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弘皙当朝理政,只怕还得玉格指点他。”十阿哥不客气的说道。
十阿哥这一句倏地又叫八阿哥几个的神情放松开来。
八阿哥慢声笑道:“你说得对,汗阿玛不会把玉格指给弘皙,若不然,只怕我朝要再出一个武则天。”
十四阿哥也笑道:“八哥说的是,弘皙虽在小阿哥们里头算是拔尖的,但和玉格比起来,那就差得远了,一个二十一岁还在上书房读书,一个不过十九,已经在宦海里头沉浮三年了。”
听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如此说,十阿哥也笑了起来,又笑着纠正道:“她哪里是宦海沉浮,她明明是青云直上,就没沉下去过。”
八阿哥摇头笑了笑。
九阿哥道:“那问题又来了,汗阿玛派梁九功去咸安宫到底所为何事?”
一句话说得三人轻松的心情不复,比起弘皙,那咸安宫里头,真正叫人忌惮的还是那位汗阿玛亲自教养长大的废太子。
已经吃过教训的八阿哥敛了笑,垂眸慢声道:“汗阿玛心里还是惦记着二哥的。”
这事儿三人都知道,毕竟八阿哥利益受损,也是他们的利益受损。
九阿哥见几人的心情沉郁下来,眯起眼睛冷声道:“惦记,如今不也被圈禁起来了么。”
所以说,只要用足了心思去做,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就是汗阿玛也不能想如何就如何。”
若是一废而立,再废再立,如此反复无常,传出去,岂不叫天下百姓耻笑,皇上,尤其是明君,最是讲究身后名的。
“所以,梁九功到底是去咸安宫做什么呢?”八阿哥慢声道。
这事儿确实透着奇怪,比玉格平安无事之事更奇怪,那事儿,至少他们还有个大概的猜测,可这头……
无论是梁九功还是隆科多,他们都伸不进去手,所以也一点儿摸不着头脑。
十四阿哥道:“到底是宫里的事儿,又是梁九功和隆科多经的手,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先看看再说,免得再招来汗阿玛的不喜。”
总归汗阿玛若是真要在复立太子,多的是人反对。
八阿哥点点头,“暂时也只能如此。”
他们这处是只能如此,但能从隆科多嘴里打听到消息的四阿哥又不一样,不过并不是便利,而是更大的困惑。
汗阿玛让梁九功从咸安宫里悄悄接走了一个人。
一个姑娘。
“没有说这个姑娘到底是谁?”
隆科多派来传话的随从摇了摇头,“回王爷的话,没说,隆大人说,从理亲王的侧福晋李佳氏的偏房里接出来的时候,好些咸安宫里头的下人都吓一跳,说不知道那屋子里还藏了这么个姑娘。”
四阿哥的眉头皱得更紧。
李佳氏屋子里藏着的姑娘,只能有三个身份,理亲王的侍妾、理亲王的女儿、李佳氏的丫鬟。
丫鬟没必要这样藏起来,所以是侍妾或者女儿?
四阿哥的眉头又慢慢松开。
若是侍妾,要么是这个侍妾本身的身份有古怪,要么就是理亲王纳这个侍妾的手段不光彩,不是什么大事儿。
若是女儿,那或许就是、生而有疾,有什么不能诉诸于口的残缺,所以没记到玉牒上头,或是记了,也只记了个早夭,而汗阿玛要拿她做和亲或是别的用途,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四阿哥想通之后,抬手打发了随从下去。
他没把这件事儿和玉格联系上,不过当放下这件事儿后,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玉格。
她,竟然是个女子。
四阿哥缓缓垂眸,唇角却渐渐扬起。
而被他想着的玉格,这一晚远没有他们过得丰富,在八阿哥和四阿哥等人前后脚走后,玉格便彻底的放松下来,先去到五姐儿家中看了一会儿五姐儿和小侄子,然后便回到自个儿院子赏、叶和笋。
春天啊,正是花草树木们抽新枝发强笋的时候,而傍晚的时候浇水最好。
次日一早,不出众人所料,杨守敬被参了个‘体无完肤’,似乎连他活着他呼吸都是错的,御史们各显神通,不仅参了他本人,连他的祖上、族亲的一丁点瑕疵都被放大开来,也都被定了一大通罪责。
杨守敬纵有百般说辞万般解释,但、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都是和他一般的御史,甚至都是比他更老练、资历更深、官阶更高的御史。
而且,皇上的心,明显也是偏的。
看着杨守敬颤巍巍的跪到地上,被摘了顶戴花翎,群臣们既丝毫不意外,又、很有些唏嘘。
上回,御史们这样齐心协力的弹劾一个人,好像也是因为玉大人。
不过那一次是利,是银子,是顺水人情,可这一次,就是她的威,她的势了。
