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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奸相他哥遗孀[重生] (钝书生)


  崔净空点点头,将之后几天的行程说给她听:“既然如此,我顺道去拜访知县大人,我们二人动身去县里一趟。”


第56章 牙牌
  两辈子以来,冯玉贞都没出过远门。她走过最远,也不过从村里到镇上,光是这一亩三分地,她彼时独自一人走,尚还心惊胆战。
  冯玉贞既忐忑,心底却意外冒出几丝兴奋来,期待跟猫儿似的挠着她的心房。
  此番是要去到县里,还有更为遥远、陌生的陵都,想到全然未知的远方,不免惴惴然,她不由得反复问崔净空:“空哥儿,要去多久?准备几天的干粮?路上的盘缠呢?”
  崔净空被她问过两回,后知后觉才发现,冯玉贞好像很少问他一些事。
  寡嫂毕竟年长两岁,游走山野之间,手头上的事也不过是做饭、刺绣之类的活计,实在没什么需要向他讨教的。
  她又是做事极为细致、周全的人,在崔净空看来甚至认真地有些愚钝了。
  他该是感到不耐的,然而垂下眼,却见冯玉贞就在一臂之间,仰着一张白净的脸,眼巴巴等着他。
  眼中是介于不安与期待之间的神情,她全然依附、信任他,将他的话奉为圭臬。
  犹如一阵急雨扑灭火堆,对愚笨之人的不耐霎时间消散,于是低头,又一次更细致地告诉她。
  到镇上坐车不到一日半,只呆上两日,之后再去陵都一趟,路上还要一天的功夫,陵都呆上三四天,客栈已经托人打点好,来回最快半个月的功夫。干粮不必带许多,路上盘缠充足。
  出行定在十一月初,冯玉贞提前去绣货行一趟,把下个月的荷包一并支付,说起来这两回掌柜的对她态度愈发恭敬,她倒是能感知地出来,却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官小姐提点了什么。
  总归她如今每个月只用绣三个荷包,无一例外都是绣货行提供针线布料,精美华贵,指定纹路,有时还需要纹字,专供给贵人们。
  报酬自然也来得十分优厚,崔净空又不要她的银钱抵府上开支,因而攒着攒着,逐渐也很有分量。
  她欲图当日见面时将那本书归还,然而掌柜却道:官小姐这回并未有邀约。冯玉贞只得将书递交给掌柜,请他若是方便,代为送还。
  知晓崔净空此番要去诸位官员府中登门拜访,冯玉贞自然提到为他添置几身秋冬的衣物,同他商量再去成衣铺。
  然而崔净空却没有那等闲工夫,隔日回府时候尚早,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裁缝。
  两人手法老练,瞧着是上门为一些老爷夫人量体裁衣的,这一男一女,自然不是只为崔净空一人服务。
  冯玉贞站在一边,连推拒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横竖左右招呼了。
  那个男裁缝巧舌如簧,开口吹得天上地下,紧接着便道,不若按着今年新颖的款式,为夫人赶制几身秋冬衣物,一伙儿包圆了。
  崔净空并无不可,微微颔首,光冯玉贞一人就要做十几身,她忙去制止,可崔净空在这方面堪称顽固不化。
  两个裁缝生怕她反悔这桩买卖,一溜烟跑了,冯玉贞知道这事已成定局,不知这一下花出去多少银子,虽然崔净空总说是什么周大人接济,可还是忍不住埋怨他大手大脚。
  崔净空并不急着辩解,他悠悠走到冯玉贞身边道:“嫂嫂到时也要随我登门拜访的。”
  冯玉贞怔住,那模样有些犯傻:“我也要去?”
