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舟舟想到这孩子身上流淌着她和谢砚的血,虽然心里很嫌弃,但还是耐着性子轻哄,想到贵妃小时候常唱的江南小调,舟舟回忆了一下轻轻哼了起来,声音柔柔地,像春日的湖水,夏日的荷花,秋日的晚风,冬日的朝阳,只让人感到无限温柔。
谢砚听着,心口软成了一滩水,她与他初为父母,有诸多不习惯,也心知她只比自己更无措,可他依然相信她能成为一个好母亲,只要给她一点安抚,给她一点信任,给她一点期待,她就能成功。
他说过,会永远相信她。
·
时间过得飞快,两年一晃而逝,如今的梅县以盛产水果山栗出名,有些甚至被特指为贡品,每年上贡所得之金也是一大款项。
如今山中种了果树栗树,平地养了水稻田鱼,城中开了集市商铺,来往之路也修的整整齐齐,不少商客前来,先不说梅县诸多特产,便是那修的公主庙也让人流连忘返。
那公主庙本是观音庙,是舟舟与谢砚为家中父母祈福所建,只是不知从何处传出谢少府之妻乃当今玉华帝姬,帝姬不畏艰苦与谢少府一同赴任,谢少府为官清正廉明,为梅县鞠躬尽瘁,帝姬亦为梅县诸多妇女寻求出路,提高女子地位,不光与少府一同办了私塾,也提议建了女学,为女子多学手艺,日后也有一项技艺傍身。
夫妻二人恩爱非常,鹣鲽情深,育有一子一女,众人羡慕中也希望自己日后也能如他们二人一般,相互信任,互相扶持。
于是那观音庙不光有公主庙之称,亦有夫妻庙的别名,只是日后此地怕是要常闻玉华帝姬与谢少府的故事了。
谢砚三年任期已满,政绩评优,京中传来旨意,限其月内回京,如今一家只得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谢遇!你在干什么?!”
舟舟叉着腰看着自家一岁多的的蠢儿子屁颠屁颠的扒拉着院子里的草,手上乌漆麻黑,全是土。
谢遇听到自家娘亲的咆哮,立马起身擦了擦泥吸着口水指向地上,“遇儿……遇儿要,要这个……”
舟舟噔噔噔的上前,看到是去年谢遇种在地里,今年长出来的小桃树,看着自家傻儿子无辜的大眼珠子,舟舟深吸一口气拿帕子擦了擦他手上的泥,温声细语道。
“我们怎么会忘记你种的小树呢?待会儿云杉姨姨会把它种在盆子里,然后带回京种在家中的院子里,等日后它长大结了大桃子就给全家吃,这可是遇儿亲自种的呢!”
谢遇听了才松了口气,嘶拉着口水道,“最大的,给娘亲。”
舟舟噗嗤一笑,狠狠亲了一口蠢儿子的脑门,“没白疼你!”
谢遇咯咯咯笑得不停。
“为何笑得这般开心?”
谢砚书房那边收拾完便来帮舟舟,一进来就看到母子俩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时不时传来笑声,谢砚十分好奇。
舟舟和谢遇听到声音,俩人同步止声,转头看去,从谢砚的角度就能看到一大一小动作整齐划一,乍然直视,谢砚忍俊不禁。
“遇儿说日后桃树长桃子,最大的给我!”
舟舟炫耀的模样让谢砚终于笑出了声,他看向谢遇好奇道,“那父亲呢?”
谢遇一听,倒没直说,只懵懵懂懂道,“姐姐在哪里?”
谢砚有时候忽觉儿子有时候十分像夫人,连转移话题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谢砚闻言也不戳穿他的小心思,只道,“阿昭在收拾她的花笺,她要把花笺都带回京城去。”
谢昭作为谢砚的长女,自小喜爱雅致之物,若她为男儿定然是个小谢砚,若为女儿,便是豪门大族里最标准的贵女,如今只有一岁多便能见其心性沉静,性格方面倒是与谢砚十分相似。
舟舟平日里端庄沉稳,但骨子里性子跳脱,和女儿相处温柔似水,同儿子相处便活泼非常,两者倒也能平衡。
一家子收拾了两天才上路,梅县众人知晓谢少府任期已满,要回京受调,自然是万般不舍,一路走来,驰道两侧百姓涌动,不知谁高呼。
“谢大人不要走!”
顿时一众人炸开了锅,纷纷高呼,“大人莫离!”
谢砚坐在坐在车马内,虽一言不发,但心中情绪复杂,俨然是对这个自己一手打造的地方充满情感。
舟舟身旁的两个孩子面露疑惑,他们或许不懂自己的父亲对这座城市的情感,但孩子敏感,渐渐也感受到了不舍的氛围,慢慢红了眼眶。
“阿娘……”谢遇紧紧靠着舟舟,谢昭也默默紧靠她。
舟舟拍了拍两孩子,看向谢砚,“此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不如去最后道别一下。”
谢砚沉默良久,转身掀帘而出,霎时外面呼声更高。
谢遇和谢昭对视一眼,谢昭慢吞吞道,“阿娘,为什么,会这样?”
