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晟怔了一怔,歪头斜睨他:“我是说你也不小了,该干点正事了--”
瞎想些什么?一天天的。真是让皇后给宠坏了,成天就想着些男男女女的事情。
想要让四皇子意识到周家这茬,并不困难,谢府四周的眼线多了去,不过让李玉书找各种借口多跑了几次周府,出入了数次周家开设的赌坊、青楼,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接下来的时日,她让李玉书更是放松了对家中财物的监管,对于周氏拿来的单子一律手下付钱,周氏便趁机将大堆大堆的金银铜蜡、奇珍古玩往娘家送。
谢蕴姝只教李玉书把送去的东西抄好单子就是。
四皇子见谢府的东西一担一担地朝周家送,自然以为周氏一门所做的事情都是谢府指使,摩拳擦掌地准备出手了。
谢府周边的眼线陡然增多了,谢蕴姝便装作无意间提醒了父亲一句:“爹,我觉得咱家门口摆摊的怎么一下子多了许多,特别是那日夫人送寿礼去她舅舅家的时候,好些人来打问是送去谁家的。”
谢臻远何等机警,赶紧注意了周围诸事,果然发现有人在在捻周家和谢家的关系,他在防备之余,不得不先人一步动手了。
待他找来京兆尹吩咐了查缉周家赌场、当铺一事后,四皇子及众人的奏本已经呈送到了皇帝的案头上,一众大臣弹劾谢臻远纵容姻亲、以权谋私、横行敛财、贩卖私盐等数项罪名。
皇帝听了半日不语,只是冷眼看谢臻远:“谢卿家,这是怎么回事?”
谢臻远赶紧上前一步:“陛下,周氏的确是臣姻亲,但他家所为,臣也是深恶痛绝,也曾多次饬令过周家收敛,可他们阳奉阴违,如今臣已经掌握了周氏一门多项罪责,前日里刚和京兆尹商议好了如何肃清周门流毒,了却臣心头挂牵,也还百姓一个清白环境。”
大理寺卿站出来道:“陛下,谢大人早已下定了决心要大义灭亲,只是怕冤枉了人,才暗中收集了证据,待到证据确凿方动手,前日里他才亲自来大理寺与臣说了周氏的罪行,商议着如何上报给陛下,查缉周家--”
听了这话,皇帝脸色方缓和了些,一脸凝重地对谢臻远道:“谢卿家能大义灭亲虽好,但周家一门能如此猖狂,也与你平日的纵容和放任分不开,卿家自南边回来之后,夙夜在公,身心劳累,也分不开手去整治家务,周氏方如此胆大妄为,不如卿在家休整些时日,整理好家务,治理好外戚。”
谢臻远心头一沉,不敢违抗,只好低头恭敬称是。
第93章 吐出来
听见谢臻远被皇帝暂停了职务,四皇子微微提起嘴角,太子却着急了,禀道:“父皇,谢丞相公事繁忙,若是他在家歇息,这些公事—”
“你不能处理么?”皇帝黑了脸一口截断了他的话:“谢卿家悉心教导了你这么久,不过一段时间,你也不能替他分忧吗?”
太子怏怏地闭了嘴,众臣见皇帝发了话,自然也不敢再求情。
太子除了怕谢臻远被停职后诸多事务他处理不了,更怕的是和谢蕴姝的婚事会受影响。
他着急地去找皇后,恰好皇帝也在,见了他自然没有好气色:“你别为难你母后,这个婚事是我驳斥的。”
太子嗫嚅着道:“父皇,儿臣真的心仪谢家小姐—”
皇帝眼睛一瞪,冷眼看他:“家国天下重要还是儿女私情重要?”
太子几乎是用耳语般的气息反驳了一句:“谢小姐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多的是—”皇帝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谢家的姑娘不行,谢家已经娶了一位公主了,不能再出一个太子妃,再出一个皇后—”
从周氏一门的行为来看,谢府的确有些托大了。
谢家可以为臣,但不能为未来的国母之家,更不能为以后的君王的长辈。
权势大了,就怕野心就大了,而自己儿子,又是个软弱的。
太子快要掉下眼泪,皇帝看了更加不喜:“你身为一国储君,怎么还不明白肩头的责任,你的责任是天下,怎能为了一个女子就这般模样?”
皇后也赶紧劝道:“皇儿,听你父皇的,他也是为你好。”
“他懂得什么?”皇上见太子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更加气愤了:“他只懂得依靠别人,依靠谢家、依靠谢臻远,却从来不想独当一面,你说你这个模样,朕怎么放心把天下交给你?”
“皇上您别生气—”皇后连忙上来劝说,抚着皇帝的胸口:“皇儿他自然是懂得的,他定会想通的—”
一边说一边看太子:“还不快给你父皇赔不是!”
