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赶来的二房三房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拜托她们不是人吗?
时间匆匆到了谢砚要走之日,那日天气凉爽,谢府大门大开,舟舟与谢砚和婆母翁父告别后便上了马车,在谢砚劝说下最终俩人只带了简单的行李。
宫中萧贵妃倒是实在,差人给了舟舟一箱金子,只道:有的让你们花钱的地方,别退回来,有陛下的一份。
舟舟只好收下,这些再加上谢夫人给他们准备的盘缠,俩夫人竟一朝成为富一代,舟舟还和谢砚玩笑道,咱们带着这些去梅县雇人种地就能带梅县百姓奔小康。
小康这个词最早出现在《诗经·辞海》:“民亦劳动止,汔可小康。”即指家庭生活比较宽裕,可以安然度日。
谢砚闻言笑了笑,翻阅手中县志,知晓梅县穷苦并非无人种地而是土中多石,土壤贫瘠不适宜种植,县里人只能上山打猎或寻找山珍换取粮食,但山珍野味有限,换取的粮食也只可勉强裹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便造成了这番局面。
读到此处谢砚内心也不由微沉,心中打算暂且不说,还是要到地方再具体了解。
这一趟路程月初行,月底才到,梅县位处山中,有些路马车难行,舟舟和谢砚只能选择徒步,舟舟只带了丫鬟碎月,谢砚也只带了小厮建为,那行礼自然只能雇人带上,但好在知晓谢砚是赴任梅县的知县,倒也不曾路遇坑蒙拐骗之人。
舟舟这具身体虽然娇生惯养,柔弱不能自己,但自她神魂注入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改造过,如今别说区区爬山,便是让她一个人搬一车行礼来回八百趟都不在话下,但到底不好吓到谢砚。
等一行人到了梅县无一不汗流浃背,唯有舟舟清清爽爽,瞧着山中盛景竟还有心思欣赏。
只是看着身边拿着白娟擦汗的丈夫,舟舟想了想还是憋了口气把自己的别的满脸通红,一脑门汗意来。
“延玺还好吗?”
舟舟担忧的问他。
谢砚当然摇了摇头,歇了一小会儿道,“无事,夫人可累了?”
舟舟刚想摇头,但瞧着谢砚担忧的神色,默默点了点头。
“有点。”
谢砚愧疚的握了握她的手,“若非我一意孤行,夫人千金之躯……”
舟舟指尖抵住他唇间,“不许再这么说,我是自愿的,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谢砚默默咽下剩下的话,握住舟舟的手,半晌声音涩然。
“砚此生不负……舟舟。”
*
待一行人到达知县府时,纵然对此早有准备的谢砚也沉默了半晌,舟舟看去头疼的扯了扯头发。
盖全因这知县府梁歪瓦破,走进去那主堂的屋顶还破了个大洞,晚上估摸着能望见星星,且园中寥寥几块青石头,剩下的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地。
再去寝室,更惨了,除了那木床勉强可以睡人,那桌子都是瘸腿的,满眼看去,只有三个字可形容。
破,烂,旧。
舟舟忽然懂了临行前萧贵妃的话:有的让你们花钱的地方。
谢砚只愣了一瞬,在前任知县和几位村长诚惶诚恐下面色如常的不见半分嫌弃。
他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前任知县自己都看不下去,他当初来时见到这破烂衙门夜里都不知哭了多少回,如今终于要走了可不得开心的要死,但一见赴任的知县居然是如此濯濯而文雅的公子,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忍地同情,想了想道:
“这山里什么都有,改日让村里的几个青壮年来修一修也可勉强度日。”
勉强度日。
谢砚:……
舟舟捂了捂嘴,笑道:“夫君不必心忧,这院内之事妾身自会安排妥当,临行前母亲给了银钱,这几日自会差人修缮,夫君安心即可。”
什么修缮安排,这本来就是她这个主母分内的事,哪需要谢砚劳心,她来就是照顾他的。
知县看向一旁的夫人,夫人雍容华贵仪态端庄,他们这犄角旮旯只知道新来的知县是金科状元,倒也不知谢砚出身世家,舟舟乃当朝玉华帝姬,只是一想到金科状元居然被分配到这种犄角旮旯,恐怕是得罪了谁吧。
竟然还有点可怜。
不过见他们夫妻琴瑟和谐,夫唱妇随,前任知县莫名有些羡慕。
他夫人还在扬州养孩子呢,嗐。
当晚俩人凑合凑合在相对比较安全的内室休息了。
谢砚端正的躺在简陋的床榻上望着房梁,舟舟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见他眼睛瞪着溜圆,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样子,强撑着困意道:
“夫君为什么还不睡?”
