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
侍卫领命而去。
苏培盛暗暗服气,自个儿还是小瞧了万岁爷的心胸手段,男男女女那档子事算什么,借此事离间八爷和十四爷才是最佳。
若是两人因此离心,再将两人是因两男争一男这般丑事离心的消息传出去,那些心向八爷和十四爷等人的王公大臣,怕都会失望寒心,皇上处置起来就更便当了。
当晚,更深夜重之时,玉格同郡主皆已沉沉入睡,院内悄无声息的闪入一道身影,辨清方向后,直奔书房,片刻工夫后,关门离去。
次日凌晨,玉格起身梳洗准备上朝前,院内扫洒庭除的下人先忙碌起来,扫院子擦桌椅,烧水送水,准备早膳。
待玉格换好朝服跨出房门时,书房内已瞧不出任何异常。
与此同时,远在汤泉的十四阿哥收到了一副画,是以八阿哥的名义送来的。
“八爷说,打算送这幅画给丽嘉玉大人做新年贺礼,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想请十四爷先瞧瞧。”
送画的人不是八哥惯常用的人,十四阿哥心中稍稍有些奇怪,不过想到八哥如今的处境,以及九哥新设计的文字,十四阿哥并没有多少怀疑。
及至打开画卷后,十四阿哥更是顾不得怀疑。
八哥知道了?八哥怎么发现的?玉格知道吗?
十四阿哥在书房内提笔坐了半晌,终是不知该如何同八哥解释,于是换了一张信纸,欲将此事告知玉格,待玉格知晓后,是坦白告诉八哥还是如何,皆由她自个儿做主。
又想到玉格不认识九哥设计的文字,十四阿哥裁了张细条,上简书:疑八知汝。
‘汝’字左右部略微分得有些远,不过并不明显。
十四阿哥将纸条卷好,想了想,命人抱来了猫儿。
猫儿的项间带了一个铃铛,不过玉格说过猫儿的听觉灵敏,戴上项铃,虽然好看,却是折磨,所以这猫儿项间戴的是一个哑铃。
虽是哑铃,但模样做得逼真,其下仍旧开了一道口子。
十四阿哥抱过猫儿,将纸条塞入铃中,而后看向猫儿。
这猫儿比寻常家猫都大了许多,也健硕沉手得多,但玉格说,因此猫成长的环境不好,所以长得极慢,要长到五岁才成年,还是一只幼猫。
十四阿哥虽然被困汤泉,但饮食上头不差,猫儿也养得极好,而且这猫平日乖巧听话,并不爱乱叫,也不抓挠什么东西,圆滚滚的一团可爱。
十四阿哥揉了揉猫头,叹了口气,到底舍不得,“把西诺送到玉大人那儿,就说它这几日胃口不大好,让她看看是什么缘故。”
“是。”
玉格人在户部,十四阿哥派人送来的猫儿并未到玉格手中,被崔先生检查一番后,安排送到了五姐儿那儿。
一是猫命要紧,二来,“让五姑奶奶瞧好了就安排人送回去,等七爷回来了告知一声就行,免得七爷再跑一趟。”
“是。”
猫儿很快被送出玉府,而比猫儿还要先一步出府的是一张卷得极细极小的纸条。
*
“万岁爷。”苏培盛将纸卷原样儿递呈给雍正。
雍正接过展开,倒是有些奇怪,此等样的事情发生后,十四不是先同老八通信,反而先联系玉格。
“疑八知汝?”什么意思?
雍正皱起了眉头。
是知道了她什么暗藏的身份?
还是知道了她和他的奸情?
“把允禩画的画拿来。”
雍正将两者放到一起查看。
无论是七仙女还是兔子,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都很稀松平常,女子画像么,要么赏花扑蝶,要么嬉猫逗兔,皆是常见的构图。
但是毫无疑问,这画里字里有他没有勘破的秘密。
正巧此时,十三阿哥和十六阿哥有事禀报,雍正便将画卷放下,先召了两人进来。
行礼拜见后,十六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笑道:“臣弟的事儿简单,就先说了,就是允祜请旨接他额娘皇考谨贵人出宫奉养的事儿。”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
十三阿哥笑了笑,由着苏培盛先接了十六阿哥的折子呈上。
十六弟看似性子活泼跳脱,实则做事机灵谨慎,这话既透着亲近,又有先禀完事情退出去,方便他和四哥说话议事的细心。
但不想,原以为送到案头,提个准字的事情,雍正却按住了折子道:“不急。”
第281章 、“暴怒”
十六阿哥愕然的眨了眨眼。
怎么了,这是允祜惹到四哥了,还是玉格又犯什么忌讳了?
