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彦,现在要送我回小瑜那儿吧?现在小瑜应该在做操,还没吃早饭。我给你傅伯母和小瑜,还有妮儿带点儿过去,能行不?”
确认妈没事儿了,宋舒彦一颗心落下,高兴地说:“生煎包和小笼都可以的,他们有竹笼可以打包买的。”
宋舒彦去买生煎包和小笼,摊子上的小丫头,拿了几个碗口大的竹笼出来,里面铺上干荷叶,小笼馒头往里一扣,再盖上荷叶,上面放一张红字,盖上盖子用绳子捆扎了,小姑娘做起来行云流水,十分熟练。
宋舒彦接过打包好的小笼和生煎,递给唐师傅,主仆四人一起上车,车子开到霞飞路,报童叫卖:“卖报,卖报!软脚蟹《三日谈》总编整版道歉!”
“唐师傅,停车!我买份报纸。”宋舒彦叫,“买报!”
接过报纸,打开看,这份晨报倒是没有再扯男女之事,除了刊登了莫总编的道歉之外,还写了一份点评《宋舒彦,一个唐吉诃德式的企业少东》。
通篇读下来,文字里都是满满的对他不看好,认为海东厂这种盲目地提高工人待遇,无疑是自寻死路,但是又翻转过来说他守住了内心的纯真。
昨天,在饭桌上,有好几位商界人士跟他父亲说,要让他规劝自己,不要一意孤行,为此自己还跟那几位争执辩论起来。
当时,傅伯伯拉了他父亲到外头抽烟,抽完烟回来,他父亲就拉着他一起要回傅家找秦瑜商量。
因为傅伯伯建议,索性借此机会,让人认为他们父子在管理上分歧极大,矛盾几乎不可调和,让东洋人看到机会不可多得,就赌一把大的。傅伯伯说秦瑜总是有奇思妙想,要回来听听她的意见,谁想到居然碰上两人……
第79章
秦瑜昨夜也没睡好, 一大早起来有气无力地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摸着小黄的肚皮。
傅嘉树蹲在她身边,刚要揉狗头, 小黄立马站起来跑了。
被狗都嫌弃!秦瑜白了他一眼。反正怪谁都不对, 怪傅嘉树总归是没错的,秦瑜背过身不理他,都是他闹出来的事儿,要是没他闹那么一出,早点复习技术,不被宋舒彦撞见, 不就屁事儿都没有了。这样宋舒彦就不会受刺激跑了摔了,伯母也不会看见儿子摔了, 就心疼了要回去。
万一要是伯母见儿子伤心成那样,对她有了嫌隙, 决定不住过来了。她老人家不可能留宋公馆, 只能外头自己住,或者干脆去尼姑庵里念经,之前宋舒彦还说乡下的郎中说伯母多思多虑,身体很差, 需要宽心,她们主仆俩住一起怎么宽心得了?
秦瑜担心伯母,只能把气往傅嘉树身上撒, 傅嘉树昨晚被他爹戳着脑袋教育了一番:“我跟你妈说发脾气不能超过三个钟头, 你就真以为是等三个钟头啊?是你要去哄三个钟头,那你妈要是发脾气发四个钟头呢?那你就哄四个钟头。不是说让你满三个钟头再过去。我怎么会生你这么个笨东西!”
反正媳妇儿发脾气, 他就待在她身边。
秦瑜被他蹭烦了, 推了推他:“你可以去吃早饭了。”
傅嘉树转头:“花姐, 给我盛早饭,我陪你们小姐吃早饭。”
“好。”
“谁要你陪啊!”
两人正在别扭中,大门口有汽车喇叭声,小强飞奔出去开门。
秦瑜看见宋家的福特车开进来到他们面前停下,宋舒彦从副驾驶下来,阿芳和伯母从后座上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伯母要来搬家?秦瑜快步往前走:“伯母。”
宋舒彦把一提小笼一提生煎递给傅嘉树:“我带我妈去吃生煎了,给伯母也带了一份。还热着呢!”
傅嘉树笑着接过,要往回走:“好嘞!”
都买早点了?所以伯母肯定不会走?见秦瑜一脸探究,宋舒彦把另外一份递给她:“给你买的。”
见傅嘉树还没走,宋舒彦皱眉:“愣哪儿干嘛?趁热拿回去啊!”
傅嘉树继续往回走,秦瑜拿着小笼和生煎递给妮儿:“小妮子,你去拆了,给我两个小笼,两个生煎,其他的你和妈妈奶奶一起吃。”
小强仰头:“没有我的吗?”
“也有,快去!”秦瑜跟小强说。
秦瑜上楼去,在餐桌上坐下,花素芬端着生煎和小笼上来跟宋太太说:“太太,您不在家。小姐也不跳操了,也不吃早饭了,就眼巴巴地看着大门口呢!”
“傻!”宋舒彦笑骂了一声。
“不知道谁傻?”