太子只好忍下心头酸涩,上前跪下:“父皇,儿臣明白了—”
话一出口,心头的苦涩愈发地浓重,许多事情,他都无法去反抗,连抓住那抹最后的阳光,也成了泡影—
谢臻远回府的时候步伐沉重,心头更加沉重。
皇帝心头的忌惮,已经发酵成了不信任,太子登基之前这段路程,更为艰难了。
但谢蕴姝觉得,让父亲觉察到皇帝的不信任,更加谨慎倒是有好处的。
皇帝深明太子软肋,若是要传位,肯定要先下手除掉往后能威胁新皇的世家,现在除掉周氏,放低身段,甚至于削弱力量,方能不引起皇帝的杀心。
想要功成身退,的确很难。
谢臻远自然也明白皇帝的心思,他召集了京兆尹及大理寺、刑部的官员,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要一举将周家的所有窝点全部端掉。
这天刚好周府大宴宾客,周氏打扮得富贵华丽,刚要领着谢蕴华出门,李玉书拦着了她:“夫人,老爷请您和二小姐去书房。”
周氏疑惑不已,谢臻远已经很久主动见过她了,莫非要重归于好,她心头一喜,赶紧跟着去了书房。
书房门口,谢蕴姝静静地候着,见了她道:“爹吩咐,不要让二妹进去。”
谢蕴华看了她一眼,怯生生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姐姐--”
母亲的所为,她一直看在了眼中,她曾经劝说过,可换来的只有斥责,她只好沉默,但她知道大姐心头明镜似的,总有一天会出手--
“不关你的事--”谢蕴姝握紧了她的手,二妹的处境,她自然也明白,她相信二妹会有自己的坚守和良心。
她安抚地笑:“夫人是主母,无论如何,爹不会太过为难她的--”
“我怕--”蕴华颤抖了起了:“我是非不分,我怕会有报应--”
“姐姐--”她手心中满是冷汗:“那一次,你跌落山崖,我--”
“不用说了--”谢蕴姝心中了然,笑笑:“你是我的妹妹--”
她伸手替蕴华擦去了眼泪:“我从来不曾怪过你。”
周氏一进书房,看见谢臻远满脸的凝重,立即心头就沉了一下,强堆起笑意:“老爷,您有何吩咐?”
谢臻远伸出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账簿,叫李玉书:“念给她听—”
“五绣坊查无此店,虚构开支2000两—”
“德鸿玉庄查无此店,虚构开支1500两—”
“司龄茶庄、四方茶庄查无店铺,虚构开支1400两—”
李玉书每读一笔,周氏的脸色就黑了一分。
“大年初一,除开正常节礼,另送入舅爷家绸缎一百匹、素罗一百匹、轻纱一百匹、葛布五百匹,金佛一尊、金丝楠木菩萨像一尊、玉佛一尊、玉白菜一件、玉如意三柄、琉璃水晶器具三套—”
“二月初二,送入姨夫人家云窑瓷器四套、清茶两担、白茶两担、青阳扇一百柄、泥金扇一百柄、藏香一千支、渝州芙蓉簟五柄、红麝香珠五串、红珊瑚珠五串、白水晶珠五串、天山白玉摆件一对、翡翠珠子五串、翡翠摆件三件—”
“二月二十,送入舅爷家金裸子三百个,银裸子五百个,铜钱一万枚,彩色玻璃器具整套—”
“三月十四,除送入舅爷家席面三桌、三牲五付、供具两套之外,另送银狐皮二十张、白狐皮二十张、紫貂皮三十张、虎皮十张、红绸五十匹、素锻五十匹、白蜡五百斤、青瓷三套、玉器三套、金银头面五付--”
周氏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腿也打起了颤—
“好了—”谢臻远打断了李玉书,一指那厚厚的礼单薄子,冷着声音说了一句:“你是要把谢家所有东西都搬到你娘家去么?”
“老爷,我不敢!”周氏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这—我娘家艰难—”
“哼!”谢臻远重重地哼了一声:“艰难?这京城中他家开的赌场、当铺都快要连成线了—”
“老爷,您别听人胡说,我娘家一直清贫—”
“住嘴!”谢臻远突然爆喝了一声,怒道:“别以为你的几个兄弟姊妹干的那些龌龊事情我不知道?我一直没开口,不过是看他们有没有点良心,会自己改正,哼!看来你周家是铁了心地要为非作歹,也别怪我不顾忌亲戚!”
“老爷,没有,我们真的没有—”周氏惊恐万状,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响!
谢臻远冷眼看她:“给你一天,叫你的兄弟姊妹把该是谢家的东西给我送回来,否则的话,别怪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