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至于吧!
不就是让他坐在矮凳上熬一宿……吗?
至于躺在地上耍赖吗?他现在是十八岁,不是八岁,也就是他和原主没圆房,不然估计快要当爹了。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但阮娇还是难以避免地有些心虚,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过分哈。
可是房间里,只有这一张床,总不能让他睡床,她去坐冷板凳是吧?
虽然前世在末世的时候,别说坐一宿凳子了,她就是砍完的丧尸堆里都躺过。
但是谁让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呢?
不再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畜用,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末世,而是有人把她捧在手心疼爱,她的异能对其他人有绝对性压制的古代,她凭什么要让着他呢?
阮娇没忍住趁他两眼涣散,翻了个白眼。
谁曾想,刚翻完,就对上了他已经聚焦了的视线。
裴止珩看着她,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淡,仿佛就像是问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那么随意的问道:“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阮娇沉默了一下,“……就眼睛难受,转一转,活动一下。”
裴止珩:“……”
他忽然勾唇,笑了一声,轻飘飘的,带着气音。
落在耳朵里,就像是被人用羽毛搔了一下耳朵似的,又痒又麻。
阮娇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耳朵,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笑什么?摔傻啦?”
她发现,被摔了这么一下之后,他好像哪里变了,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就是以前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哪怕笑着,也让她感觉阴恻恻的,像是他随时都在琢磨着怎么把她大卸八块,脸上的表情再温柔,眼底也都是冷的。
但是这一会儿,他对她的态度好像忽然变得礼貌温和了起来。
如果说以前她是仇人,那现在她就是街上一个随机路过的路人甲。
她这话像是戳到了他哪里的笑穴一样,他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笑得更厉害了,身子都跟着颤了颤,“你呀……”
他一只手盖在了眼睛上,唇角抿着。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孤魂野鬼山野妖精”?一想到她天天在心里想着要学原主的样子,不能露馅,他就忍不住想笑。
阮娇的眉心狠狠地皱了起来,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看着他。
她觉得,这狗男人是报复她让他坐冷板凳,所以打算故意冻病了坑她!
她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把他给拽了起来。
阮娇故意挤兑他,“我十一岁的弟弟都不会一不高兴,就躺在地上打滚了。夫君本来就寒气入体,怎么能自己都不注意身子?明天我爹要是问你的衣裳为什么都是泥巴,我就告诉他你在地上打滚来着,看会不会羞死你!”
裴止珩看着她,眼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以及她看不懂的复杂。
“娇娘,过段时日,你若是还想和离,我便说服娘,允了你。”
刚才他也算是想通了,既然没机会复仇那便算了,老天爷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让他陷入仇恨里的,而是为了让他弥补前世的遗憾。
这仇和她无关,那便放过她。
两个人和离后,他就带着母亲离开此处。
阮娇一惊,随后就是一喜,只是想起来自己不该表现的那么明显,才轻咳了一声勉强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如果是原主的话,现在被和离,应该是故意露出难过的表情吧?
可是她现在一想就好高兴,甚至她感觉自己都不能张嘴,不然下一秒就能笑出来,而且总觉得他可能是在试探自己,她得先做个样子推拒一下,等到他再说一次的时候,再答应下来。
她眼珠转了一下,忽然松开裴止珩的手,捂住了脸,“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故意做出难过的样子,“是我哪里做的不如夫君的意了吗?不然,怎地突然要休了我,呜呜呜,难道是因为刚才我失手摔了夫君?”
听到这熟悉做作的“嘤嘤嘤”,裴止珩的眉心猛地一挑,想到她在心里腹诽了他那么多次“不行”,他忍不住想要报复回去。
于是他叹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里藏着宠溺,声音也刻意地带上了两分无奈和放任,故意用极温和地嗓音说道:“不是休你,你也没有哪里做的不好!我只是见你……算了,你既然不再想了的话,那接下来我们便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阮娇的哭声忽然哽住,有点懵逼地抬头,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裴止珩看向她的表情更温柔了,声音柔和的都能溺死人,“我明年无法参加秋闱,再等三年便二十二了,总不能一直让娘等着,我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身体,待来年我们要个孩子。”
阮娇:???
