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那么多官员联手按下去的,那么多罪过,可不好洗。
一官员用袖子轻掩住口鼻,“如今这马庆祥就更了不得了,一气儿得罪死了五百多个同僚上官,真是、旷古烁今,别说他了,就是他儿子往后的前程都要艰难十万分。”
几人说着,说得自个儿也心有戚戚起来,又有些不忿。
“玉大人如此这般行事,皇上就不管管?”
另一官员瞄了他一眼,闷声道:“皇上管?玉大人退回吏部的人,吏部报了上去,皇上全部都允了,这算不算管?”
就是此管非彼管而已。
“唉。”几个官员又齐齐叹了一声。
一年迈面善的官员抬头叹道:“诸位往后,都各自小心着些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这位大人说完,便抬手拱了拱告辞,一副生怕玉格背后长了眼睛,知道他们背后议论她,要来找他们算账的模样,而后便脚步匆匆的走了。
剩下的几人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何至于就畏惧成这般?
不过,唉,这一位他们惹不起,也只好敬着远着了。
几人说完话,也各自散了。
这是性子温和保守的大臣的主意,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似这位老大人这般没有脾气的。
也有人暗暗谋划着,“咱们这么多人躲着他算是怎么回事儿?能不能把他弄出京城去?”
一伙人聚在一起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211章 、台州事
想要把玉大人弄出京城,这不是现成的主意吗,她从哪里回来的?台州啊。
台州的事儿忙完了吗?没有啊,可以说是才刚起头呢。
那台州的事儿大不大,重不重要,能不能离了玉大人?
只看台州到如今花进去的银子,那重要性就不必多说,至于能不能离得了玉大人,几人默契的互望了一眼,若他们想要那处离不开,自然有法子叫它离不开。
“只是,台州的金缕记、水泥厂,还有那码头,往后都是要挣大银子的买卖。”有人有些心疼好处。
“但挣银子的事儿,都是玉大人主导着一步步做到如今的,”这一点他们确实得佩服,“所以没有玉大人,台州往后如何并不好说,别忘了还有广州十三行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再者,”一人道:“他挣的银子总得归库,总得运回京城里来,总得交到户部或是内务府银库里,咱们若是、想做什么,这中间、这不比在台州使劲容易?”
这倒……也是。
几人又默契的笑了起来。
“不过,”又有一人道:“雍亲王和八贝勒都在推举自个儿的人接手台州,咱们这斜插一杠,会不会两头、不,三头不落好?”
玉大人如今的权势脾气,他们也需要很掂量着来了。
其余几人想了想,一人道:“雍亲王和八贝勒这都举荐了一个多月了,可皇上那边可一直没松口,我想着,皇上或许也是属意由玉大人主理的,不过是京城金缕记这边,咳,年底那账是过分了些。”
几人听他这么说,也都想起了那日朝会上惨烈的对比,和自个儿对玉大人的一顿夸赞,当下脸色微赧,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那人接着道:“所以皇上才多留了玉大人这一阵,所以咱们此举、说不得还合了上意。”
这话说得几人又都有了信心,尽力忽视刚才的不自在,完善起他的法子来。
其实这事儿,摸清了皇上的主意,再摸清了玉大人的性子,办起来容易得很。
“让台州那边出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让皇上知晓台州离不得玉大人就是了。”
“至于玉大人这边也好办得很。”
说完,几人对视了一眼,方才极力忽略的不自在再次泛了出来。
“咳,”一人轻咳了一声,尽量面色如常的道:“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对,这确实是绝对不会得罪玉大人的法子。
另一人道:“这法子别的不说,只要咱们起了个头,那跟着应和的人绝不会少。”
毕竟就玉大人如今的脾气和手段,还有她在金缕记的作为,大约除了皇上和极少数人外,没人不想把她赶出京城的。
这话说得一大臣笑了起来,“别的不说,金缕记那边可被折腾得不轻,大约是求神拜神的,想要把玉大人赶紧弄走呢。”
这话他确实没说错,如今的金缕记何止一个水深火热可以形容。
尤其迈柱、孙敏和额尔巴拉三个,从玉格回来后,不,从那莫名其妙的考试后,就没有一夜睡好过、一餐吃好过。
他们熬了十几日,好不容易把那什么见鬼的考试熬结束了,这才刚放下心,玉大人便宣布往后那什么考试竟然要成为定例,每年年中考一次,年底再考一次。
真是折磨人,太折磨人了!
