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错觉?
可是那种被人用眼睛上下打量的感觉又异常真实,冯玉贞心跳加快,她仔细去听,果不其然,细微的脚步声和喘气声又被她捕捉到三四次。
不是巧合。
她不敢再回头看,一路没歇脚,走得脚底板都要冒火,这才赶着天色微沉时回到黔山村。
眼前出现那一圈坚实的栅栏,冯玉贞一个箭步推开栅栏,用她最快的速度回身插门闩。
可一直跟踪她走回家的那个人同样也抓到可趁之机,矮瘦的中年人从门缝里硬生生钻进来,犹如老鹰捉小鸡似的伸手轻轻松松拽过她的胳膊。
“嘿哟,小娘子何必跑这么快,咱俩不如快活快活……”
臭烘烘的酒气熏得她头脑发胀,晃动的黄牙间还夹着青绿的菜叶,冯玉贞惊呼一声,将手里的包裹不管不顾地朝他面门上来回砸,使出浑身解数。
趁他喝多酒反应迟钝,无暇应付之际,冯玉贞跌跌撞撞往屋里跑。
老天爷总算舍得帮她一回,冯玉贞进门当机立断拿身子抵在门后,醉汉黢黑的手被狠狠一夹,嘴里爆发出高声痛呼和怒吼。
“别让老子抓住你,不然非打死你不可!”
冯玉贞趁着这个空当顺利插上门栓,外面的人开始用身体砰砰撞门,即使木门被崔净空加固过,也还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冯玉贞后退两步,她此刻脑子都是木的,一锅浆糊都比她强,全凭借求生的本能,去厨房拎了一把菜刀。
她将刀握在手心,守在门后,一宿没有合眼,熬得眼下青黑。等了不知多久,激烈的碰撞才消停下来,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
冯玉贞不敢放松警惕,怕他耍诈骗她出去,一个夜晚颇为心惊肉跳地挨过去。第二日清晨,从厢房窗户探头谨慎瞄一眼前院,确定人确实已经走了,扛了一晚上的大石头猛然落地。
白日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光天化日之下那个醉汉也不敢来硬的。
之后的两天里,冯玉贞一直不敢睡太死,以为这事或许就算过去了,直到第三天夜里半梦半醒间,窗户那儿好似晃动过了一道影子。
冯玉贞忽地就清醒了,汗毛直立,没等她从枕头下摸出东西,那个影子下一秒竟然从外撬开了窗户,一张猥琐的嘴脸登时出现在窗外。
恐惧紧张到一定程度,连下意识的惊叫都被全数掖进嗓子里,一点声儿也发不出。冯玉贞在他扑上来的那一刻就从枕头下摸出了刀,胡乱挥动砍到他身上。
只觉得手下一顿,锐利的剔骨刀斜插进醉汉的右锁骨之下,一时间血流如注,瞬间涌出的血液喷了冯玉贞一脸。
那个醉汉捂着伤口,卸力压在冯玉贞身上,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
手仍然保持着捅刀姿势的冯玉贞呆滞住了,她眼前一片暗红,全身发抖,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此时却凭空从后冒出来两条胳膊,将趴在她身上醉汉揪着领子粗暴拽起来,抬脚狠辣地踹到他心窝上,人翻出去三滚,“砰”一声撞在墙上,醉汉直接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崔净空还不罢休,他神情阴森,攥拳砸在他脸上,半点劲儿也没收,血沫反溅在他面上,醉汉剧痛之下很快转醒,却又被他活生生打晕。
他把插在这人锁骨下的把柄剔骨刀在肉里旋转一圈,听着他的惨叫反而勾起了唇,冯玉贞这时候才找回魂,却见崔净空半脸都是血,神情隐隐透出一些癫狂,手里举起那把刀,像是下一秒就要直接抹了他脖子。
冯玉贞腿麻地站不起来,她几乎手脚并用爬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腰,话音哆嗦着:“空哥儿别……别打了,他他要死了……”
崔净空才勉强唤回一些理智,冯玉贞俯身探这人的鼻息,发觉一点气流都没有,竟然已经没了呼吸。
头一回摊上人命,冯玉贞只觉得身体内部犹如翻肠搅肚,一下子身子瘫软,只听见青年冷静的声音有条不紊道:“你呆在家里,洗把脸,我来处理。”
夜色是最好的帮凶,崔净空拖起这人的两条腿,把人推进河里去,大半个身子入水后,原本毫无反应的人却突然手脚并用挣扎起来,看来方才没有死透,只是昏死了过去。
“还活着呢。”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悲喜。
“大爷饶命啊,饶命,我是鬼迷心窍,下回再也不敢了!”
