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你们形容得好像可怜的空巢老人,我爸结实得能打老虎,你也一样一个顶俩。”昨天MSN连线,夫妻俩尚在外埠出席电影节活动,光芒四射、伉俪情深的合照占据娱乐头条。
孔岫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那人什么性格,宁愿输掉里子不输面子,纵使外头再风光,到底年纪摆在那儿,保不准哪天说顶不住就顶不住了,公司的重担早晚要落你肩上,既然终归要走上这条路不如趁早算了。”
看来老妈又要老生常谈,梅制打骨子里衍生出排拒感,耳朵免不了受到荼毒,唯有抿紧嘴巴不吱声,消极对待。
孔岫见状一股子邪火上窜,“一跟你说这个你就要死不活的样儿,接手家里的生意怎么啦?沐沐不也接了你舅舅的公司,不但经营得有声有色还更上一层楼,告诉你是金子放哪儿都会发亮。”
“……”
可怕的沉默蔓延,母子俩陷入胶着,似是做着无声的较量。
不多时孔岫轰油门加速驶进所住的小区,梅制一瞧到家了,七手八脚解安全带推门下车,孔岫喝住他,“甭管你将来变成爱迪生还是爱因斯坦,你爸的脚也没法重新长出来!”
梅制定住脚步,站在车头的强光之中,瘦削的身体勾勒出倔强的轮廓,良久后头也不回冲进家门,孔岫用力拍了一下,安静的庭院骤然响彻尖锐的喇叭声,引来邻居一顿狗吠。
屋里,已卸下假肢的梅楷听见动静便知晓老婆儿子回来了,而且又吵架了,遂无奈的拄着拐杖缓缓走到客厅。
梅制本打算上楼,看见老爸停下打招呼,“爸。”
“听说你昏倒了,没事儿吧?”梅楷朝沙发努努下巴。
梅制叹口气,懒洋洋退到沙发那儿坐下,“没事儿,学校太大惊小怪了。”
“你妈很担心你,下了飞机就赶去接你。”梅楷一向懂得怎么说才能够缓和母子间的紧张气氛,一边在儿子旁边坐下,一边瞥了眼刚进门的爱妻,孔岫回他一记冷眼,他无所谓的笑笑。
梅制抬头对孔岫说:“谢谢妈。”
孔岫“嗯”了一下,丢了车钥匙过来拿开老公的拐杖,自然而然开始帮他捏腿,有点埋怨道:“坐了一天的飞机,还不休息?”
“谁让你乱摁喇叭,瞌睡全吓跑了。”梅楷扯扯身上的睡衣。
孔岫孩子气的说:“给你儿子气的,你怪他。”
梅制翻白眼,嘟囔一句,“打情骂俏。”
“看不顺眼啊?有本事你也找个跟你打情骂俏的呗?”孔岫不屑的哼,“白捡了你爸的狐媚样儿,半个妞泡不到,想当年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爸已经一双玉臂万人枕了。”
“咳咳……”梅楷呛岔了气,“胡说八道,有你这样教儿子的么?”
“说错了,更正,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万人斩了。”
还不是一个意思?梅制鄙视老爸老妈,“我洁身自爱,既不万人斩也不被万人枕,合心意的有一个就好,暂时没找到就宁缺毋滥。”
梅楷捣匀了气息,满意的对儿子说:“行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有情有义。”
孔岫倒是不敢苟同,“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当心被坏女人骗。”
“所以我一直单着嘛,就等着找到可以被我骗的。”梅制看出老爸眉目间的疲态,懒得再跟老妈东扯西拉,于是站起来道晚安。
目送儿子上了楼,孔岫手肘捅了捅老公,“老做好好先生,眼瞅着小制马上大学毕业了,不信你心里真不着急。”
“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强扭的瓜不甜,他志不在此总不能按着牛头喝水吧?”理想状态下当然最好是子承父业,可惜梅制一条心扑在科研上,对五光十色的娱乐圈丝毫不感兴趣,若他身体允许,他也不希望儿子放弃自己的梦想,说到底还是自己不争气,梅楷捶着伤腿,神色黯然。
与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孔岫当然知道他又在自责了,遂脱了鞋子像个小女孩儿似的窝进他怀里,手臂绕过他尚维持得不错的腰身,脑袋蹭来蹭去找到个舒服位子,满足的哼哼。
梅楷任老婆撒娇腻歪,自怨自艾散去,换上一脸温柔笑意,低头吻吻她光洁的前额,“你哟,每次都来这套,活像我多养了个女儿。”
孔岫抓住他的大手,拍他掌心,“还说呢,要不是你当年不给力,没能再让我生一个,搞得现在这么被动,两个老的得看一个小的脸色。”
“……”
梅制回到有日子没睡过的房间,空气中漫着股淡淡的灰尘味道,他推开阳台门通风,然后进浴室拧了块湿抹布出来擦拭桌椅,由于老妈要全心全意老爸,他上中学起念的都是住宿学校,个人清洁卫生之类的活儿基本难不住他,甚至还能下厨弄几个小菜,并非外界认为的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然而无论他的学习或是生活处理得再怎么完美,单只不想接手老爸公司一条,老妈对他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想想他们家,老爸老妈、叔叔婶婶以及舅妈全是圈内人,身边来来去去的也皆是那个圈子的人和事儿。听老爸说,有一次剧组临时急需一个婴儿去救场,老妈拎着尚在襁褓中的他就走,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凡举戏中需要小演员,导演们首选指明找他,所以时至今日上了点年纪仍活跃在舞台上的腕儿们,他差不多都给人家演过儿子。
有著名导演曾断言他有朝一日定会成为国内屈指可数的演技派偶像明星,但是长大后他选择的道路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老大说自己死也想不到他们这辈儿里居然要出个科学家,论姿色他最应该做的是晚九朝五的牛郎……
近朱者而不赤近墨者而不黑,他就是一朵开在凡尘俗世的奇葩,怎么了?