她年纪小,所用词汇有限,却还是用有限的词汇问出盘旋已久的困惑。
舟舟闻言,温柔的拍了拍他们,抬首望向帘外,虽不见郎君,却依然能窥其风华万千。
“你们的父亲,从来都是个了不起的人。”
此时谢遇和谢昭不知道什么是了不起,直到多年以后回望,才发现父亲便是从此刻开始,成为一个正真强大的人。
他心中有他们,有母亲,更有了天下万民。
作者有话说:
回家啦!搞事啦!这故事快完结啦!
打滚求收藏,求留言,求评论呜呜呜!
第十五章
一路紧赶慢赶一家子终于在月内回了京,舟舟掀开帘观察,虽三年未见,但京中一如三年前般繁华,街上小贩叫卖,商铺林立,往来人群熙熙攘攘,鲜活生动。
谢遇与谢昭从未来过京城,两小只也凑在舟舟旁边往外看,满眼好奇。
“娘,娘,咕咕鸡!”
谢遇激动的指着那糖人铺子的手艺人做的糖鸡,他自小知道自己属鸡,便对小鸡仔情有独钟,如今乍一看这栩栩如生的糖鸡,激动的扯着舟舟不停叫唤。
舟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糖人铺子前那只糖鸡,不由夸赞,“做的真好,遇儿和昭儿想要吗?”
谢遇和谢昭狠狠点头,齐声道,“要!”
舟舟笑着转向一旁安静的谢砚,眼珠一转,娇嗔道,“反正此处离谢府不远,我们不如一道走回去,顺便给这两个田舍郎开开眼?”
谢遇谢昭不懂田舍郎是什么意思,但谢砚却忍不住笑了,他浅笑回她,“可有这般说自己孩子的?”
舟舟心想这俩娃根本没见过何为盛京繁华,他们见过最繁华的地方估计就是梅县的东市,可不得就是两个没进过城的乡巴佬?
“你便说愿不愿意吧!你若不愿我便自己带他们看!”舟舟伸手紧紧抓住谢砚,虽嘴上说着你爱要不要,但手却半分不松,可见就算谢砚不愿她也得硬拽着他下去不可。
谢砚反手相握,垂眸轻叹,“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于是舟舟拉着谢遇谢昭,拖着被迫压马路的谢砚,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在人群中漫步。
谢遇和谢昭分别被抱在父母怀中,心满意足的舔着父亲给他们买的糖鸡,安静如鸡。
“郎君……”舟舟抱着女儿走了一段路,便觉得自己怀里抱的哪是女儿,根本就是一头猪!压的她腰酸背痛,还是头肥猪!
谢砚看着喘着气的夫人,连忙将手中的谢遇递给一旁建为,顺道便从舟舟怀里接过谢昭,还抽出手捏了捏她掌心。
“抱不动便给云杉,何苦累着自己。”
他感受到她掌心的汗意,转身将手中孩子递给云杉,自己则拿出帕子给她擦拭手中薄汗,他的动作轻轻柔柔的,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仿佛自己擦的不是手,而是某件稀世珍宝。
舟舟垂眸看他,低声道,“你抱着遇儿,我若不抱昭儿,她恐心生不平,郎君曾说父母之爱子,难免有所偏袒,我们便要力所能及的给予他们足够的平等,若不管不顾,长此以往,姐弟离心,心生怨愤,才是家门不幸。”
谢砚闻之动作微顿,他没想她到她能想这么远,想到刚诞下二子时妻之无措,不过一年半载,她已然代入母亲的角色,甚至隐超于他。
想到夫人都能从此处见微知着,而自己却忽略了这小小的动作所带来的隐患,难免有些微歉,遂擦拭完后认真对她道。
“夫人所言甚是,此事是砚疏忽,日后还需仰仗夫人提点。”
……提点
舟舟轻咳,也摸不准谢砚是不是有意奉承,便红着脸不作答,心想她居然有朝一日提点谢砚,可把她厉害坏了。
一行人慢悠悠的逛着,想到舟舟手累,谢砚纵有余力也不再去抱谢遇,而是让建为与云杉抱着,而他自己则是陪在夫人身侧,同她一道赏盛京风光。
此时俩人并不知刚刚这一举动正好被人收入眼中。
丰乐楼临窗的一处雅间内,清慧郡主正设宴邀请三两好友清谈,无意临窗远眺,便正好看见一行人,那为首的男女郎才女貌,引的郡主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颇觉眼熟,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其中一人,顿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