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玉格此次不仅收到了福字和对联,还有皇上赏的二团龙补服。
二团龙补服那是贝勒和贝子才能穿的服制,这份恩宠,啧啧啧啧。
底下陪着玉格一起跪着接旨的宾客悄悄的交换眼神。
雍正这圣旨来得很巧,正好在玉格家里大宴宾客的时候。
她这宴席原本是想借着新年,再次答谢前番为她费心出力的人,不想昨日进宫领宴的时候,好些同僚听见了,便说要过来凑个热闹。
而原定的宾客们则暗暗为玉格高兴,他们中许多人都不知道二团龙补服到底代表什么,但见皇上有赏,就觉得皇上果然是个明君,是赏识贤臣能臣的。
玉格接过赏赐,磕头谢恩,而后起身,送传旨太监离去。
十六阿哥站起身来,拍了拍下摆。
浅走几步送完传旨太监,玉格进大厅安置圣旨,十六阿哥跟着她走前走后。
玉格转头看他。
十六阿哥别扭道:“爷都没有得过这样的赏呢。”
玉格笑道:“那,送给王爷?”
十六阿哥的脸扭曲了,大过年的祝他削爵吗?他是亲王爵位,补服是四团五爪金龙补。
十六阿哥嫌弃的看向玉格托盘里的二团龙补服,“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咦,”十六阿哥突然瞧出点儿不对,“你这补服怎么这里凸起来一块。”
十六阿哥说着就伸手过去,玉格低头看时,十六阿哥已经从补服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
瞧着像是用白银和绿松石做成了手链,但其中间还有一个绿色翡翠做的圆形表盘。
“一块手表?”十六阿哥纳闷。
一来宫里不可能出多赏东西的纰漏,二来传旨的太监也不可能出现少念那么一大串字的错误。
“你等等,”十六阿哥说完,放下表,打开了圣旨,片刻后抬头,眉头皱得更紧,“圣旨上头确实没写。”
十六阿哥又看向表,“所以这表到底有什么含意?”
玉格看着表,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不过瞧着好像是金缕记多少年前的旧款了。”
“旧款?”十六阿哥道:“我回头回去查查内务府的库房。”
“多谢王爷,”玉格笑着道谢,她心里也有些介意这块儿‘突如其来’的表。
宫里不可能出这样的错,那就说明是有‘人’授意的,那么这块儿表到底有什么寓意呢。
十六阿哥办事很快,也就第二日中午,就过来寻玉格了。
玉格出来见他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十六阿哥低头看了一下自个儿的穿戴,没有问题啊,然而他回视向她时,却莫名的有些心虚。
“看什么呢你!”一句话也问得没有气势,十六阿哥暗恼。
玉格让着他坐下,“没什么,就是有些奇怪,今儿是大年初二,出嫁女儿回门的日子,王爷不用在府里接待女儿女婿吗?”
十六阿哥瞠目,而后气得险些没跳起来,“爷今年才三十,不是,三十一,爷和你同龄!爷哪儿生得出那么大的女儿!”
他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哦,抱歉,玉格眼拙,还请王爷恕罪。”
玉格诚恳赔罪,十六阿哥的一张脸仍旧拉得老长。
“对了,王爷过府而来是有什么事儿?”玉格抬手亲自给十六阿哥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
十六阿哥接过,哼了一声,道:“那块儿表,查出来了,不是内务府出去的东西。”
“哦。”玉格点头。
十六阿哥坐直了身子,“你想到什么了?”
玉格看着他,眉梢幅度极小的微抬,片刻后,笑着点头道:“是,我也回去查了查,那表是金缕记康熙五十二年七夕节推出的款式。”
七夕节啊,十六阿哥的身子靠了回去,这日子可太微妙了。
玉格对着满仓抬了抬下巴,满仓悄悄的退了出去。
玉格笑道:“这表其实我手里也有一对儿,我的生辰恰巧在七夕,那一年正好满十八岁,所以八爷买了一对儿赠与我做贺礼。”
十六阿哥道:“哦。”
没话找话道:“爷比你年长一个月,爷是六月十八日的生辰。”
十八岁对于阿哥们而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生辰,阿哥们通常十八岁封爵,送这样的东西做玉格十八岁的生辰礼,啧,八哥也不是个正经人啊,那时候玉格还是个男子吧。
不对,不止!
四哥也是那年买的啊!还好好儿的存留了这么多年!
十六阿哥有点儿被自己吓到了,倒吸一口凉气,又尽量缓慢的吐出。
玉格点点头,“嗯,我记下了。”
“记下什么?”
