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云衿的眼神不自觉的往身后的屏风处瞟了瞟,随即提高了音量问道:“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你阿娘叫什么名字,在宫里服侍的是哪位娘娘?”
庄菊思索了一会儿道:“我阿娘叫冉晴,至于服侍哪位娘娘这个我不太清楚......”
隆德帝后宫嫔妃不多,回去在内廷人员名单上应当很容易查到这个人的名字,届时便能确认她的母亲是不是小王爷母妃身边的人。
谢延卿看向庄菊,又问道:“我能否冒昧的问一下,姑娘的父母是因何去世的吗?”
此言一出,庄菊立马掩面痛哭起来,搞的屋内众人一脸茫然。
昱鸾手足无措地拿着帕子替她擦眼泪,将她揽在怀里连连安慰道:“别哭别哭,大家不是为了揭你伤疤的,言姑娘这边出了很严重的事想找你问问线索,你先别哭......”
昱鸾各种好听的话安抚了许久,庄菊才渐渐平复下来,断断续续道:“外祖母说,阿娘招惹了宫里的贵人,是被人灭口了的......”
“是哪一年你还记得吗?”言云衿追问道。
庄菊点了点头,道:“咸宁元年。”
砰的一声,屏风后传来瓷器摔碎的响动声。
言云衿忙站起身道:“丫鬟毛手毛脚的,不必理会。”
她走上前扶住庄菊,让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蹲在她面前轻声道:“庄菊,我的朋友现在遇到了麻烦,你能不能将你知道的关于你阿娘死因的事都说给我听听,好吗?姐姐向你保证不会将你暴露出去有性命之忧。”
庄菊点点头,抬手擦了擦眼泪道:“外祖母说我阿娘在宫里服侍的娘娘被人下毒暴毙而死,阿娘和几个宫人拼死从宫里跑了出来,同阿爹汇合后一路上被人追杀不敢回家,只草草留了信件和盘缠托人带回家中,之后...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咸宁元年、暴毙而死、宫人尽数被灭口......
时间对得上,人也对得上。
无须再做多调查,其中下毒与被害之人有已经了然。
言云衿后退了半步,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个没留神向倒过去。
谢延卿眼疾手快站起身将她扶稳,紧张道:“妍妍,你没事吧?”
见言云衿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谢延卿忙向昱鸾挥手示意她们先行离开。
昱鸾虽显得有些顾虑,但还是带着庄菊走了出去,替他们关好了门。
身后的屏风被人从里面推开,顾茴站在屏风前有些担忧的望向言云衿,而她身后一直端坐在哪听完整个对话的人,正是瑞王李昌焕。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眷恋
入了夜, 瑞王府殿内装饰的红绸还系在各个横梁之上,喜庆的场景与屋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顾茴梳洗回来后见李昌焕独自坐在窗边将他生母的遗书看了又看,半晌没有做声。
顾茴知道他得知真相心中不好受, 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抚他。
杀母之痛, 也从来不是旁人嘘寒问暖的几句话便能宽慰的。
她独自收拾了床榻,将自己的被褥搬到一旁的贵妃榻上。这榻比寻常人家的宽了些,上面又用上等的皮毛包裹着, 躺上去也不觉得比床差。
李昌焕听见响动声扭头看向她, 问道:“这是做什么?”
顾茴自顾自忙碌着, 道:“妾身同王爷不过是做一场戏,怎能真的打扰王爷休息,今日起妾身就宿在这里,有这个屏风隔着王爷夜里若是有事唤我就好。”
李昌焕刚想说他能有什么事,转念想到这几天接连发生的变故, 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收了回去。
见他半晌没出声,顾茴放下手中的活儿, 上前几步道:“王爷可还是在为白日的事担忧?”
李昌焕眸光微闪,没接这个话。
“王爷是觉得谢大人的安排不够妥当吗?”
李昌焕缓缓开口道:“先生事先没同我商议便这样做, 实在太过冒险。那毕竟是岭北王的儿子,是皇兄迎来京城的贵客,若是真在我的喜宴上出了事, 我如何同皇兄皇姐交代。”
顾茴倒了盏热茶递给他,安抚道:“王爷,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一开始陛下就是知道这件事的, 也是他默许谢大人的所作所为?”
李昌焕看向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虽下令派遣锦衣卫严查此事, 可晏二公子被接回岭北王府已经一整日了, 无论是锦衣卫, 还是晏二公子那边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岭北王也没有向宫里讨个说法,到了现在两边都没有半分举动,着急的只能是背后谋划此事的人。”
李昌焕微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皇兄是想引蛇出洞?”
