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学长,这次完活儿了我会考虑的。”
话说的漂亮得体,可梅制不笨,“考虑”等于变相拒绝,他说:“我不是施舍你,别想歪了,只是不想你到太复杂的地方打工,毕竟你还是学生。”
骆规规心头微微一动,一个不察松口道:“我不缺钱,打工是为了兴趣。”
兴趣?梅制直觉接嘴问:“你上屠宰场打工啊?”
“……”骆规规叹气,“不耽误学长锻炼了,拜拜。”
“喂?”梅制拿下手机,感到阵阵憋闷,又挂他电话!
这时,身后冷不防飘来一句:“跟谁嘀咕个没完呢?”
梅制回头一瞧,就见殷旗拉长着脸郁郁的瞪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干嘛,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殷旗撇唇,“青天白日的我怎么吓你了?莫不是你自个儿做贼心虚?”
“我做哪门子贼心哪门子虚?”梅制说不出的莫名其妙。
殷旗又瞪了他几眼,随后指指窗外,“太阳都出来了,你还不去跑步?”
“正要去,不劳你费心。”梅制不爽的哼了哼,穿上球鞋走了出去,剩下殷旗在原地龇牙咧嘴。
晃眼到了早饭的点上,宿舍里几个哥儿们窝在一块儿喝粥啃馒头,点点人头尽是没女朋友的光杆司令,周末阳光尤其明媚,然而却照不进他们阴暗的心里,整间屋子除了吱溜的喝粥声外静悄悄的。
文采不错的魏昊天不无感叹道:“唉……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粥,却没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坐他对面的谢兆志抬眼斜他,“露怯了吧你,人家喝酒你丫喝粥,当然泡不到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魏昊天摊手,“我穷学生一个,能喝得上粥就不错了。”
谢兆志嘲讽的挑眉,止不住喷出家乡话:“没钱?没钱别学人家抠女咯。”
“诶,老谢,你们电音社不是新进了几个大一的女生嘛,敢问相貌如何?”魏昊天也是穷极无聊了,念头动到窝边草上。
谢兆志冲天翻了翻眼,“那几个呀,乍一看不怎么样,仔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呢。”
说完在座的几个男生都吃吃笑起来,魏昊天做西子捧心状,“没那么悲惨吧?”
“有!”谢兆志很给面子的点头,答得铿锵有力。
魏昊天转而在桌下踹了梅制一脚,“梅大少,你家开经纪人公司的,旗下漂亮姑娘一定多的是,给哥儿们介绍介绍呗。”
梅制不咸不淡的回道:“你要是活腻味了,我就帮你介绍。”
孔岫出了名的护犊子,想打她的人的主意无疑茅坑里打灯笼——找屎。魏昊天放下碗筷,一头趴下唉声叹气,“发发草上霜冻,再加使者寒风,当然就是他俩,拆散花儿蜜蜂!”
谢兆志一筷子打到他头上,“拉倒吧,别一个劲儿往外冒酸水了,今晚我们电音社组织活动,如果哥几个真是闲得抽筋就跟着一起来吧。”
“你们电音社能组织什么活动?还不是找一块没人的空地哭天嚎地?”魏昊天不感冒。
“不爱去别去,当我求你啊?”谢兆志看向梅制和一直不吱声的殷旗,“今晚有地下摇滚乐团演唱会,门票一人五十块,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地下摇滚乐团的演唱会?”梅制想起刀叔正在编撰关于摇滚青年的剧本,派人跟了几个玩摇滚的收集素材,不过貌似那些人都太有个性,所以进展很慢。
“千万不要一听说‘地下’二字就觉着人家不上档次,告诉你这个乐团在摇滚圈里可出名了,但凡有演出绝对场场爆满。”
谢兆志吹得神乎其技,魏昊天不以为然道:“门票便宜呗,大伙儿凑个热闹。”
“嗯,换你倒填钱也没人来看你演猴戏。”
“去,谁要演猴戏,怎么地我也算法医系第一把刀,有种有胆的立马跟我到解剖室,我免费一对一教学讲演,老谢同学,你不想知道肱二头肌的工作原理咩?”
谢兆志呲牙,“肱你妹,思想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两人掐得正欢实,梅制打断道:“行,我去。”
包括突然罹患颜面失调症的殷旗在内所有人停止动作望向他,异口同声问:“真的假的,你确定?”
刚才谢兆志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根本未曾想这个死宅会同意“夜游”,而他却最快报名,今儿吹的东北风、西南风还东西南北风?
引起骚动的梅制,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勾唇笑道:“确定。”
“老梅,你转性啦?”魏昊天叽哇叫,谢兆志在旁边猛点头。
梅制却没有任何表示,自顾自优雅的用纸巾按按嘴角,然后慢条斯理站起来,开口说了条梅家家训:“先吃饱的没事儿,后吃完的刷碗,各位慢用,谢谢。”
殷旗闻言速度起身,二话不说抓了颗篮球走出门口,而一直聊天没吃几口的谢兆志和魏昊天慌忙低头准备吃东西,结果——“靠,包子咧?怎么榨菜都吃光了!?”
