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格点点头,示意他把图放下,而后便又投入了台州县的建设中。
此时她,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
而另一边,四阿哥也收到了手下人传回来的消息。
额娘收到了十四弟的信,见了榕辰娘娘,给了榕辰娘娘一个毛毡猴子。
看来,李卫传来的信儿是真的。
“爷,要不要?”手下人试探着问道,这可是送到手边的把柄,这一回,说不得就能以榕辰娘娘为突破口,重创八阿哥的势力。
四阿哥冷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让李卫和咱们的人弹劾玉格煽动京城舆论。”
手下人一愣,而后低头应嗻。
是他想岔了,十四爷毕竟是爷的同母弟弟,揭开此事,纵然能伤到八阿哥,但头一个伤到的必然是十四爷和德妃娘娘。
只是,“爷,都弹劾?”
这是得多恨玉大人?
四阿哥垂眸,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他这两日也没有干等着,他反复揣摩了汗阿玛的心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玉格这次的问题就出在无人弹劾她之上,而且纵然此时弹劾她对于压下舆论治标不治本,但如此声势浩大的弹劾必然会激起汗阿玛的疑心,再进一步,激起汗阿玛的回护之情。
如此,她就安全了。
第219章 、弹劾折
一群人把康熙的心思反复的琢磨来琢磨去,京城里头,八阿哥和四阿哥的人也开始依照各自主子的吩咐行动。
八阿哥的人行事稍显含蓄,只两三人上了弹劾的折子,言辞也较为温和,因为怕适得其反,弄巧成拙,而四阿哥一系的人行动就要猛烈得多了,一时间弹劾玉格的折子几乎是雪花一样扑过来。
“八哥?”九阿哥问八阿哥的意思,“老四这是什么意思?之前瞧着他和玉格的关系也还过得去,怎么这次像是要下死手弄他。”
其实九阿哥问这话,倒不是担心玉格如何,而是,“既然老四已经出手,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收手了?”
若是弹劾能助玉格脱离如今的困境,那他们也已经弹劾过了;反之,若是不能……
那这一回,可是老四害的她。
冤有头债有主,总归他们是有恩而无过。
八阿哥沉思着,一时没有回话。
汗阿玛的心思太难猜,这几日,他瞧着还是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不同,好似根本不知晓京城的舆情,收到弹劾后,也好似没有把舆情、没有把朝臣御史们对玉格的弹劾放在心上。
所以……
汗阿玛对玉格一直是信任的,这一场只是他们多虑了?
至于榕辰娘娘那边……
榕辰娘娘到底年纪小,一句话没有答对,哪一处没有伺候好,惹了汗阿玛不高兴,也是极有可能的,所以真是他们多虑了?
但,为什么他这心里总有些不安,有哪一处被他忽略了吗。
玉格也,一直没有回信。
八阿哥思忖许久,最终道:“四哥不会无的放矢,把玉格推到咱们这边来。”
“所以?”
八阿哥道:“让人继续弹劾。”
其实不仅八阿哥没有收到玉格的回信,京城里的十阿哥、十四阿哥、崔先生、四姐儿、五姐儿也通通没有收到,只有李卫收到了一个简单的回信。
玉格向他道了谢,并且让他不要弹劾她,他根基太浅,插手进这样的事儿来,没准儿到最后追责的时候,就会被扔出来当作给玉格的交代了。
蒋管事念完信笑道:“怪不得都说玉大人好,这位玉大人真是个可交的,他这话是真心道谢,也是真心为您着想。”
李卫皱着眉头一把夺回信折起放好,没好气的道:“这还用你说?爷看人,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是是是,”蒋管事笑着连连点头,又问,“那雍亲王那边的吩咐?”
那边可是吩咐他弹劾的。
李卫皱眉道:“弹劾什么弹劾?他又没错!”
好吧,蒋管事明白了。
蒋管事想了想,自家少爷这话虽然听着像是气话,但仔细想想却是有道理的。
玉大人的信里透露出了三点,一是她也认为这舆情对她不利,所以她谢了自家少爷告知;二来弹劾于她此时是有益处的,只是自家少爷的身份地步贸然插手,会对少爷不大好;第三,之所以会对少爷不好,是因为她有一定把握能平息此事,能要到一个交代。
通过这三点,便可以反推,吩咐自家少爷弹劾玉大人的雍亲王,他是站在玉大人这一处的,既然雍亲王和玉大人是一心的,那少爷听从玉大人的吩咐,自然也就没有问题。
蒋管事笑着点点头,极其赞叹而欣慰的看着自家少爷。
李卫被他这慈祥的眼神看出一身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一步,防备的看着他道:“你有话说话,这么看着爷做什么?”