谢砚闻言安静的侧身看向舟舟,见她迷离迷瞪的,伸手抚过她的发丝。
“困了就睡吧,我等会儿睡。”
舟舟强撑眼睑,摇摇头,“我不困,我陪你。”
谢砚盯着她半晌,“不困吗?”
“嗯……”舟舟肯定的点头。
谢砚忽然倾身压倒她身上,唇间碰了碰她眼角。
“真的不困?”
舟舟看向谢砚,伸手搂住他轻笑,在他耳边道,“不困。”
话音刚落,帷帐落下,满室春情。
作者有话说:
感情流只看甜甜的恋爱,适当忽略逻辑更快乐
第四章
翌日一早,舟舟睁眼时身边早已没了谢砚的身影,门外的云杉听到动静轻唤道。
“夫人可醒了?”
舟舟嗯了一声,云杉便推门而入伺候她洗漱更衣。
她望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这就是她真正的模样,在她成为秦舟时此世界的因果便瞬间缠绕她从而显现出她的本来面目,而见过原来秦舟模样的人则会在悄无声息中被因果改变记忆。
因果和命运总是那么的霸道,来到祂们的世界就只能按照祂们的规则,直到离开。
舟舟收回视线,云杉选了一支凤簪为她簪上。
“换一支吧,用那只。”
舟舟看向角落里的玉簪,便是最角落里的玉簪也是上好的白玉雕刻,玉兰花开。
云杉应了一声簪上玉簪。
“郎君去哪儿了?”她大概能猜到他去做什么了,昨日辗转难眠,怕也是为梅县如今境况而烦恼吧。
云杉道:“大人一早便带着建为出去丈量田地了,这会儿估计还在那儿呢。”
舟舟起身推门看向庭院,谢砚在外,家里的事便是她的任务了,想到这便对云杉道:
“这院子虽不必修的富丽堂皇,但总要过得去些,你去库里拿些银子去外边雇些人来修缮一番。”
云杉闻言退去,舟舟又喊住她,思索一番道:“再去寻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我与郎君只带了你与建为二人,有些事你们忙不过来总要有人做的。”
云杉应声退下。
舟舟看着这凄惨的院子半晌,悄悄伸了个腰,沿着廊下踱步,心想这衙门虽然破旧却不小呢,前中后,最后还有个花园,只是打理的并不好,花啊草啊蔫了吧唧的,舟舟绕了一圈,竟在墙角瞧见一丛淡橘色月季,甚是惊喜。
常见的月季都是粉白,这橘色倒是少见,静静的开在墙角自成一画。
心里喜悦便不自觉浮于脸上,她浅笑的静静欣赏那丛美丽的花,花与美人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谢砚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头一跳。
被惊艳的只是一瞬,更多的竟然一种无言的情绪溢满心间,便是满腹诗书的他也难以准确形容。
这小小的花园远不及谢家的精致,更不及皇家的端庄,甚至可以算得上寒碜,可他的夫人却似乎并不怨愤,也不嫌弃,甚至兀自欣赏那一丛开的娇艳的月季,那么怡然自得。
不,是她和他在一起以来,从来便是如此,虽身居陋室,也蓬荜生辉。
恍惚间他竟觉得眼前之人非此间独有,是天上仙。
谢砚一瞬间被自己的想法窘到,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夫人是神仙,若真是神仙那定是要身居玉宇琼楼,而非红尘陋室。
门口的郎君纠结来纠结去,舟舟余光瞟见微微诧异,谢砚这么快回来了?
“郎君?”
谢砚回过神,下意识一笑,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每次与舟舟相见,他总会不自觉展现最好的一面,哪怕只是浅笑。
“嗯,我回来拿些东西。”
舟舟迎上去仔细瞧了瞧谢砚,他衣袍一角不知何时沾上了些许泥点,谢砚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也看到了,表情微微一赧。
“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昨夜下了大雨。”
舟舟看向谢砚,轻轻点了点头,“怎么不让建为来拿,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一些书,忘了名字,所以自己来找了。”
“这样啊,那我和你一起吧。”
“嗯,好。”
两人并肩行于廊下,时不时交流一句,每当女子说话时郎君总会低头倾听,眸光若水。
谢砚寻到书便要走,舟舟站在门口望着他,“夫君回来用午膳吗?”
谢砚看着站在门口的夫人,她眼中似乎含着期待,他心间一软,“回来的。”
舟舟一笑,“那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
云杉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帮修缮宅子的匠人,还有两个小厮和两个婆子,都是些力气大的,午膳是云杉准备的,舟舟等着谢砚回来一同用膳,却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直到建为风尘仆仆的回来,全身的衣裳沾满了泥点子,站在门口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