屏蔽两人的鬼吼鬼叫,梅制运指如飞熟练的点开电脑程序,看似认真的埋首钻研报告,实际上脑袋里空空如也,思绪飘飞云天外,打有记忆来这是绝无仅有的诡异情况。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影响了自己,就觉得很空虚很无聊,变得如此“不学无术”,所以他才首肯参加电音社晚上的活动,总得找点事情做做,试看看能否改善。
周末的夜,大学生们一般可做的事情也就统共三件:跟小情人约会;参加社团活动;死宅。
白天,谢兆志以及魏昊天祭出宅男女神“老干妈”……辣椒酱,终于勉强解决掉各自那碗纯白粥,辐射出的深重怨念导致整间寝室气压低沉,一顿饭没沾到荤腥,谁心情会好啊?!
傍晚电音社的学妹来电跟谢兆志敲定集合地点和时间,他抱着手机回喷:“小学生春游呀,这么大的人了不晓得自己去呀?约什么约?车马费你出是不是?”
吓得学妹噤若寒蝉,他挂了电话仍喃喃抱怨:“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幼稚!”
梅制冷静指出:“老谢,你这叫迁怒。”
谢兆志狠瞪他,“偷吃了我三个肉包的闭嘴!”
梅制给嘴拉上拉链,他投降,提前更年期的男人惹不起。一旁拾掇整齐的魏昊天弱弱举高右手,稍微满足虚荣心的谢兆志递给他一记“准许发言”的眼神,他马上问:“谢社长可以出发了吗?以免错过进城的校车。”
谢兆志王者架势十足:“嗯,众卿起驾。”
除了有球赛不克出席的殷旗,其余以谢兆志为首的三个大男生一路大摇大摆的坐上了校车,到了城里又换公车,由北至南到了城市另一头的郊区。
这块城乡结合部被一票爱好文艺的青年人盘踞着,作为展示才华的舞台,久而久之自成一景,甚有不少外地游客特地慕名而来,颇具“朝圣”之感。
甫一下车,就有三三两两的人从身后快步越过,梅制看见他们手里差不多都拿着印有“zoo”字样的彩色牌子,他问谢兆志:“zoo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这儿有动物园呐?”
“拜托你别那么凹凸好不好?少爷你家起码也是做娱乐业的,难道没看过一场演唱会?”谢兆志鄙夷不已。
梅制恍然大悟,“哦,你说的那个摇滚乐团原来叫zoo?”
“正解。”
左右张望的魏昊天忍不住赞叹:“哇塞,随便一瞄,一条街上几乎全是他们的粉丝,敢情zoo真的挺有名。”
谢兆志坏笑的调侃:“要不要哥哥也帮你买个荧光棒?”
“去!”
因为谢兆志之前以社团名义定了票,他们获得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虽然仍是站位,却可以直面舞台,唯一讨厌的是被一团狂热歌迷挤在中央,表演尚未开始,梅制的耳朵险些让连绵不绝的尖叫声震聋。
他头晕晕的揉揉太阳穴,看来他真不适合来这种场合改善心情,不过现在想闪人已是不能,小小的露天广场早就堵得水泄不通,根本进退维谷。
幸亏在他憋得快窒息之时,刺眼白亮的灯光熄灭,瞬间全场鸦雀无声,然而不给他喘口气的机会,静了不到半秒的歌迷爆发出震天介响的欢呼,zoo乐队闪亮登场。
14
轰动武林震惊万教的Zoo乐团也就区区三个人,看似虚幻实则简陋朦胧的灯光下,三条单薄人影极赋豆芽菜特质,当豆芽菜一号吉他手兼主唱如野兽嚎叫般撕开喉咙冲天一吼,台下数百歌迷几乎全疯了,一浪高过一浪的齐声欢呼:“小狼,小狼,小狼!”
也分不清zoo属于重金属或者硬摇,总之曲风轰炸爆烈,歌声含含混混一多半听不懂,再看看那个名叫小狼的,夸张高耸的发型,漆黑的眼线以及紧得不能再紧背心搭皮裤,梅制觉得自己整个人快斯巴达了。
这样浮夸不知所谓瞎嚷嚷一通的演唱风格何以吸引如此高的关注度?梅制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这三根豆芽菜也不过是一草台班子,难道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有颗虚妄且躁动不安的心?
开场曲唱罢,犹如魔音断肠的嘶吼终于停歇,随即一连串节奏密集有力的鼓点声暮然响起,小狼背起吉他,一边往后蹦跶一边双手高举过头随着鼓点拍合,歌迷立马兴奋跟着鼓掌并喊道:“小马骡,小马骡,小马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