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爆出新闻,这位秦瑜实际上是宋舒彦的妻子,闹出了那么多纷纷扰扰的消息,她先生看着这些新闻对她说:“你认为那日赛马,宋舒彦知道这就是他的妻子?都是大户人家,都要面子而已。不过能让傅家不计较她离婚,把她捧在手心里,而宋家也不计前嫌,还能跟她保持来往,实在算是个人物,以后你在场面上不要再得罪她。”
那时自己回他:“傅家不计较她离婚?我不也是没计较你离婚?”
“男人和女人能一样?你可知,我们银行副总裁卢公不是死了吗?他的姨太太,最近闹改嫁,多少人去劝阻?让她好好为卢先生守寡?改嫁之事,于礼教风俗有妨。是以,像秦瑜这样,离婚改嫁,别看报章说得好似冲破封建桎梏,实际上还是让人不齿。看事情要学会看本质,这样的大户人家的独子,既然能顶着这样的脸面问题,未来时不时被人拿出来说笑一番,可见这个女人的手段。这种人,你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你不要光劝我,你劝劝你妹妹,如今把人家当成仇人,到时候给你闹出事来。”
所以胡太太本不愿意带这个小姑子出来,只是小姑子年纪摆在这里,给她找个好人家,对丈夫也是助力,对她,乃至公婆也有好交代,尤其是婆婆日日啰嗦,今天她要出来应酬方太太,她丈夫就让她把小姑子带着。
小姑子今天见了这个秦瑜就不顾场面拉长着脸,不知道这个秦瑜是什么意思,还要逗她?
胡太太秉承自己大人有大量,场面上糊弄过去便是,说:“小姑娘家家懂什么?论眼光,还是秦小姐厉害。”
那些女客看这几位的穿着气度,就知道是非富即贵,此刻两位太太身上已经穿了连衣裙,可见所谓的领口低,开衩高,不像良家穿的,是那个小姑娘见识少,胡诌罢了。
尤其是这位太太穿上之后,原本显得寡淡的一个人,此刻倒是被这个身材,生出几分妩媚来。
胡四小姐心头冤屈,哥哥娶了这位嫂嫂之后,处处维护嫂嫂,这位嫂嫂也仗着自己娘家门第高,不把她和母亲放在眼里,在这种场合帮着外人下自己的面子。
她强忍着心酸,跟在左右,只是年纪小,哪里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越发惹得胡太太嫌弃,暗自打算以后不要再带这个小姑子出来,丢人现眼,说到底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秦瑜见胡四跟胡太太之间有暗流涌动,今日胡太太对她算是客气,可那天赛马场上就不一样了,有些仇怨还是得该抓紧机会给报了,这条裙子显出了胡太太的身材,这张脸实在不衬她的身材:“要是胡太太不介意,我给您改个妆容?”
因为有了秦瑜给她们挑裙子的眼光,方太太又不知内情:“宝凤,你试试,秦小姐的眼光实在好。”
陈锳趁着机会说:“几位去我办公室坐坐,我让人去隔壁店里取化妆品过来。”
“我们不是说还要看看旗袍吗?今天买旗袍才是正事儿。”不过她又看向秦瑜,“不穿旗袍,穿一条马面裙倒也合适。”
“那便做一条马面裙?”秦瑜陪着方太太往里走去。
陈锳介绍他们这里的旗袍,方太太看着旗袍的滚边和做工说:“这个做工真不错。”
展出的绣花旗袍不过两件,还是简单地在下摆绣了图案的,这个就跟隔壁的鸿翔没得比了。方太太也就歇了买旗袍的心思,而是跟着往里走。
里面是朱明玉的展室了,陈锳介绍:“朱女士师承沈寿先生,被我请了来做工艺美学顾问,一来教授我们这里的绣娘,二来画花样。”
“之前已经在报章上看到了,朱女士也算是反对压迫走出后宅的女中豪杰,早就想过来看看了。”
方太太在一幅雪地里的两只麻雀的绣品前驻足良久,这幅绣品里用各种颜色的灰和白,表现出了雪地的层次,尤其是还有雪融化之后在枯草上凝结成冰珠的晶莹,两只麻雀更是活灵活现。
方太太问:“朱女士,不知道这幅绣品可否割爱?”
朱明玉走过去,这本是她消磨时间之作,说不上什么割爱,送她也可,只是若是人人过来要,也麻烦,她看向陈锳,陈锳知道她不好拿捏,说:“这里的绣品只是装饰和展示用的……”
方太太低头跟陈锳耳语:“最近想要送礼,却又不知道拿什么出手,这等雅致之物,才是上选。”
这个时候,隔壁店员拿了三个纸袋进来给陈锳,陈锳笑着说:“不如我们先上楼去喝杯茶?”