这才过去多久。
也就半年,也就是去年皇上万寿恩科的时候,不过半年。
呼,皇上对玉大人的这份看重和偏袒真是叫人心惊,不管如何,往后对玉大人,他们都得慎重着些。
众大臣正这么想着,当日下午玉格就一封奏折又把金缕记里头的官员弹劾了个遍,最要紧的是,皇上留下了她的折子……
第203章 、惹不得
她这是、弹劾上瘾了吧。
好些大臣都没法子再袖手看热闹了,玉格这一举动伤害了不少人的利益,因为往金缕记伸手的大臣实在不少,往近了说,就是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几个就安插了不少人进去。
所以,玉格此举差不多是和满朝文武作对了。
众大臣很不满,他们想着往后要对她尊重些是一回事儿,可她上来就对着他们发难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样不能拉拢讨好的,当然是要按下去才好。
一大臣发牢骚道:“打他从江浙回来,头一日见了皇上和父母, 第二日恰逢他姐姐生产,就第三日,也就第三日开始,他不是在弹劾谁,就是在弹劾谁的路上,杨守敬就算了,那些个御史也不说,谁让人家正是得志的时候呢,可咱们,咱们谁得罪他了?”
“偏皇上还纵着他。”另一大臣也是一肚子郁闷。
“那咱们怎么做?就这么、忍了?”
“忍?”一大臣寒声道:“到底是年轻,以为办成了几件差事,以为皇上宠着他,就张狂起来了,哼,忍了他这次,往后他就更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那怎么办?”
正如方才所说,如今正是她得志的时候,皇上对她的恩宠重得连生而带玉的事儿都容下来了,这事儿还有什么法子。
一大臣低声道:“这事儿不仅关着咱们,那几位爷也多少沾了手。”
几个大臣了然而暧昧的笑了起来,是的,总有人会比他们先出手,他们先等着瞧着,到时候再随机应变、顺水推舟就是。
这边几个中立的大臣定了主意,另一边,有偏向的大臣也各自寻了各自的主子拿主意。
八阿哥打发了人下去,皱着眉头对九阿哥几个道:“实话实说,她这、她这折子我也想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九阿哥笃笃定定的道:“我就说她是轻狂起来了,女人么,都小性儿得很,这是记着前头金缕记卡她银子的事儿,报复呢。”
八阿哥想了想摇头道:“玉格不是那样的性子。”
“那她是什么性子?”九阿哥摊手,他就觉得那是个祸害,把八哥、老十、老十四都迷晕头了。
这不,他话音一落,十阿哥就皱眉道:“九哥,你别这么说玉格。”
九阿哥转头看向他呵了一声,又转回头看着八阿哥,“总归,这事儿她已经做了,咱们怎么办吧,就这么把金缕记的人都折进去?还是、采取些什么手段?”
八阿哥垂眸道:“她弹劾的是金缕记官员玩忽职守、贪污腐败、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才不配位。”
“噗。”八阿哥正说着,十阿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八阿哥几人转头看向他。
十阿哥摆手笑道:“不行,太好笑了,哈哈哈,她这是把她会的成语全用上了,哈哈哈哈,她前头弹劾那杨守敬就是这一套词!哈哈哈哈,难怪弹劾不下去,这折子,哈哈哈哈,这折子让人怎么说!”
八阿哥几个闻言眼底闪过笑意,她读书不好这事儿,真是可乐得很。
也就她一个,书读得不好,还这么、惹人喜欢的。
九阿哥也难得的笑了起来。
十四阿哥笑着纠正道:“也不全是,那杨守敬可没有贪污腐败。”
“哈哈哈哈。”十阿哥只笑得停不住,“那杨守敬,他那官职想贪污也难啊。”
八阿哥等他笑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总归和她弹劾杨守敬差不多,都是只说哪哪儿不好不对,但没有个事实证据的。”
九阿哥挑眉笑道:“这一回,可没有御史们帮她代笔张嘴。”
八阿哥笑着点点头,“所以这事儿也不难,只要没人帮她说话,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九阿哥闻言笑了起来,八哥这是决定了舍玉格而保住他们在金缕记的人手,九阿哥满意的扬了扬眉,总算没有太昏头。
十四阿哥也赞同道:“都知道金缕记的账目不对,可户部的、内务府的账目就都没对过,这事儿牵连太大,谁揭开这盖子都得不了好,还是先含糊过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