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规规一直以为梅制是那种没心没肺,心里想什么脸上摆什么表情的天真孩子,可现在她不得不推翻这个观点。
看着他陪老爸在病房投入的打游戏,时而尖叫时而大笑,玩得无比开心的样子,很难相信之前他还在隔壁和老妈抱头痛哭了一场,不愧打小在片场长大,演技确属实力派。
“哦也!赢了赢了,我赢了!”梅制丢下手里的手摇柄,绕着床头又蹦又跳,指着一脸懊恼不甘的老爸道:“老梅同志,你太没用了,我代表月亮消灭你,哈哈哈。”
梅楷呲牙,“不算,这次不算,再来再来。”
“老梅同志,你在挑战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梅制奸笑着拿出记号笔,掀开被子,在老爸打的白石膏上涂鸦。
“喂,你不要乱写乱画,很难看。”梅楷撑着上身焦急的盯着儿子。
“愿赌服输,老梅同志,注意领会精神。”梅制鬼画符似的不知道画了团什么黑漆漆的东西。
骆规规好奇的凑过去看,“你画的什么呀?”
梅制指着自己的大作得意道:“没看出来么?美少女战士呗。”
骆规规努力认真的看了半天,“我怎么觉得是金刚葫芦娃?”
“你什么眼神儿呢?没看到这是两条美腿?”
“原来这是腿呀?我以为是葫芦藤。”
“骆规规!”梅制笔锋一错,美少女脸上多了条刀疤。
“完了,成杰克船长了。”骆规规无辜的耸耸肩。
梅楷闻言笑起来,“小制,你真是个绘画天才,一秒钟少女变大叔呀。”
梅制闹脾气丢了笔,“不画了不画了,一群没艺术修养的家伙。”
说着他气呼呼的扭头冲出去,梅楷错愕的低喃:“这孩子,哪那么大的气性?喂,小制,回来的时候帮我带杯奶茶,热的,不要珍珠。”
“知道了啦,臭老头!”梅制嘭的关上门。
梅楷抱歉的朝骆规规笑道:“小制平时不这样,大概刚才在你前面丢脸了,害羞呢。”
骆规规低着头,闷闷的“嗯”了声,梅楷靠着床头角度不对,所以没看到梅制跑出去时,脸上挂着的泪水,他不是发脾气,他是憋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虐的始终是要虐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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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制真恨自己沉不住气,就在刚才掀开被子在老爸腿上作画时,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面对老爸那两条伤腿,更没法去想象老爸正承受着怎样的病痛折磨,因为害怕被老爸识穿伪装的欢乐,只好选择落荒而逃!
梅制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抹把脸,泛红的眼眶加上惨青的脸色看起来糟透了,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苦苦的笑,不知道规规会如何蔑视自己的怯懦,他真的,不够坚强。
下楼去帮老爸带了杯奶茶,梅制愁绪万千的缓缓晃回病区,路过老妈临时住下的病房,透过虚掩的门看到刀叔和老妈促膝对坐,两人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梅制有点意外,刀叔这会儿应该在南下宣传影片的飞机上,今年他有部冲击贺岁档的大片,据说他异常重视,行程早早就安排好了,如果该片国内的票房和口碑都不错的话,不排除推向国际市场的可能性。
所以他取消这么重要的行程,是因为担心老爸的病情么?连凡事态度冷静淡定的刀叔都如此了,梅制的心不可抑止的向上提了提,情绪更为恶劣。
或许他停留的时间过长,病房里的孔岫觉察到他的存在,于是抬头看过来,一见是他便招手说:“小制你进来一下,妈有事跟你说。”
梅制推门入内,“啥事儿?”
刀叔似乎扯了扯孔岫的衣角,不过后者没有理会,径自对儿子说:“你爸爸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过了年估计要到国外治病,我自然是要陪着一起过去,这一走呢也不知道多久,公司一日不能群龙无首,刚才跟你小刀叔叔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说你能不能在此期间到公司里帮帮忙?”
“帮忙?我?”梅制惊讶不已,他原以为是一家三口都去的,并且还为此制定了计划,一来目的地德国一直是他准备申请留学的国家,他可以在照顾老爸老妈之余,实地考察几所属意学校的设施环境;二来趁此机会进一步说服老妈同意他出国深造,没想到计划尚来不及实施,老妈就把他抛弃了。
“有什么问题吗?”孔岫仿佛不解他干嘛那么惊讶,直直盯着他说:“过去有我和你爸顶着,你不愿来公司帮忙倒也没关系,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你愿不愿意了。”
梅制反驳道:“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公司丢给我,你能放心?”