宋太太见两个小的能斗嘴了,心里宽松了些许,倒是内急起来说:“我先去趟房间。”
看伯母往楼梯上走,秦瑜虽然在跟宋舒彦斗嘴,却也知道母子俩来得这么早十分蹊跷,正要问宋舒彦,傅家树的声音:“花姐,我的早饭,你盛好了没有?”
花素芬骂孩子:“小强别吃生煎和小笼,少爷还没吃呢!”
“花姐,你们吃!我不用了!”傅嘉树跟花素芬说,
傅嘉树走进来,在秦瑜身边坐下,拿起筷子,要夹秦瑜面前的生煎,秦瑜立马拿走往自己的粥碗里倒:“你自己说不要的,这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傅嘉树看着吃独食的媳妇儿,认命地敲起了白煮蛋。
秦瑜十分得意地吃起生煎,一个生煎吃下去问宋舒彦:“舒彦兄,之前不是说,今天先去六姐姐那里吗?”
宋舒彦烦恼,母亲不仅要托小瑜照顾,还要托傅家照顾,否则他亲爹上门来纠缠,那还真是麻烦。但是这话怎么说呢?说我爹肖想我娘,我娘不乐意?
他一脸为难最后憋出一句:“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我父亲来找我妈,你拦着他,别让接近我妈。”
秦瑜这才发现宋舒彦叫伯母“妈”,以前他跟傅嘉树不同,他是一直很克制地叫他妈“母亲”。
宋老爷虽然在男女关系上不是个东西,但是大家不是还保持友好的关系吗?秦瑜很疑惑:“为什么?”
“你就听我的,他说什么都别给他开门。”宋舒彦皱眉,她就能不能机灵点儿,别追根究底。
“是不是乡下来电报了?你那群小妈整出什么幺蛾子,要伯母回去收拾残局了?这才几天啊?”秦瑜只能想到这个。
“不是这个。”要她帮忙不给她说清楚,到时候他爸闹出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更麻烦,“我妈昨夜劝我放下,说了她年轻时候爱而不得的经历,被我父亲听见了,不知道是触动他哪根神经了,他喝了酒去找我妈道歉,我妈让他走,他做得过激了。”
“过激?”秦瑜不解。
宋舒彦不晓得更进一步,怎么说?太为难他了,难道他说:我爹抱住我妈,在亲我妈眼睛,被我扯开了?
傅嘉树想了想,跟秦瑜说:“要么《碧玉簪》那一套,跪下求原谅。要么就是认为夫妻吵架,床头吵想要床尾和。我猜,宋叔认为男儿膝下有黄金,第一次道歉,定然是不会下跪的。那么就是……”
在老宅,谁不知道老爷对太太只有尊重,压根就不碰太太?他脑子有病吧?秦瑜有些不相信地看向宋舒彦。
还好傅嘉树猜到了,不用他亲口说出来,宋舒彦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而羞愧,微微点了点头。
秦瑜看着他:“他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儿?”
“他说是找我妈说说话,就是喝醉了,有点儿出格。”宋舒彦说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身娇体软的六姨太不要,徐娘半老的三姨太他不管,他找你妈?被他硬生生熬干了心血的原配?”秦瑜恨不能爆粗口。
宋舒彦转头跟傅嘉树:“你别跟你爸妈说。”
“我不说怎么安排家里的保镖?就凭这一家子,除了小瑜有点儿力气之外,都是老幼。两家一直关系不错。你说,你爸来我家,还是小瑜这里,我用什么理由让保镖阻挡?”
的确是这样,要是傅家二老不知道,就算是这里拦住了,难道还能从傅家那里拦住他父亲?宋舒彦也知道这事儿可能是瞒不了傅家二老。
秦瑜抬头:“你想长痛不如短痛吗?”
听秦瑜这么说,宋舒彦问:“你又有什么想法?”
“昨夜傅伯伯回来说,想要请君入瓮?想要让外头认为,你们父子不合,海东纱厂现在管理很成问题。只是苦于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秦瑜放下碗,擦嘴,“如果是你这个亲儿子鼓动一直被压迫的母亲离开那个封建旧家庭呢?你爸这种三妻四妾的封建大家长,不乐意是在情理之中的。还有谁能不信?”
“你的意思,让我父母假装离婚?不行,不行!我父亲他丢不起这个人,肯定不愿意演这一场戏。”
“什么演戏?是真离婚。”秦瑜说,“你妈嫁给你爸,守寡还是不用伺候那么多姨太太呢!这么多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跟你爸说清楚,就是离婚了。你妈不再是宋朱氏,而是朱明玉了。”
“你开什么玩笑?让我妈跟我父亲离婚?我妈百年后怎么入宋家的祖坟?”
宋太太从楼上走下来:“祖坟很重要吗?你把我的牌位放庙里,给点儿香油钱,不也一样?我不想和他埋在一起。”
宋舒彦听见自家妈这么说,站起来迎接过去:“妈,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