阮娇:!!!
她垂在一侧的手,忍不住缓缓攥成拳头,盯着裴止珩的目光,也变得犀利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玩意?!
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再给我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男主:杀夫是犯法的!杀夫是犯法的!杀夫是犯法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娇娇:滚!
第13章
裴止珩的眼皮子直跳,下意识觉得不好。
余光忽然扫到她紧握成拳头的手,心里的警报声已经拉到了最大。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过倒也不是那么急,首先你年纪还小,我以前听人说,妇人生子如过生死关,还是要待你年长些。”
阮娇笑了,红唇轻轻地勾起,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冷意,然而声音却温温柔柔的,“夫君想的倒是挺多,那其次呢?”
裴止珩摸了摸鼻尖,轻咳了一声,眼里带着笑意,“其次娇娘怕是心里还想着与我和离,若是有了子嗣,对孩子不好,所以再缓缓罢。”
“也不用缓了。”阮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身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摸出了一支笔还有一张纸,又翻出了一块已经清洗干净的砚台。
裴止珩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娇娘这是何意?”
阮娇笑了一声,声音说不出是冷笑,还是自嘲。
“我也算是想通了,夫君嘴上说着不嫌弃我,但是却句句不离和离二字,而且还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是我想和离。”
说到这她一抬眼,直勾勾地对上裴止珩的眼,“既然如此,娇娘又何必那么厚脸皮硬扒拉着夫君不肯放,夫君今日便写好和离书,待明日我们去官府盖了官印,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吧!”
裴止珩一时没说话,他看向阮娇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笑意。
阮娇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她以为他是因为她非常自觉地下堂所以才笑的,她心里忽然有些堵得慌。
和离固然是她自己想要的,但是被他这么逼着走人,她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不过不爽归不爽,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她当然不肯放过,见他一直站在那不动,阮娇也没了耐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夫君既然答应了,就断没有食言的道理!”
她猛地上前一把将他给推到了桌子前面,把毛笔粗暴地塞进他的手心里,“写!”
裴止珩眉心一挑,好笑地看着她,语气到多了几分无辜,“没有墨。”
阮娇看了一眼,发现她房间里确实没有墨。
砚台也是洗干净的,连倒点水兑付一下都不行。
她非常迅速地想好了解决办法,“去书房,我爹已经睡了,这会儿没人!”
阮娇是个行动派,干脆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就去了阮秀才的书房。
柔弱无骨的手一把抓在他的手背上,裴止珩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从两个人相接的地方缓缓地向四肢蔓延。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两个人交握的手,阮娇的手又小又白,手指纤细,衬得他虎口有些开裂的手,不堪入目。
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像是珍珠落入泥泞,就如同他们两个人一样。
娇憨纯良的她是误入凡间不谙世事的精怪,而他则是从地府的尸山血海里爬上来的恶鬼。她从无害人之心,一片纯善,而他的灵魂早已堕落腐朽。
既然她不是阮氏,确实不该拖着她和他一起陷入泥淖里腐烂。
冒着风雪,两个人直接去了书房。
一进去,阮娇就找到了他爹笔架上挂着的笔,塞到了他的手里,言简意赅道:“快写!”
裴止珩有些无奈,他将笔重新挂回架子上,挽起衣袖,“墨还没磨,劳烦娇娘去取些清水来。”
大概是马上就能和离了,阮娇也懒得再装什么娇妻贤良,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麻烦!等着!”
阮娇飞速地去取了一些清水回来,推开书房门的时候,没注意到她爹的房门突然动了一下。
也不知道这些书生文人都是什么毛病,裴止珩磨个墨都慢吞吞的,阮娇看的着急,好看的脸狠狠地皱了起来,嫌弃道:“你晚上没吃饭吗?”
裴止珩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磨墨要循序渐进,讲究一个浓淡适中,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若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