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友团也跟着他们跑起来,摄影师背着机器叫苦连天。
纷纷喊:“你们别跑啦!”
她回头看见那闪闪发亮的钻石,撒丫子跑得更欢了,大喊:“救命啊,逼婚啦!”
路过人群有些比较八卦的,干脆拿起手机也追着他们跑。
她小短腿根本跑不过他,很快差点被他抓住,她气喘吁吁地围着街道长椅和他兜圈子。
她绕到长椅背后:“我告诉你啊,逼婚可是违法的!”
他一把拽住她胳膊,使劲把她往前拉。
她肚子抵在长椅背上,眼看着那枚戒指离她的无名指越来越近,她奋力抗争:“你这是暴力胁迫!我有权对你提起诉讼!”
“是吗?”他甚至看起来更兴奋了。
“据刑法二百五十七条规定—暴力干涉他人婚姻自由,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两年可不够。”他单腿跪抵在公园长椅上,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我更希望被你终身监禁。”
他把戒指一点点推向她的无名指底部:“所以,我亲爱的法官大人,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做出判决?”
该死!居然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齁到了,戒指什么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直接拉着他往民政局跑去:“就现在!”
他也傻乎乎跟着她跑。
“你们要跑去哪啊。”亲友团们在后面追着问。
他们异口同声:“去民政局!”
他妈妈在后面着急大喊:“去什么民政局啊,你们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啊!”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停下步子,牵着对方的手,傻乎乎地看着对方笑。
那个时候的他们,是真真切切地以为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后来,填写志愿的时候,他违背他爸妈的意思,填了医科大学,他的梦想是做无国界医生,可这样的话,他就只能放弃集团的继承权。
即使如此,他也毫不在意,他打算出国留学,让她和他一起走。
她不愿意:“你为什么非要去做什么无国界医生。”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这是我的梦想啊。”
她红着眼沉默了好久,看着他亮亮的眼睛。
“我不会和你走的。”
“分手吧。”
他似被惊雷劈中,他颤抖着嘴唇,慌忙拉住她的手:“你不和我走没关系,我们不分手,我们不分手,我会经常回来的,你也可以来看我,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我们可以经常见面的,没关系的,我们不分手。”
“你还不明白吗?”她甩开他的手,“你放弃集团继承权,我就放弃你。”
他浑浑噩噩看着她许久,好久才回神,他很伤心地问她:“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钱?”
她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样分了手。
他一走就是好几年,她也听过他的消息,他已经成了很有名的无国界医生,她也看过他的一些新闻照片,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一丝不苟,和年少轻狂的他,判若两人。
第39章
她还记得那时候他的头发偏长,垂到耳际,总是很凌乱,校服总不好好穿,扣子都是散开的,由于个子太高,高中就达到了一米九几,校裤也没合适他的码,总是短了一小截,够不到鞋面,露出脚踝,平时松松垮垮没个正型,懒懒散散站没站相。
现在的他剪了寸头,头发一丝不苟,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衣服扣子严谨地扣到了最后一个,浅灰的薄款长风衣敞开着,浅灰色的休闲裤裤脚长度恰好落在鞋面上,行为举止都和从前不同了,整个人板正又利落。
他步履匆匆地冲到病房门口,两人对视瞬间,他急促的脚步滞住,仿佛生出了无限怯意。
两人同时别开目光。
他放缓步子,轻轻地走到她面前,像是生怕惊扰了她,他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遥控器,轻轻放在了桌上。
相顾无言。
好半晌,他先开的口:“你还好吗?”
她不知道他问的是他们分开之后她的生活,还是她现在的伤。
或许都有。
她语气硬邦邦的:“死不了。”
她听见他轻声的叹。
他拿起床头柜的x光片子和检查报告,眉头轻皱,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好半晌,绷紧的面色终于微微放松下来,他扫了眼她裹着纱布的膝盖,把x光片子和检查报告都放回原位。
又是一阵沉默。
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她的膝盖上。
她察觉到,直接用被子挡住了。
她看向电视,察觉到他落在她脸上的她实在无法忽视的视线。
她心烦意乱,她乱按了几个台,实在忍不住了,她直视他:“你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
一对上她的目光,他就迅速别开,他张了张唇,还是没言语,只是默默地在她旁边放着的椅子坐下。
钱前前坐在床上,抱着双腿,歪着脑袋看他,他任由她看着,却不敢和她对视。
“你来干嘛?”
