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
二笙那边,不得不佩服诚运的那位袁姑娘,人家想事情咋就那么深远呢?
这个撒开网招人,分几次培训优胜劣汰的主意,便是袁姑娘提出的。
择优录取,能轻松选出最努力、最好学的人。
另一方面,还有潜在的、更大的作用,就是他刚才说出的这些话。
刚才是有人主动询问,诚运投递是否还会招工。
即使没人问,他和孙掌柜也会想办法,让人们寄希望于将来,让她把这番话讲给大家听。
人家袁姑娘想的远。
要通过这次培训,通过刚才说的那番话,让愿意来投递行做事的人,利用日常在街上行走的机会,多看多记。
通过这种识字方法,再下点辛苦,学会写字都有可能。
二笙很欣慰的暗自思忖着。
等到投递行下次再招人,培训就不用这么费劲了。他们只管教这些人投递行的各种规矩章程便是。
之前在街巷文字上下的功夫,反而是捎带了,因为人家有基础。
袁姑娘在通州给他们上课时,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
原来女子也可以如此落落大方,也能如此见多识广。在考虑问题、排布事务上,也能如此缜密周到。
哪知道那还不是人家的顶级技能。
瞧瞧眼前,投递行这次只招十五个投递小子和伙计。
但培训经过这么一整,不但以后能选出更聪明、更勤奋的雇员,还把以后招人的潜在事务也做好了。
用袁姑娘自己的话说,这是给投递行准备后备力量。
有了这番讲解,再过三五个月、或者一年半载的,投递行再招人时,就省时省事很多。
把人招进来,稍稍带一带,就能正经做事了。
他们讨论这个事情时,很有见识的孙掌柜还提出了不同意见:
读书本就是很辛苦、很枯燥的事,就是正经在学堂读书,能真正下苦功读书的也不多。
而投递行近期又不会招人。
这样过上一年半载,哪还有人能坚持下来?
退一步来讲,即使有人能坚持下来。能把沿路经常遇到的文字全部记熟,这样的人心志一定坚定,且有毅力、有恒心。
这么努力聪慧的人,摸到了学习的门道,是否就不甘心做一个普通伙计或者投递员了?
这样的人,只怕会去找更有前途的事情去做。说不定还能就此踏上读书科举之路,那就更了不得了。
二笙还记得年方二八的袁冬初的表情,人家姑娘一点儿不担心,只是笑着解释:
“读书不是个简单事情。很多穷苦百姓之家的孩子,即使父母看出这孩子聪明伶俐,却也没能力送他去读书。
就像现在,就算有聪明的小子,掌握了认字方法。
但得不到系统教育,没有先生给他们反复讲解,他们哪里懂什么经史典籍?
仅凭街市上学会的那些文字,也许出去当个伙计,能稍稍比同样身份的小子有点优势。
但出去当伙计,真不如在诚运做事工钱多,更不如在投递行有前途。
再一个,能坚持学习的人,一旦进入投递行做事,对这个差事就会分外珍惜。
而且,通过自然的强力筛选,这些心志坚定、也更聪明勤奋的人。他们是要来诚运做事的人,这种人于投递行发展有绝佳好处。
这番话说出来,孙掌柜等人纷纷点头。
就这样,并未费多少口舌,那些被刷下来的人,把自己的卷子认真叠好,揣了起来。
这东西,对很多人来说挺有纪念意义。
他们大字不识的一个,这是第一次参与和文字、和考试有关的事情。
就算以后来不了投递行,这份极简的卷子,也是一份不一样的回忆。
心情平和下来,对将来充满希望的人们,陆续离开投递行。
之前带头发难、质疑诚运投递行事不公的年轻人,感觉自己没能力力挽狂澜,心里犯着嘀咕,很不甘心的看看周围人等。
被留下的人自然喜气洋洋,正在听投递行安排,准备明日开始,接受下一轮培训。
[424.第422章 谁那么不开眼]
那些被刷下来、本应失望恼火的学员们,心情居然没差到哪里,一个个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就那么意气风发的离开了。
那个叫嚣发难的人,这时却在懊恼自己之前的言行。
当时太过失望,脑子一热,便有了刚才的冲动之举。
现在想来,就算投递行的人真被他问住,难道人家还能向他承认错误?难道人家还能把他留下?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事情闹大,投递行无奈之下,把他留下,他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不成?