虽说离下一次考试还早着,可这事儿怎么说呢,它就悬在那儿,无论你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只要一想到这事儿,心情就能瞬间落下来,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想到这事儿,都能愁得烦得睡不着觉。
反正迈柱和孙敏眉间的竖纹是肉眼可见的加深了,而额尔巴拉,听说最近也是暴躁得很,安保处常能听到他大声的咆哮。
怎么可能不心烦呢,不说下回的考试,下下回的考试,让还不适应的他们半点儿不敢松懈,就说这场考试,这场考试虽然结束了,但事情并不是到考试结束为止的,反而因为考试结束冒出了一系列需要处理应对的后续事情。
比如各部门的空缺,得重新招人了吧;不合格率那么高,各部门的管事人得检讨了吧。
他们三个只因为这两件,就多了无数的活儿,挨了无数的罚。
除了这两件,还有考得好的得奖赏吧,得升迁吧,或者加工钱吧,再有往后招人得重新定个标准制度出来吧,若再有这样不合格的,对于他的直系领导又是什么个牵连法,得量化吧,总之,大一堆的活儿。
哦,对了,还有一件,去年玉大人承诺的盖职工楼家属院的事儿也得忙起来了,订单托着玉大人的便利,已经下到了台州的水泥厂去。
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金缕记的日常经营要忙呢。
唉!
但烦恼都是他们的,下头的工人可高兴得很,也拥护玉格得很。
为何?
那些最基层的管理空缺,他们是能上的啊!
“诶诶诶,你报名了吗?我有点想试试,我们部门空出了好几个名额呢,这考上了管理,不说工钱就多了不少,往后还能优先分房子呢。”
被问的工人跺足扼腕,“嗐!我不会写字啊!早知道,早知道领了工钱后,就该去学几个字的,我只让我儿子读书上学去了,想着我儿子都生了,我自个儿一大把年纪还学啥呀,谁知道,嗐!”
问话的工人心里一阵庆幸,还好还好,他是学了的,他就想着厂里的学费有补贴,不学白不学,就去学了,还好还好。
不过,“你现在学也不晚,”问话的工人又劝道,转头偷偷瞄了一眼行政楼的方向,小声道:“往后这考试,一年考两回,你也知道,那些人。”
问话的工人撇着嘴摇了摇头,又道:“总之,还有机会,只要咱们好好做事,玉大人可不会、呃,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对,辜负,玉大人可不会辜负咱们。”
被问的工人仍旧悔恨不已,“我也知道玉大人是个好大人,可是,唉,我就没想到玉大人能照顾咱们照顾到这个份上,唉。”
问话的工人敬仰的转头望向行政楼的最高层,那是玉大人所在的地方,是啊,如今听着只是最基层的管理,可开了这个口子,又有一年两次的机会,他们只要肯下死心做事儿,往后、往后、
问话的工人想着心里一阵激荡,他从前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往后说不得就能和那些官老爷称同事了!
想到这里,问话的工人也没心情再和人闲话了,“我突然想起,我今儿的大字还没有练完,今儿厂里的事也多,我得抓紧午休的时间回去练几个字去。”
人还说着话,步子已经往外迈出了好几步。
被问话的工人看得一阵羡慕,只是,“你不吃饭啦?”
那人远远的摆手回道:“我写完再去,这会儿食堂挤,废时候。”
好吧,被问话的工人背着手往食堂去,越走心里越不是滋味,你说他怎么就不知道自个儿也学几个字呢,论修提花机的功夫,自个儿可不比他差了。
被问话的工人到食堂排队打了饭,一直到坐下吃饭,心里都还懊恼着,抬头环顾四周,都在说选拔考试的事儿,但凡识字的工人就没有一个不想试试的。
再有就是原本基层的管理人员也在懊恼,“我的成绩其实也是够了的,就是,嗐,就是不识字,不然这一回我说不得也能往上升升。”
“那你学啊。”他同桌的人应当也是个基层管理人员,和他说话的态度透着随意。
他说的话也和自个儿同事方才对自个儿说的差不多。
但他哪里知道,这不识字的人对于字啊书啊是有着下意识的畏惧的,果然就听那懊恼的管理人员道:“我年纪这么大了,还能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