玉格笑,“王爷的生辰啊。”
十六阿哥的脸有点红了,“咳,爷不是那个意思。”
“嗯,”玉格随意的一点头,看向门外。
外头,张满仓拿着一个锦盒过来了。
十六阿哥跟着转头看去,心里下意识的觉得有点不妙。
张满仓很快走到玉格身边,玉格伸手接过锦盒,打开盒子,又推到十六阿哥面前。
十六阿哥瞪着眼前的手表,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哪儿是什么手表,这是他四哥这么多年的一颗真心啊!
也是一颗滚烫滚烫的山芋!
玉格笑道:“这手表当年卖得可不便宜,玉格不能占这样的便宜。”
十六阿哥抬头看她,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快赶上他了!
这是要一推四五六,推到宫里送错东西的头上呗。
看这模样还要他去还,不对,她已经还了,她还给了他,他这个内务府大臣!
该死的合情合理,合规合矩!
十六阿哥深吸一口气,摆手打发了屋内的伺候人出去,指着手表道:“这都不能打动你?”
玉格看着他,想了想,认真道:“比起他,我可能会喜欢你,至少年岁相当。”
十六阿哥整个人懵了一瞬,下一瞬心脏怦怦跳得要撞出胸膛,表情十分惊恐,连忙转头往屋外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对着玉格控诉道:“玉格!我对你一直都还不错吧,救命之恩你还没还呢吧,你不用这么恨我不死吧!”
他这模样,玉格瞧着觉得十分好笑,便也真的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心里最大的秘密已经不再是潜伏的危机,心里轻松,所以玉格的笑容格外明媚,恰如寒梅在凌雪的枝头绽开,是苍茫天地是里唯一绚丽的颜色,理所当然的占据视线。
“算了,爷不和你说了!”十六阿哥近乎是落荒而逃。
玉格笑着扫了一眼只余茶壶茶杯的桌面,带走了就好。
第286章 、“舅舅”
十六阿哥带走手表后,具体如此处置玉格不知,但她想,他总不会在雍正面前戳破那手表的来历,大约是会直接归到内务府库房内,然后在某一日的折子中淡淡的提一句。
玉格转回了后院。
他们家年年初二的时候最热闹,大姐儿、二姐儿、三姐儿、四姐儿、五姐儿都带着夫婿儿女回来了。
不过,这次玉格出事的缘由,除了四姐儿夫妇外,只有五姐儿知晓,连三姐儿都只是配合行动,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一知半解,所以她们都还有些担心和后怕。
“真只是误会?”三姐儿问。
玉格点头,“是,过几日你们就知道了,朝里会有解释的。”
三姐儿犹疑的点点头,朝里怎么解释的她不在意,朝里的大事她也不懂,总归,“你没事儿就好。”
玉格笑着点点头。
大姐儿又说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六姐儿是不是快要出宫了?”
这一件说得大家都高兴起来,玉格点头,“大约就是这几日了。”
初二日回来的不止姐姐们,玉格陪着略坐了会儿,便出去外头和多尔济一起招待几位姐夫。
外头正说着的也是玉格此次闹出的事儿,因玉格人不在,便都追着崔先生问。
主要是喜塔腊·达穆在问。
“这事儿可不像是误会的样子,”喜塔腊·达穆道,他是从雍亲王府出来的侍卫,知道的消息要比别人多一些,虽然玉格是户部尚书,可她这户部尚书上头还有位怡亲王,哪里就轮得到她在宫中一待近一月,密查什么事儿呢。
就算怡亲王还有旁的事儿要忙,只能吩咐给玉格,可就一个人能成什么事儿?没听说有旁的官员和她一样消失近一个月的。
所以,他更倾向于玉格的消失不是在查账,而是参与了别的什么秘事,也或许她果真身陷囹圄。
这两者,他又更偏向于后者。
玉格他自认还算了解,崔先生的为人他也知道,都不是冲动激进的人,这些年,玉格的这些关系藏得连他都不知晓,要是没有玉格的首肯,崔先生怎么会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那几日,三姐儿的紧张也不像是假的。
喜塔腊·达穆看向玉格,“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就说出来,今儿在这儿的都不是外人,咱们一起想想法子,至不济,以后也能有些防备。”
“噗嗤,”常旺没忍住笑了,“你这话说得好像玉格还会连累到你一样,你如今才几品官,谁会来害你?咱们这些人在外头,又有哪个没有得过玉格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