  “等出了这地界,嫂嫂便是我夫人,自然应该随我一起。”
  崔净空脸不红心不跳,冯玉贞反倒脸上一臊,赶忙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往下说。
  他这样一提,话本里也有过崔净空同公主二人一同出席宴会的场景,一想到将要挤入那群围坐的华美雍容的高门贵妇,冯玉贞心里莫名紧了一下。
  一切准备就绪,十一月初出发。
  冯玉贞并非多娇贵的人,她做主子都不愿意使唤别人,可是整天都闷在车里,行过山峦,偶尔车轮碾过碎石,腰眼被颠得发麻。
  第二天她就撑不住了,身后塞着引枕,半靠在车壁,面色苍白。
  崔净空这时候便伸出手,展臂将可怜的寡嫂拥进怀里,坐在自己膝头,温热的手掌探进衣裙,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在她腰间抚慰按揉。
  冯玉贞实在难受地厉害,也顾不上会被赶车的田泰撩开帘子撞见的风险,任由他缓缓打转揉着腰,半日都被青年这么抱着。
  崔净空却从这里得了趣,吃饭喝水也不叫她下来,要不是冯玉贞羞恼,估计抱着寡嫂下车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下午抵达县里,舟车劳顿之下,两个人在客栈歇了半天,隔日起才提礼,一同去往知县府上拜访。
  郑茂章早早坐在厅堂里,手里握着一张昨日傍晚收到的名贴,上面写明今日上午将与拙荆一同拜访府上,某对大人的恩情铭感五内,遂登门问候道谢。
  他把这副名贴放在桌上,更仔细地观察一些细节,尤其是锋锐的笔锋,喟叹道,字字锋芒毕露,犹如出窍的利剑,同写下这手好字的主人像极。
  “这都一个晚上了,怎么还看呢?饭都不吃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他沉浸在欣赏赞叹的心绪,继室李氏端来一碗姜粥,放在他身前的桌上:“姜粥暖胃,散风寒,趁热喝吧。”
  郑茂章今早本就没怎么吃东西,因而腹中空空,他却不着急吃,反而想到什么,对李氏道:“今日府上要有来客,吩咐厨房早些着手午食。”
  他前脚端起碗,后脚李氏颇有些无所事事,从桌上拿起那张名贴,她是丰州南方一个没落氏族的庶女,琴棋书画略略通晓,自然看得懂字。
  她快速瞄了一眼,面上却有些不以为意,只漫不关心道:“你未免太瞧得上他了,解元归解元,毕竟身上还没有官差,再说,殊不知春闱他发挥如何呢。”
  郑茂章放下碗,避讳莫深道:“这位和京城里的人搭着门路,况且为人处世、才情学识都上上乘,以后不可估量啊。”
  他惋惜地叹一口气:“我本想把颖姐指给他,可惜他竟然不知何时已然娶妻,成了家室,分明前两个月我还打探到他孑然一身,只有一个寡嫂同他辛苦度日。”
  “这是什么话?颖姐不是说好同陵都的周家议亲吗?我可不要颖姐儿嫁一个穷酸读书人!”
  李氏不高兴了,郑颖是她的小女儿,今年十四岁,她尚还盘算着将小女儿嫁入刘家、周家这些底蕴深厚的大族,崔净空一个白身,自然入不得她的眼。
  正说着,忽地听见门童来报,说来了一对年轻夫妇,男方报上大名,正是崔净空。
  郑茂章闻声,连连让门童将人请进来,他则赶忙站起漱口,让侍从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下去,又叫去泡一壶碧螺春来。
  他去门口等着,只看到两个身影出现在回廊,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和他旁边走路姿势略微歪斜的女子,两个人缓缓走来。
  崔净空和冯玉贞二人被引到厅堂,一位蓄着长须的方脸男子便站在门前,看样子是特意等着他们,这便是知县郑茂章了。
  郑茂章瞧着五十来岁,他在知县任上已有十年之久,往后调任的机会估计也是微乎其微。
  他其实在秋闱之前,跟崔净空于去岁院试揭榜当日粗粗见过一面。郑茂章身为知县,理应给予几句勉励,那时候崔净空没说两句话,忽而并未给他留下多少印象。
  而现在,他观其相貌清隽雅致,眉宇间并全无任何瑟缩、谄媚之色,跟传闻中一般心智坚定,老成持重,只一眼便断定他日后绝非池中物。
  黔山这一带穷山恶水,莫要说出什么解元,治下八九个镇子,正经读书人寥寥无几,每年会试,丰州各地硕果累累,唯独他这里好似光秃秃的一截枯枝,偶尔挂几个零星的酸果子,磕碜得不行。
  保不准落下一个“民智未开,教化不行”的罪名,本来他这么些年下来都死心了,谁知道崔净空横空出世,一举高中解元!这下可算扬眉吐气,叫他也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崔净空和冯玉贞两人走近,冯玉贞落后半步,青年当即打躬作揖,语气真挚:“承蒙大人恩惠,某迟延至今日登门道谢,望郑大人海涵。”
  郑茂章立马上前,虚虚扶住他的手肘,爽朗笑道:“贤侄何必如此见外,分明是老朽有失远迎。”
  按道理来说,崔净空并无必要对他如此客气。郑茂章虽也是举人出身,然而将近三十中旬才考中,名次更是坠在榜尾。
  崔净空倘若不再下场,于陵都寻个一官半职,与他平起平坐总不成问题。
  不恃才傲物,谦卑有礼,郑知县越看越满意,于是更加惋惜,怎么已经有了家室呢?
  目光落在随他一同来的女人身上,她好似腿脚方面有些毛病,看起来有些拘谨,也不敢抬头胡乱张望,面上迷茫地缩在崔净空身后。
  倒是崔净空脚下一个挪动,不动声色挡住了他的视线,出口道:“这是在下拙荆,不善言辞,失礼了。”
  冯玉贞也顺势向他打了个招呼:“郑大人安。”只是能看得出福身的礼仪很是粗糙。
  “无事,一会儿侄媳便由我夫人陪着。没有我们在场,或许能松快一些。”郑知县面上带笑,心中却不无遗憾,觉得或许只慢了这一拍,金龟婿便被人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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