现在怎么办?别人还能在心里求个将来,他呢?
唉,只能继续留在木材行做事,安心给人卖力气整理木料、装卸货物了。
就在他垂头丧气的转身时,一直盯着他的张二柱靠了过来。
张二柱说话挺热情:“兄弟,我觉得和你很有眼缘,咱们聊聊如何?”
那人扭头一看,当即就吓了一头汗。
这不是刚才目露凶光,曾瞪着他的人吗?
“你,你想干什么?!”这人色厉内荏的大声问道,力图引起他人注意,不至于被人拖到没人的角落任人宰割。
张二柱大力揽住他的肩膀,一脸善意的扫一眼周围,笑呵呵说道:“干嘛这么紧张?真就和你聊一聊。”
说着话,他另一只手还指了指门口,“咱去那边说话,还是就在这儿聊,你选地方。”
“那边……”那人当即就是一噎,那边的两个衙役,正凉飕飕的看着他们呢。
“不,不用,就这吧。”
张二柱笑出了一口白牙:“就说嘛,咱俩是真的投缘,遇事儿能想到一起。”
如果不是没胆子,被他盯着的那人一定会破口大骂,他几万辈子也不会和这种混子青皮想到一起好不?
“要,要说什么?”他问道,一心想着早点说完,他好早些离开。
他是真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张二柱语重心长起来,“我瞧你是个敞亮人,一看就有见识、又仗义,不是鸡鸣狗盗之辈……”
“嗯嗯嗯……”这人深以为然的点头,只两句话的时间,就忘了张二柱刚才对他的敌意,丝毫不觉的这份夸赞来的太突然。
再看眼前的人,好像也没了那种青皮闲汉的危险气息。
只听张二柱接着说道:“按说你这么明白一个人,怎地刚才会说咱们投递行不公平?又说什么早就定下人选的话?
“以兄弟你的见识,哪会想不到咱们会公开考卷这事儿,是不?太奇怪了。”
“是啊,怎么会呢?”那人怔了怔,旋即想起来了,“我原本也看好你们投递行的,只是昨日考完,外面遇到一个看热闹的人,问我投递行是怎么选人的。
“我就……”
他没觉着哪里不对,就一通巴拉巴拉的讲述。
“然后那人就说,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没准儿诚运投递早就有了,就是要搞个热闹,借着下他们这些不相干人的脸,让投递行大出风头。”
这人刚说到这里,旁边有人惊叫出声:“我也……”
张二柱两人一起扭头,连带着十几个围观的人,一起看向惊叫之人。
再看插嘴的人,一脸的惊讶,继续说道:“我我,昨日也有人和我搭茬,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话。”
张二柱一边听,一边扫过围过来的这些人。果然看见还有一个人,欲言又止、要躲不躲的样子,最终却没说什么。
这个估计也有类似经历。
“呵呵,”张二柱放开揽着的年轻人,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了吧?有人见不得咱投递好,专门撺掇你们惹事,把你们当刀使呢。”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一脸庆幸,幸亏自己没跟着起哄,以后还有机会来投递行当投递小子。
两个被人利用的人,先是惊讶,之后惊怒气愤。
什么王八羔子!
这不是害人吗?!
若庆州投递行没有准备,被他们叫嚷的闹出事端,人家门口那俩衙役是吃素的吗?
到时候把他们挑头闹事的人送去公堂,那不得挨板子吗?!
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
关键是,吃这么大的亏,却没地儿招人去!
“那个,”打岔说话那人期期艾艾的问道,“张掌柜您也听到了,我是被骗的,下次招人,我还能报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