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她听见他幽幽开口道:“时至今日,本王仍旧还在想执意把你卷入这场斗争中究竟是对是错。”
顾茴轻叹了口气说:“王爷是怕了吗?”
“本王不怕,本王不怕失败,也不怕面对死亡。但本王不想让其他无辜的人因为这件事受到本王的连累。”
顾茴轻声安抚道:“王爷不必忧心,过了今日你就不再是孤身一人,您会多了一个盟友,一个偶尔能放下身份顾虑全然相信的人。”
李昌焕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微微的闪烁。
半晌他别开眼,站起身从屋内床下拖出一个陈旧的箱子。他吹了吹木箱上面的灰尘,打开生了锈的锁,将一个木盒从里面拿了出来。
屋内的景象在因盖头的遮盖在顾茴面前显得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良久后她听见李昌焕道:“这是我生母舒惠太妃留下的遗物,她一直叮嘱我一定要等到我成亲之后才能打开。”
这些年为了调查自己生身母亲是怎么去世的这件事,李昌焕暗地里花费了许多心血,只可惜当年母亲身边的宫人死的死走的走,根本找不到线索。
他越是查下去越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像是有人一早就知道他会调查这件事,所以在他下手之前将所有线索断的干干净净。
如今唯一被他保存好的线索就在眼前,李昌焕再也等不及了,他心跳动的飞快,手上的动作却是顿了下来不敢去打开。
见他面色惨白冒着虚汗,顾茴顾不上其他自行揭开盖头站到李昌焕身边,道:“王爷,我来帮你。”
尘封许久的木盒已经打开,里面仅仅只放了一封信,信封表层已经有了泛黄的迹象。
李昌焕拆开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封血书,血迹已经凝固成深褐色,依稀认得出是她母亲的绝笔,几乎是一瞬间他们二人都嗅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顾茴识趣地后退了半步,李昌焕扔掉手中的木盒急切地将那封信展开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生母是中毒而死,下毒之人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怀疑的当朝太后!
言太后膝下无子,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设计杀母夺子,这才造成了他们母子二人阴阳两隔,让他年纪轻轻失去双亲。
得知真相的李昌焕此时只觉得宛如晴天霹雳,脚下力气虚浮,向后踉跄了几步。
顾茴连忙上前扶住了他,问道:“王爷,你没事吧?”
她眼神从那封遗书上扫过,转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她扶着李昌焕在床上坐下来,安抚道:“王爷先不要着急,外面宾客还在,太后娘娘派过来的眼线也都还在,切莫在这个时候叫人看出端倪。”
李昌焕双目泛红,他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咬牙道:“我恨不得现在提刀过去杀了言氏那个贱人!”
“我明白的王爷,但光凭这个根本没办法指正太后娘娘的罪过,您先冷静下来应付过今晚,明日我带您去找谢大人出谋划策好吗?”
听见谢大人几个字,李昌焕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
可这口气尚未喘匀,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厮不断拍这门,大喊着“王爷不好了,有人在席面上投毒,岭北王家晏二公子已经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投毒
李昌焕推门而出, 见外面宾客乱作一团,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他顾不上其他连忙朝着岭北王二公子晏瑜所在的方跑过去,那是他皇姐的未来夫婿, 更是皇兄大费周章请来京城的贵人, 万万不能在他的喜宴上出现什么差错。
穿过长廊,拨开围观的人群,李昌焕见晏瑜躺在地上眉头紧皱面色惨白, 身上的白衣被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
李昌焕伸手探了探他的气息, 忙问向身边人:“叫太医了没有?”
“回王爷的话, 奴婢已经拿牌子去宫里头请了,这会儿应该在来的路上......”
李昌焕站起身环视着周围道:“封紧各个府门严加看守,今日来的宾客暂时一个都不能出去!”
话音未落,倒在地上的晏瑜昏迷中又吐了几口血,神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李昌焕正有些手足无措时, 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唤他,
“王爷, ”
谢延卿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冷静,李昌焕在看见他之后焦躁的心方才一点点平静下来。
“先生, 现在该怎么办?”