醉汉口齿不清,他被打得早已面目全非,哀求的声音在轻悄悄的夜里犹如雷鸣。
崔净空没有言语,正当醉汉以为要逃过一劫时,他倏然间伸出手,一手将他的头死死摁进水里。
霎时间水里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声,任凭掌心下的人如何疯狂扭动,崔净空的手自纹丝不动,他手稳得天生适合当侩子手,甚至怕他不够痛苦,把这人的脑袋又向下摁去。
生命的消逝是一件缓慢的事,等到醉汉身上的伤口将溪水晕红一片,身体逐渐疲软,急促的水流裹挟着尸体而下,这是十五岁之后他第一回 真正意义上杀人,在遍体咒痛中,崔净空的兴奋和暴虐彻底达至顶峰。
“空哥儿,我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回来了?”
冯玉贞方才匆匆擦了擦脸,一看帕子上的血迹还是犯恶心。她下意识不去提刚刚的事,崔净空步伐虚浮回来,还没问出什么,就见他嘴唇开合间说“没事”的时候,血自唇角蜿蜒而下。
忽地慌了神,以为他受了伤,忙踮起脚去给他用袖子擦拭。崔净空垂眸看着她发红的鼻尖,半晌后突然伸出手,径直把人揽进了怀里。
“我在,别怕。”
他在她背上轻拍了拍,冯玉贞两手搭在他肩头,脑袋逃避地埋进怀里,她委实被吓惨了,头一次见这么多血,刀子捅进血肉的那一刻滞涩的顿感犹在,一想到有人死在了这个屋子里,更是感到骨寒毛竖。
青年细细盯着她苍白的脸,忽而抬高怀里人的下颌,径直低下头,沾血的唇瓣吻上来,落在她唇边的那粒红痣上,轻轻一点。
“嫂嫂不必担心,我会为你摆平这件事……”
他嘟囔着一些不明不白的话,最后尾音消失在她唇上,冯玉贞仰着秀致的脖颈,她太怕了,轻喘了一口气,等着他缓缓同她微微颤抖的嘴唇相触。
青年紧紧箍着她的腰,他横冲直撞,光贴着不够,还要往里钻,可冯玉贞此刻六神无主,哪儿放松地下来,牙关不自觉咬紧。
崔净空不着急,他一下痴迷于这种口舌交缠的感觉,伸出舌尖,新奇地一点一点描摹她丰润饱满的唇珠,只把那一处舔得水光潋滟、红艳发肿。
第34章 我陪你睡
冯玉贞太害怕了——大抵是因为恐惧作祟,所以才半推半就,没由得去细想,便把两片软唇仰起,寻求一个暂时的庇佑之所。
可等到崔净空真的覆上来,咬着她厮磨,甚至裹住她的下唇,没轻没重地一吮——
背脊上飞过一阵要命的酥痒,两人唇齿间水声靡靡,她听得耳热,本来就使不出力气的腿更是成了摆设。
青年亲得又急又凶,冯玉贞羞臊,不自觉后仰,腰身却被手臂牢牢卡住,动弹不得。等他总算舍得放开,寡嫂已经被他整个提溜在怀里,清秀白皙的脸颊被亲得红扑扑的。
崔净空目光晦暗,落在被她红艳的嘴唇上,本想顺着她松松束起的长发安抚,却不料触到她的后颈,入手细滑微凉,他不可自制地滞留在那儿,揉捏着那一小块皮肤,垂眸问道:“好些了吗?”
冯玉贞伸手摸了摸发麻的嘴唇,一夜惊魂勉强被旖旎冲散了一半,她并不知自己的眼睛里还含着迷离的雾气,眼圈叫对方恶劣地吻红了,崔净空看得心痒,又低头在她腮上啄了两下。
这么下去真是没完没了,冯玉贞生出些恼羞成怒,这人顶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行此种浪荡子的行径,干脆侧过脸,避开他将将要落下的唇。
赶忙抛出话头,到底还是一直为那个醉汉的事提心吊胆,问道:“……他怎么样了?没被旁人瞧见罢?”
崔净空才收住攻势,扫一眼她不自然的神态,把人牵到椅子上坐下,才缓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冯玉贞之前只粗粗把脸擦了个大概,手上残余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崔净空沾湿帕子,给她一点点探入指缝擦拭干净,冯玉贞伸着手,仍心神不定,又出声踌躇道:“空哥儿,倘若衙门派人来查……”
这与上回她默许崔净空伤人的情形大不相同,今晚上不过一时失手,她和崔净空便一齐背负上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冯玉贞老实巴交两辈子,只有遭别人欺负的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手上沾血的那个。
崔净空不慌不满探进她袖口,将湿帕子顺着手腕转一圈,只轻描淡写道:“若来了捕快,嫂嫂只需咬死称没见过他。一个无家可归的地痞醉汉,兴许酒后触了谁的霉头,或只是绊到石头,不慎一头栽进水里,总归是夜黑风高时的事,谁知道呢?”
他捧着女人这双干净的手,这才满意,开口欲打消她的疑虑:“那个畜牲先对你欲图不轨,倘若没有你这一刀,我也要取他性命,他活到头了,合该交代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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