方太太略有些遗憾,以为没戏,毕竟她也是在报纸上知道这个朱明玉本身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不差这点子卖绣品的钱,只说是:“请。”
几个人一起上楼,秦瑜为胡太太改妆容,百年之间还是相差很大的,这个年代妆容大多还是在模仿欧美,巴黎流行什么,几个月后上海也都出现了,崇洋媚外是在骨子里的,自己的特点比较少,妆容也全是拿来主义。
要不是局限于有限的化妆品,秦瑜还能更好地修胡太太的脸型,不过经过她的手,胡太太的脸已经显得立体多了,虽然称不上改头换面,比平时的自己漂亮很很多,哪位年轻女士不爱美?胡太太自然心里美滋滋,既然宋家、傅家都是宁波帮的主力,这位秦小姐到底会成为傅家的少奶奶,之前那些也不过是言语上的过节,自己就大大方方地让它过去算了。
此刻陈锳从楼下上来,把一个锦盒交给方太太:“朱女士说,这本是她消闲之作,有方太太的赏识让她受宠若惊,愿意以此相赠,还请方太太笑纳!”
“这哪里敢领,还是请朱女士开个价吧?我买便是。”
“方太太,伯母在这里展出的绣品,一件都不会卖的。卖得贵她没那个名声,卖得便宜,只怕客源纷至沓来,伯母过来本是不想让自己的技艺埋没,但是绣花颇为耗费心神。所以她不接单子,只是给六姐姐做个顾问罢了。”
“竟是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秦瑜和陈锳将这三人送出了店门口,陈锳呼出了一口气,这些官太太啊?
秦瑜贴这她的耳朵说:“看看这热火朝天的生意。”
“也是。”
第88章
秦瑜从姮娥出来, 买了新车想要跟人嘚瑟一下,在谁面前都显得有些没见过世面,只能找自家男友。
她开车去兴华厂, 傅嘉树最近又忙了起来, 纺织机已经通过了批量生产前的测试,现在已经投入了二十多台批量性试制。
车子开进厂里,自己穿成这样不适合进车间,找人去把傅嘉树给叫了出来。
傅嘉树从车间里出来,同样是中式装扮,自家媳妇儿穿得富贵华丽, 他上身是一件对襟布衫,下身一条棉布裤子, 手里还沾着油,要是戴个瓜皮帽, 就跟个黄包车夫似的。
“哟!车子提到了?”傅嘉树伸手要摸, 被秦瑜嫌弃地说,“去洗洗手,带你去兜风。”
傅嘉树用洗衣皂狠狠地擦手,使劲儿地搓揉, 上头的机油,很难一下子就搓洗干净,洗了一遍再洗一遍。
看着他如此不精致, 秦瑜从包里拿出自己一瓶雪花膏, 挖了一点儿出来,跟傅嘉树说:“手伸过来。”
傅嘉树伸出手来, 秦瑜给他仔仔细细抹上, 这货还哔哔:“大夏天还要涂这个?滑腻腻的, 难受不?”
等秦瑜放开他的手,他抬起手闻了一下:“太香了,要被人笑话的。”
“被谁笑话?”秦瑜瞪了他一眼,“走了,试我的新车了。”
傅嘉树拉开副驾驶,秦瑜也坐了上去,马面裙的门幅,而且还是长款,秦瑜把马面裙捞起来,放在膝盖上,脚踩离合……
“下来,下来!我来开!”傅嘉树叫道。
秦瑜看他:“干嘛呢?等下给你开。”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
秦瑜顺着傅家的眼神看下去,马面裙捞到了膝盖上,小腿全露,大腿露了一截,确实略微粗犷了些,难怪男朋友不能接受:“让你来,让你来!”
秦瑜下了车,跟傅嘉树换了位子,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她仔细看自己的裙子,没有露出来:“这下好了吧?”
看着规规矩矩的秦瑜,傅嘉树又觉得似乎缺了点儿什么,他开着车,状似无意地说:“咱们的婚礼是不是该挪前?”
“为什么?不是商量过了吗?明年五月份最合适。”
按照传统习俗,秦瑜是已经出嫁过一回了,所谓出嫁从夫,就没了守孝这一说,原主妹子回去为母亲服丧守孝了七七四十九天,已经算是宋家二老宽厚了。可自己心里到底是今年母亲新丧,总得过了母亲周年再办婚事。
“我随口说说,就是心里觉得太长了,不过等总是要等的。”傅嘉树开车出厂区。
秦瑜靠着椅背,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刚才自己拉起裙摆?她叫:“傅嘉树。”
“嗯?”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给你涂雪花膏吗?”
“不知道。”反正夏天涂雪花膏,在傅嘉树心里那就是多此一举。
秦瑜侧头盯着傅嘉树的耳垂看:“因为我腿上的皮肤很细腻,某人的手太粗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