蒋管事温和的提醒道:“少爷,您该去衙门里当值了。”
果然没有好话。
李卫的眉头烦恼的皱紧,这兵部衙门和他想的什么缉拿盗贼、上阵杀敌的差太远了,整日就是看文书看文书看文书,算账算账算账,他这到底是户部呢,还是兵部呢?
李卫攒了满肚子的牢骚。
蒋管事又催促了一句,“少爷,费师爷已经在前头候着了。”
“知道了。”李卫不大高兴的应了一句,边往外走边想着,他得换个衙门。
蒋管事跟着李卫往外走,送了他到屋外廊下,瞧着阳光下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又欣慰的笑了起来,自家少爷这样聪明天成的,只要肯好好做事,他日哪里会差了前程。
又过了两三日,十阿哥和四姐儿等人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但他们好似又都收到了——
玉格把所有弹劾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弹劾了回去,而且这一回没有犯懒用一张折子把名字全写上完事儿,而是一个人一张折子。
于是送到康熙这处的便是堆得高高的一大挪。
“这些都是从台州来的?”康熙面上难得的露出了明晃晃的错愕。
梁九功躬着身子回道:“回皇上的话,都是在台州的玉大人送来的。”
康熙揉了揉眉心,这熟悉的感觉,“像他做的事儿。”
康熙轻哼了一声,但没有多少怒意不说,嘴角还带上了丝笑。
梁九功瞧见康熙嘴角的笑意,极短暂的一顿,便又笑着低下头去,取了那一挪折子里最上头的一张呈给康熙。
康熙随手打开,玉格那极其大个的字便映入眼眶,即便梁九功呈完折子便低下头去,也看见了两个硕大的‘冤枉’。
梁九功低着头,眼底泛起些笑意,玉大人还是同往常一样有趣。
康熙开始看玉格的折子,头一句便是叫屈,而后是大半页纸的诉苦,说自个儿在台州如何如何不容易,如何如何不得闲,如何如何受累,累得大铁待在家里生生又胖了十斤。
康熙笑了一声,接着往下看。
再往下,便是对那些个弹劾她的大臣和御史的不满了,她远在台州如何操纵京城的舆论,而且,这事儿发展到他们说的‘人人皆道’,这之前,总得有一个人两个人是最先说的吧。
京城里有不当言论,他们人在京城,为什么没能及时发现?
好吧,就算他们和她一样,都只在家中和衙门两处奔走,所以消息闭塞了些,那到了有一半的人说的时候,他们怎么也该知晓了吧,既然知晓了,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平息,反而任其继续发酵呢?
结论便是,他们是瞧着皇上不在京城,所以故意设计陷害她,她冤枉啊!
斗大而粗重浓黑的‘冤枉’二字,几乎没从折子里跳出来。
康熙瞧了又是一阵好笑。
康熙稍微坐正了些,像是在瞧什么极有意思的东西,看完了一张,极自然的又去取下一份。
然而下一份折子的字迹却陡然工整了起来。
不是玉格写的。
确认这一点后,康熙便失了几分兴趣,不过他也好奇玉格让人代笔写了些什么,所以还是看了下去。
嗯,是弹劾的折子,弹劾都察院的一个御史,先写了该御史的名字,下面便是三条弹劾他的理由,一没能及时发现,失职;二没能及时平息,无能;三蓄意陷害她,恶毒。
康熙已经大致猜到后面的折子是什么内容了,大约是一模一样的话,把所有弹劾她的人全部反弹劾一遍,然而放下这一份,又另打开一份后,还是有一些稍稍出乎了他的预料。
又是不同的字迹。
康熙也不瞧内容了,连拿了好几份折子打开,好嘛,全都不是一个字迹。
“把这些折子全部打开。”康熙对梁九功抬了抬手吩咐道,眼底又泛出些笑意来,“朕要瞧瞧他到底寻了几个人代笔。”
最后折子打开,一共一百二十三张折子,除头一张是玉格手书的外,余下的一共有十种字迹。
梁九功全部瞧了一遍,笑着回道:“回皇上的话,除了名字和字迹各有不同外,旁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康熙的笑再也忍不出,整个表到了脸上来。
他几乎能想象到玉格收到被人弹劾的消息后,气得跳脚,气得一刻也忍不住,洋洋洒洒奋笔疾书了一张折子要告状,结果写完又就觉得、嗯,仇人太多,写折子太累,偏又不解气,又忍不得,于是连忙找了十个代笔的来,盯着他们立时把折子写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