孔岫点头,“放心,上次你不就把邢娟娟的事情处理得很漂亮嘛。”
“我那纯属玩票性质,偶尔为之还凑合,再说也是因为你和爸在,邢娟娟不得不卖你们面子才卖我面子。”梅制看眼保持沉默的刀叔,“与其把公司交给我,干嘛不交给刀叔?他好歹是半个大股东,说话有分量。”
孔岫说:“光有分量有啥用啊?关键在于管理能力,你刀叔演戏拍电影那是在行,但其余的还不如你这个业余的,公司交给他相信不出三天就得关门歇菜。”
这绝对是大实话,刀叔就一艺术家,跟仙人似的,从不考虑吃饭问题,满门心思花在吟风弄月上头,能活到现在全靠刀婶撑着,赶上刀婶也忙,忘记喂他,那就饿着,反正少吃一顿两顿死不了,然而公司里一票嗷嗷待哺的老老少少经不起这样。
刀叔听了孔岫对自己的评价,脸上飘过一丝说茫然也不是茫然,说惆怅也不是惆怅的复杂表情,总之最后算默认了,接着歉意的看着梅制。
孔岫继续说道:“本来岁末年初事情就多,各种各样的贺岁活动、颁奖典礼、新人选秀等等,没个人在后头处理调派,运筹帷幄,公司一准得乱套,这么些年你跟着我们耳濡目染,多多少少有点谱,几个副经理我也打过招呼了,到时候他们会尽力协助你,而你只管放胆去做就行了。”
“老妈,你不知道过隔行如隔山吗?虽然你说的没错,从小到大我在你和爸身边的确看了不少也听了不少,但是要我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一个决策者,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梅制觉得老妈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好像只要他进公司便万事大吉,可问题他是人不是神。
孔岫却另有自己的道理,“小制,你没有潜力,我会几次三番劝你接手你爸的公司么?你骨子里有啥料,做妈的心里最有数,妈也理解你之所以成天泡实验室搞研究为了哪般,但是小制,搞科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哪怕当今科技再怎么日新月异,也赶不上你爸病情恶化的速度,残酷的事实不是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吗?他,等不了那么久。”
梅制喉咙一哽,说不出一句话,孔岫叹口气,“事分轻重缓急,你要先解了燃眉之急再来考虑其他方面,懂吗?”
梅制颓丧的垂下头,“我,我得想想……”
“你想吧,给你一晚上时间,明天必须给我答复。”孔岫疲倦的闭上眼睛,刀叔见状扶着她躺上床,让她休息。
梅制黯然退出病房后,刀叔才对孔岫说:“其实你不用这么逼他,公司早已上了轨道,短时间内不会出啥问题。”
“短时间不出问题不代表永远不出问题,我得着眼未来,老梅这次出事给了我一个大教训,时不我待。”孔岫的脸比床单还白,尽管老公就住在隔壁也不敢相见,就怕忍不住当着他的面崩溃。
刀叔默了片刻,“要是小制实在不乐意到公司帮忙,不妨把小戈叫回来,换所学校很快的。”
孔岫掀开眼皮凝视他半晌,“小刀,你不必内疚,都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刀叔僵了僵,艰涩的开口道:“叫我放下,那你又何尝真正放下?咱俩这辈子注定都摆脱不了对老梅的愧疚。”
孔岫神情严肃认真道:“你错了,我对老梅没有愧疚,我对他只有爱,亦如他爱我,否则我和他走不到今天,小刀,我愧疚的对象是你。”
刀叔猛然一震,“我?”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老梅就不会出车祸,你也不会把过错统统归咎到自己身上,背负了二十多年的枷锁,否则凭你的才华早该蜚声国际,而不是困在小小的M&X里。”
刀叔用力摇头,“不是这样的,岫儿,我的才华是你一点一滴开发的,是老梅一点一滴栽培的,没有你们根本没有我今天的地位,再者M&X是咱们三个的心血,怎能说它困住了我呢?”
听他这么说孔岫难得的露出一抹微笑,“看来是我狭隘了。”
刀叔诚恳道:“岫儿,话既然说开了,我希望你再慎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让小戈取代小制进公司。”
孔岫覆上他的手背,语重心道,“不是我不愿把小戈叫回来,咱们大家谁不清楚他考外地的大学是奔着什么去的,他才上大一好日子还没过够,我哪忍心呀?说起来咱俩都是自私的人,都因为想弥补内心的愧疚感不惜拖累下一代,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小制在这儿读书,女朋友也在这儿,相对小戈要好些,所以先苦他两年,等小戈大学毕业追到媳妇儿,再交棒给他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