他轻轻答:“来看看你。”
她从口中吐出冷冰冰的一句话:“那你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他猛然抬头,终于和她对视,他眼珠很黑,眼神很深:“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非要这样吗?”
“那我要怎么样?”她满不在乎地说:“说谢谢你来看我?”
“关心一下你的近况?”
“需要我这么虚伪地说出这些话吗?”
他轻声的叹:“晓晓……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她深深地看着他。
他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别这么看着我,你又没有对不起我。”她冷淡道,“你走吧。”
张越还要说些什么,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他顺着声音回过头,与此同时,他听见她说:“我男朋友来了。”
犹如惊雷劈下,他目光如柱定在来人身上,来人似乎也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很快朝他走来,伸出手:“你好,徐时归。”
张越终于缓缓从风衣兜里抽出右手,速度缓慢,仿若这只手重若千钧:“张越。”
徐时归微微挑起的眉收拢,下颚绷紧,他记得这个名字,之前扫过一眼钱前前的资料,是她那无疾而终的初恋。
两人的手交握片刻就放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交握的瞬间,对方的力道几乎要将人碾碎。
徐时归走到钱前前身边,放下饭盒袋,顺势握住她拿着遥控器的手,将电视关掉,状似亲密地念叨了她几句:“又不乖了,之前就和你说了,别整天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张越听着徐时归亲密的话语,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唇紧紧抿起。
徐时归打开饭盒袋,一样样从里面拿出食盒:“猜猜我今天都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似乎是才想起张越的存在:“张先生,留下来一起吃?”
又佯装无奈宠溺地笑:“她啊,挑食,就爱吃我做的菜,我这手艺也都练出来了,我做的菜味道还不错的。”
张越失落地垂下眼,摇了摇头:“不用,我走了。”
钱前前语气很坏地赶徐时归出去:“演够了吧,你也可以出去了。”
徐时归裤侧的右手微微收拢,他冷笑一声:“钱前前,你当我什么?”
好像是有些过分,她缓了神色想说点什么,可他已经摔门而去。
零点。
这个病房本来就在走廊尽头,没有人经过,玻璃窗外不时有闪电划过,雷声轰隆,雨声轰鸣,树影晃来晃去,钱前前抱着膝盖左顾右盼,总觉得有些心慌慌的,她起床,把窗帘给拉上。
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天将亮未亮时,又是一道惊雷。
十一月的风走过医院的走廊,刺骨,阴冷。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抬眼看了会天色,他记得她很害怕晚上一个人呆在医院,从前她病了住院,就总和他说一个人晚上在医院害怕,不肯他走,撒着娇非要他彻夜陪着。
那时候,两人缩在小小的病床上,她缩在他怀里,安心地酣睡,她睡相不好,若是做噩梦了,踢被子就罢了,还总爱踢他几脚,他被她的动静折腾地半梦半醒,一夜都睡不好,隔日,她倒是神清气爽,他反倒无精打采,才像是生病的那个,可也生不起她的气来。
他在病房门外伶仃站着,仅穿着单薄的长风衣,目光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窗,落在病房里那个人身上。
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现在,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看她。
她抓抓脸,一脚把被子踢开,他唇边溢出一声笑,还是和从前一样睡相那么差。
他轻轻推门进去,小心翼翼给她把被子盖上,她毫无所觉,酣睡得像只小猪。
鬼使神差地,他弯下腰,凑近她,想像从前那样轻吻她的额头。
又是一道惊雷,他陡然清醒,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到底没有吻下去,他忽然就红了眼。
他已没有资格。
——
徐时归盯着雨雾中那道身影。
猛踩油门,车子直直地朝那道身影冲去,那道身影停了下来,他额前青筋狂跳,理智回笼,车子微微拐了个弯,从那道身影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