十六阿哥看向十三阿哥,他确实听说玉格昨儿散值后去了八哥府上一趟。
十三阿哥忖度着开口,“四哥,玉格应当是见前日喜宴上,八哥形容落寞,所以才。”
这些话都是陈词老调了,他们一直如此信任她的人品,但雍正此次很难再忍。
然雍正即便震怒,也很少表露到脸上,“仁义?你们过来瞧瞧这画。”
十三阿哥和十六阿哥对视一眼,抬步上前。
雍正指着画,语气甚至称得上平和,“这画是老八画了送给玉格的,落的是十四的印章。”
又指着纸条道:“这字条,是朕叫人以老八的名义把画送给十四后,十四悄悄写给玉格的。”
十三阿哥和十六阿哥站到雍正的右手边,一同看向画卷和字条。
看罢,两人都说不出玉格同八阿哥、十四阿哥之间只是念旧情的话了。
只是,‘疑八’好解,“这‘知汝’是什么意思?玉格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身份?”
这是十三阿哥和十六阿哥下意识的想法。
雍正却讥讽的笑了一声,“或许是咱们不知道的情意也未可知。”
这话很有内涵啊。
十六阿哥和雍正之间隔着十三阿哥,十六阿哥没听明白也不问,低头看画,做冥思苦想状。
十三阿哥看向雍正,四哥说这话必有缘由。
雍正垂眸淡声道:“玉格同十四在西北时,曾一同共浴,而后多次留宿其府上,昨晚,老八送画,玉格登门,老八福晋疑似捉奸在床,砸了玉格一壶酒。”
十六阿哥倒吸一口凉气,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大到他的脑子开始乱码,自个儿当初拦住太子爷,是不是反而坏了她的好事?她说她和他有什么夜会的情谊,是不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十六阿哥脑袋晕晕,有点缺氧。
十三阿哥一愣后,迟疑道:“四哥,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玉格实不像那般奸邪放荡之人。”
十六阿哥晕乎乎的跟着点头,是啊是啊。
雍正负手道:“那你们看,这画这字何解。”
肯定是身份,什么情意啊,怪、怪吓人的。
十六阿哥咽了口口水,指着字条,没过脑子的道:“疑八知汝,疑八知女?”
“女?”十六阿哥说完,自个儿都愣住了,他在说什么?
“我刚才说什么了?”
十六阿哥看向雍正和十三阿哥,却见两人皱着眉头看着画像,好似真的在顺着他的话想。
“不、不可能吧。”十六阿哥干巴巴的道。
话是这么说,但十六阿哥再看向画像和字条时,心底却是一颤。
屋内伺候着的苏培盛大气都不敢出,若玉大人果真是女子……
那真是想都不敢想,万岁爷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心思,还有这么些年被愚弄的怒意。
苏培盛悄悄打了个寒噤。
“不可能吧。”十六阿哥稍微定了定神,干笑道,说话顺了许多。
然而雍正和十三阿哥却没有和他说笑的心思。
顺着那个看似荒谬猜测再看,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
十三阿哥指着画卷道:“这画上有七个女子,玉格有六个姐姐。”
所以不是什么七仙女的图。
雍正的视线落在那两只兔子上,“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①
十三阿哥又指向那字条,“仔细看来,这‘汝’字较‘知’字是离得有些远。”
所以……
雍正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十六阿哥心头发颤,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
户部,玉格搁下笔,收拾好桌案,正要和同僚一起去吃饭,突然一个内侍疾步行来,“玉大人,皇上命您进宫觐见。”
“嗻。”玉格领旨,跟着内侍往宫里走。
边走边想着今日呈上去的、清查亏空及追回欠银的进度的折子。
其实追收户部欠银,有两人比宗室皇亲还要惹不得,一是掌管京城禁军,又兼任吏部尚书,掌握人事调动任命权的隆科多;一是驻扎西北,军权在握的年羹尧。
偏这两人其身又都算不得正,欠了户部不少银子。
玉格也没想着要去碰硬石头,尤其是在雍正正用着他们的时候。
任户部尚书以来,她也在看,看着隆科多同年羹尧、十三阿哥的关系越来越恶劣。
年羹尧不断以军功的名义要求朝廷为他保荐之人加官进爵,其保举名单越过吏部,直接通过密折递到雍正面前,并且人数众多,为此,吏部不得不专门为其设立一档,谓之‘年选’,这是年羹尧的财路,却触犯了隆科多的利益。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