换好床单,梅制往床上一横,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不知为何直接找到龟学妹的名字,却在拨号时顿住,看时间她打工应该还未结束,真不知道就她那鬼模鬼样的究竟能打什么工?不过家里想必挺困难的,平日瞧她穿衣打扮相当朴素,一件t恤估计抵不上他半只袜子值钱,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该对她好点?在不伤及她自尊的前提下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权当扶贫了。
打定主意,梅制很快编写了一条短信,发送后愉快的吐口气,果然助人为快乐之本,于是吹着口哨,洗洗睡咯!
彼方接到“讨债鬼”短信的骆规规,当即悲叹自己真是倒霉催的,惹谁不好偏惹上个偏执狂,敢情明天不去健身房天会塌下来压死他是不是?还非要她把家的地址告诉他,说什么亲自来接她,简直要疯了!
旁边忙着收捡家当的杨明朗瞟到骆规规瞪着手机面如死灰的样子,不解的问:“骆,干嘛?见鬼啦?”
可不是见鬼了,不,见鬼倒还好,姓梅的根本是鬼见愁。
骆规规抓抓头发,“哥,今晚不跟你回去了,我要回学校。”
杨明朗一听就来火了,“那怎么行,我妈有小半月没见你了,特地备了一大桌好菜,你不回去她不把我唠叨死啊?”
“BOBO妈那边我会打电话跟她说的,实在是学校有事走不开,今晚必须回去。”骆规规赶紧安抚。
杨明朗插腰扯嗓门嚷:“你念的是什么学校,哪来那么多破事儿?”
骆规规撇撇嘴,“最近刚搬了实验室,破事儿确实多了些。”
“不就一屋子死人骨头,至于吗?”
如果只是死人骨头该多好,无声无息的躺着任人摆弄,所以她最烦会喘气儿的了,不知所谓,没事找抽!
12
早上醒来后,梅制的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的瞄着手机,心里不断猜测龟学妹所谓的“自然醒”到底是几时醒呢?当时针慢慢指向中午,终于有所觉悟,龟学妹跟大多数同学也差不离,一旦遇到假日不睡个日夜颠倒不满意,遂了然的笑了笑。
孔岫瞅着儿子异常的反应,悄悄拿手肘捅老公,低声问:“你儿子是不是思春了?”
梅楷盯着电脑上公司传来的文件,抽空回道:“貌似昨晚是你鼓励咱们儿子谈恋爱的,现在不正好顺了你的意?”
孔岫摸摸下巴,“我说,你难道不好奇对方是什么样的姑娘?”
梅楷摇头,“完全不好奇。”只要属性♀,他都OK。
“去。”孔岫无趣的啐了一口,转而将注意力投注到电视节目上。
午餐照例由梅制下厨掌勺,在老梅家从来没有“君子远庖厨”一说,不会因为有老妈在就可以翘腿当大爷喝茶聊天等开饭,这点一直是孔岫引以为傲的“教子有方”。
游刃有余的烧了四菜一汤,梅制找出多用便当盒,将一人份的饭菜装好,然后再招呼爸妈吃饭,梅楷眼尖自然发现了搁在一旁的便当盒,故作不经意的问:“给谁装的饭?”
梅制大大方方道:“一个学妹。”
孔岫未经思考就接嘴问:“男的女的?”
梅家二位爷同时睇了她个冷眼,孔岫却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过想从她脸上看到羞愧那绝不可能,她理直气壮道:“专门开开玩笑,活跃气氛,怎么不行啊?”
梅楷马上服软:“行,现在气氛好活跃,哈哈……”
梅制把冷眼转送给老爸,妻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