谢延卿俯身摸了一下晏瑜嘴角的血迹,抬头说:“王爷,今日晏小公子全部入口之物都要保存好, 晏公子是贵客,若不查清真相没办法给岭北王一个交代。”
李昌焕连忙点点头,道:“我现在就叫人过去查!”
尚未迈步, 谢延卿便拦住了他, 低声道,
“王爷, 今日这件事是在您府上发生的,由您来查兴许会被用心之人留下话茬。”
谢延卿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锦衣卫,又说:“术业有专攻,正好锦衣卫的几位大人在这里,依臣之见不如交给北镇抚司查案。”
闻言,两名锦衣卫上前行礼道:“回王爷的话,属下已经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向宫里面回禀,指挥使大人应当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还请王爷......”
话音未落,瑞王府沉重的大门缓缓被推开,发出响动声引得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前看过去。
外面火光冲天,锦衣卫人手举着一个火把排列整齐站在门前。
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一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刀柄上,一手摘下腰牌朝向开门的小厮。
“锦衣卫奉皇命查案,这位仁兄,腾个地儿吧。”
这小厮见了北镇抚司的腰牌连忙敞开大门,道:“好好好,各位官爷快请进吧。”
徐青芜抬腿迈步上前,见场面一阵混乱,他微微皱起眉。最终视线落在人群中躺在地上的晏瑜,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太医。
“孙太医,您先过去瞧瞧吧。”
太医背着药箱自人群中挤了过去,他试了试晏瑜的气息,又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取了些晏瑜嘴角吐出的鲜血。
借着锦衣卫的火把光亮一照,银针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黑色。
“这是中毒之象!有人在宴席上投毒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围在周围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场面愈发不可控制。
孙太医按着晏瑜的胸口,给他服用了一颗保命的丸药后,接连试了试摆在桌案上的酒水糕点以及他盘中的食物残渣,最终犹豫着收回了银针,半晌不说话。
李昌焕看了一眼谢延卿,在他的默许下追问道:“孙太医,晏小公子中的是什么毒?”
孙太医像是有些为难,一脸纠结的连着摇了好几下头,断断续续地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延卿上前一步轻声道:“孙太医外面天冷嘈杂,不如先行将晏小公子抬到寝殿内再好好医治。”
得人解围,孙太医忙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侧的锦衣卫抬着担架过来,将晏瑜送至偏房寝殿。
正殿之内,红烛亮的正盛。
顾茴在房间内左等右等没能等来李昌焕回来,更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宫里来的嬷嬷拦在门前不让她出去,她也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
约莫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外面没了动静,四周静悄悄的连门口的嬷嬷好像都已经不在了,这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顾茴正欲推门出去查看,谁知刚一伸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见来人是言云衿,顾茴放下心来忙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姐姐,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言云衿安抚着道:“晏小公子中毒昏迷不醒,锦衣卫的人带了太医过来,现下场面已经控制住了,王爷也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中毒?好端端的婚宴之上为何会有人下毒,是冲着王爷来的吗?”
言云衿摇摇头。“应该不是,若是冲着王爷就不会等到今日了。兴许是有人得知了今日晏小公子前来赴宴的消息,意图不轨。”
她的话在顾茴脑中飞速转了几个圈,随即像是觉察到什么试探着问道:“冲着岭北来的,是不是...是不是......”
言云衿正犹豫着如何接这个话时,被顾茴拉着坐到了床边。
她将李昌焕交给她保管的血书拿出来给言云衿看,神色慌张道:“姐姐,方才王爷同我说起生母遗物时拿出了这个信,王爷原以为是他生母对他成婚的嘱咐,没成想竟然是遗书。”
言云衿一字一句的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
这封信上的笔迹是小王爷生母舒惠太妃的笔迹没错了,从前舒惠太妃在世时还常常到慈宁宫里替她姑母抄写佛经,她见过许多次,自然对这字不感到陌生。
“姐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今晚要不是出了这个变故我都怕我拦不住王爷,他这一冲动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言云衿收起信交回顾茴手里,嘱咐道:“王爷既然将这封信交给了你,你就先替他好好保管。今晚你做的很好,日后也要时时提点着王爷,千万要劝住他不要冲动行事。”
顾茴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查清晏小公子是如何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