事情一律不允干预过问, 这是江莳年自己开出的条件, 因此把小狮燕归还之后, 曲枭当即退了,速度之快,几乎令寻常人反应不过来。
阿茵和鱼宝惊魂未定,同行的江殊月也吓了一跳, 这时街边被撞翻摊档的几个老板闹起来了。
“我的摊子啊, 赔我摊子……”
“天杀的, 这可是我全部家当啊。”
“不能让他们走了。”
骑兵队人数不多, 乍看也就十几人,却仿如雷霆一般,个个高头大马,逆着秋日的长风和艳阳,扑面而来一股桀桀森凛的肃杀之气。
尤其为首的男人,一身玄甲衣袍猎猎,虽然罩着头盔看不清脸,但眼神尤其冰冷犀利,连江莳年都感到了无形的威压。
为气势所摄,几个小商贩本能发怵,然而到底青天白日,天子脚下,还有众多路人见证,他们不敢发难骑兵队,却是纷纷围上了“肇事”马匹。
那马通体乌黑,和主人一样罩着头甲,威风凛凛的,但江莳年注意到马蹄上沾染的尘泥,猜想这些人许是长途跋涉。
马上之人甫一被围,显然不爽极了,目光在江莳年这个罪魁祸首身上扫过,瞥见她怀里雪绒绒的一团,一看就是闺阁里的娇软千金才会招弄的猫猫狗狗,眼中顿时一阵厌恶。
开口却是极为清脆的女子声音:“闹什么闹,回头赔你们就是,给我速速让开别挡道!”
“我来赔吧。”给其中两位大娘扶开,江莳年淡声道:“很抱歉惊扰大家,这事儿是我不对,不过京中街头不允快速纵马,你们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少女仰头的瞬间,马上之人眼中闪过一瞬惊艳之色,出口的话却依旧毫不客气:“谁像你这样突然蹿到大街中央,走路不知道看道,为了个小畜生连命都不要了!”
女子语气很凶,明显可感的脾气暴躁,但江莳年并未听出多少恶意,最主要的确是小狮燕跟她的原因,这些人才会陡然勒马,好在没出什么事。
江殊月却是不服了,隐隐有那么点儿狐假虎威的意思:“好大的架子!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这可是定——”
“好了好了。”没兴趣跟人口舌纷争,江莳年还惦记着下午去哪玩儿呢,便赶紧将江殊月拉开,给骑兵队让出道来。
“走了,穆月。”为首的男人显然不想耽搁时间,视线在江莳年身上匆匆掠过,率先打马离去。
被唤“穆月”的女郎则拿鼻孔鄙夷江殊月,冷哼道:“管你是谁,少给我嚣张!”言罢丢了一锭银子给江莳年道:“赔钱的事情一人一半,本姑娘今日赶时间,来日再跟你算账,多退少补!”
话还在风里呢,人跟马已经扬长而去了,江莳年挑了下眉,心道凶是凶了点,却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哪里来的粗鄙之辈,真是不识好歹!”对着已经离去的马屁股,江殊月咬牙切齿。这时在酒楼结账的沛雯也出来了,见着江莳年被街边路人围在人群中间:“发生了什么?”
“没事,一点小意外。”
跟几位摊档老板短暂交涉之后,江莳年把玩儿着手里的银子:“大家清算一下各自手里损失了多少。”
有人愿意出面赔钱,几名商贩自是不再纠缠,态度也好了许多,围观看热闹的路人们也纷纷散了。
而这期间,阿茵却是突然激动起来。
江莳年起初还分不出心思去搭理,但小姑娘明显的情绪不对,拽着她的手臂直把她往人群外拖。
“怎么了吗?”
出了人群之后,阿茵指向已然远去的,跟随在骑兵队之后的几辆车架,形容焦急,不停地翕张着唇,奈何发不出声音来,只得不停地用手比划着。
……可惜江莳年看不懂啊。
基于小姑娘的反应,她盲猜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眼睛一亮,阿茵拼命点头,然而她自知无法交流,情急之下竟是松开江莳年的手,自己追着马车去了。
所以什么情况?马车的速度不如骑兵队快,但那也不是光靠一双腿就能追得上的,把摊档事宜交给沛雯处理之后,江莳年小跑前去拦住了阿茵。
视线里,打头的骑兵队早已不见踪影,其后的马车也于尽头处拐弯,再窥不见任何行迹。
“别急,别哭,有什么事慢慢——”
淦,说不了啊关键是。
瞥见小姑娘泪流满面,江莳年心下颇为讶异,这绝对是有什么事情啊:“是不是跟马车有关?”
眼泪扑簌簌落下的同时,阿茵一边点头,一边朝着江莳年下跪,神情和眼底无一不是写着求救讯号。
虽然一脸懵逼搞不清楚状况,但江莳年还是宽慰说:“你别着急,也不用下跪,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肯定不会不管你的……这样,我想想办法,到时候先找人打听下这支骑兵队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至于你具体看到了什么,我们回去之后写下来好吗?”
小姑娘一愣,眼泪顿时掉得更凶了。一因感动,毕竟江莳年直接改变了她的生命轨迹,是她哪怕奉献一生也要报答的恩人,二因她虽会写字,却仅限于自己的名字。
看不懂手语,几人束手无策,于是这日接下来的游玩时间也取消了,一行人提前回了江家。
铜铃于风里轻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之声。马车上,江殊月显然还惦记着方才那位名叫穆月的女子是如何趾高气扬地拿鼻孔看她,心里憋屈得慌,又不敢直接发脾气,便不冷不热地抱怨说:“妹妹现在好歹也是定王妃了,难道还怕那些小杂鱼不成,方才干嘛不报身份,就任人家在你面前嚣张?”
基于在江家小住,江莳年跟江殊月如今的关系说不上多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反正不开口便好,一开口便是夹枪带棒。
主母薛氏再三叮嘱过江殊月,一定要跟江莳年搞好关系,然而一个不情不愿,又要巴巴地跟着,一个完全看心情,惯常爱答不理。
就譬如眼下,由于脑袋瓜儿在想事情,江莳年就自顾呷着茶,根本不搭理她。
江殊月却越发来劲:“莫非妹妹是心虚了?”
“京中传言定王宠妻,该不是假的吧?否则妹妹出门在外,遇事怎地从来不报夫家名头?”
“你该不是被嫌弃了吧,娘家都住这么久了,定王非但不闻不问,至今也从未踏足过咱们江家,你是不是失宠了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