顾茴点点头,有条不紊道:“昨日喜宴之上,言姐姐事先将晏二公子入口之物掉了包,宫里头带过来的东西他是一点都没碰上,那投毒之人此时必然等消息等得抓耳挠腮,我们只需先按兵不动耐心等待就好,王爷还信不过谢大人吗?”
“我自然是信先生...可......”
李昌焕将话说了一半,最终忍了回去没再多言。
顾茴看着他犹豫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王爷是疑心言姐姐,是考虑到她是太后娘娘一手带出的侄女而不放心对吗?”
闻言,李昌焕思索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顾茴又问道:“那王爷相信妾身吗?若不是妾身的父亲同太后娘娘结盟,妾身如今也不会站在王爷您的寝殿中,王爷会怀疑我吗?”
“你我同舟共济,都是为了应付太后,再者说这门婚事也非你之愿,是靖和伯和太后之间的利益往来,你也是被逼无奈我不会怀疑你。”
顾茴了然笑道:“多谢王爷理解,可王爷既然能对妾身放下疑虑,又为何要疑心言姐姐呢?她虽是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女,这么长时间以来王爷也见了,太后娘娘只是将她当做维持权力荣耀的筹码,且她的所言所行都是在为您为谢大人为陛下着想,此番若是没有言姐姐相助,晏公子还不知要在婚宴之上出什么变故。”
顾茴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李昌焕肩膀上,即使她心中知道这样做有些僭越了,可伸出的手还是没有半分收回的意思。
她轻声宽慰道:“妾身知王爷这些年一直在为舒惠太妃的事而耿耿于怀,可大敌当前国事大于家事,王爷还需放下个人恩怨,先行助陛下渡过这一关。待事情全部尘埃落定言太后落败之后,王爷还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理旧账,不是吗?”
沉默良久后,李昌焕缓缓点了点头。
*
月色氤氲,羡云苑内言云衿同谢延卿坐在廊下一边赏月,一边剥着盘中的榛子果。
院中几位守夜的锦衣卫已经关了两次班,言云衿看着他们一个个在门前站的笔直,随口问道:“夫君,你说还要等多久投毒的人才会露出把柄?”
谢延卿手指转动着剥果壳,语气淡淡地接道:“不出三日吧...不出三日锦衣卫就会顺着晏公子的行程查到他所有的入口之物。有当日太医写下的食物相克的单子,沿着这个查过去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当日喜宴之上,言云衿一早便留意到孙卯带着宫中内侍搬了许多药酒送过来。
他将这酒交给府中小厮,在看着他们分发下去给各个桌宾客后,孙卯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一直坐在离晏瑜不远的位置时不时的借着喝茶掩饰着,向他所在的放向看过去。
外面戏曲班子换了一轮人上台,借着宾客看得起劲时,言云衿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白水和血包交给白竹,伪装成敬酒的侍女,趁人不注意将血包塞进晏瑜手中。
想是得到了皇帝的嘱咐,晏瑜早已心领神会,接上这些事先做好记号的东西后依旧面不改色坐在那饮酒。
孙卯直到看见他将杯中酒饮尽,有了毒发的迹象后才悄然离去。
毒发之时,晏瑜咬碎血包任由红黑的血液顺着嘴角流淌在胸前的白衣之上,见此惨状周围所有人都会亲眼目睹他被人投毒,命在旦夕,更是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惹得风声鹤唳。
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下毒之人本想趁着人多眼杂,让晏瑜命丧当场,让岭北王府接回去一具尸体,如此一来人都已经没了,皇帝同岭北之间的盟约自然不攻自破了。
谁知晏瑜这口气坚持了许久,当时又刚好有锦衣卫在场直接通传宫内太医与北镇抚司,顷刻间混乱的场面得到控制,而晏瑜更是被接回岭北王府消失在众人视线范围内。
此时此刻,投毒之人自然会心急如焚,迫切地想知道晏瑜现在究竟是何状况,却因岭北王府的铜墙铁壁打探不得任何消息。
谢延卿将剥好的榛子装起来,又道:“锦衣卫现下已经拨调了人手在岭北王府附近蹲点,只要可疑的人一出现就会被带入北镇抚司接受审讯。”
言云衿苦笑道:“你总是将每一步都算的这样准,甚至让我觉得就连你被锦衣卫监视,都在预料之中。”
谢延卿淡然一笑,道:“这个还真不是。”
“那你自己呢?你一早就算好了自己的归宿了吧,这一次你又打算离开我多久。”
万千解释在看见言云衿眼里的水光时化成了泡影,谢延卿只觉得有些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