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弟就这么叽叽喳喳地跟着阮娇和裴止珩的身后一起进了屋,阮秀才站在门口,看到他们两个一身一头的雪,连忙喊王氏。
“孩子他妈,你快掸子给他俩拂拂雪,不然一会儿都湿透了。”
王氏是个很爽利的女人,并没有因为阮娇是阮秀才前头的妻子生的怎么样,但是她就是有个毛病,刀子嘴豆腐心,嘴巴不好。
她快步去拿了掸子过来,语气还不太好的念叨:“回来也不提前挑好日子,告诉家里一声,你说你们这么突然过来,连点准备都没有,还下着这么大的雪。”
她把掸子塞到阮娇手里,“你们俩赶紧扫扫雪,我去给你们煮碗姜汤。”
说完也没等阮娇回应,就脚步急匆匆地快步走了出去,去灶上了。
阮秀才是个有些古板的人,哪怕看见女儿很欢喜,但还是板着脸,“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过年不过节的,就算是女婿人好,你也不能这么任性,出嫁了你就是裴家的人了,老往娘家跑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裴止珩勾唇笑了一下,举起手恭敬地给阮秀才一揖首,“老师,娇娘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正好我从县学回来,我娘便让我带她回来看看你们,只是没想到外面会突然下了大雪。”
阮秀才听到裴止珩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再说什么了,眼底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平静,嘴角也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亲家母有心了,不过娇娘嫁给你,就是你家的人了,哪有老回娘家的说头,她被我养的任性,你和你娘也别惯着。”
王氏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水进来,递给阮娇和裴止珩,刚好听见阮秀才在那扫兴的长篇大论,顿时翻了个白眼。
“别理你爹,明明高兴的要命,就是嘴巴不承认,比那锯嘴的葫芦还要紧,前几天还站在村口朝着你们村子的方向瞧呢,好像他那眼睛能穿过大山看到你家似的。”
阮娇没忍住笑得不行,从裴止珩身后的竹篓里拿出了裴母准备的干花生鸡蛋还有那半斤肉。
“我婆婆让送来的,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我昨天刚买的肉,我婆婆都不让碰,非得让我给你们送来!”
王氏眼里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嘴上却道:“不过年不过节的,你们回来一趟,送这么重的东西干什么?等你们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还什么礼!”
裴止珩在外面和阮秀才寒暄,阮娇则去了原主出嫁前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应物品全都原封不动的摆在那,上面什么灰尘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有人经常收拾。
阮娇按了按胸口。
只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鼻子也有点发酸。
她小心地将外面有些湿了的衣服脱了下来,换成了她在娘家的旧衣裳。
刚换好,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王氏手里拿着一个大肚子瓷瓶走了进来。
“三郎让我给你找点伤药,说你脚磨破了。你说你,大下雪天的,非要回来,也不借个牛车。给我看看,让你爹知道了,肯定又得骂你。”
王氏一点都不像是个继母,对她简直比亲妈还要妥帖。
如果不是阮娇坚决拒绝,估计她可能都会亲自给她上药。
好不容易王氏出去了,阮娇悄悄的松了口气,只觉得她热情的她有点遭不住。
鞋子已经被雪打湿了,连袜子都湿的透彻。
阮娇小心地脱下鞋袜,看了一眼,发现脚趾和脚后跟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脚趾底下,一连串的水泡已经磨破了好几个。
有比较小的没破,已经肿了起来,里面亮晶晶的整个水泡圆润有光泽。
阮娇皱了皱眉,找了她以前用过的针线篓,抽了根针,仔细地用火烧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挑破。
因为两只脚都有,挑破水泡就用了很长的时间,有些地方被磨破,皮和血肉黏在一起,看上去不忍直视。
她觉得自己应该清理一下,但是古代没有双氧水也没有碘酒。
这么上药,因为之前沾染了雪水,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不过大冬天的,感染可能性比较低,估计还是防冻更靠谱一点。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了一通,小心地将王氏给她的药粉倒在脚上,药粉与伤口处直接接触,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裴止珩被王氏给推了进来,“你岳父的衣服可能不太合身,你凑合着先换了吧,等会你俩的一起拿出来,我给你们烤干。”
房门啪的一声被关上,裴止珩怀里抱着一叠旧衣服,顿时与阮娇四目相对。
阮娇前世比基尼都穿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感觉有些奇怪。
她不太适应地动弹了一下脚趾,好像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升了起来,脸颊不知道是还没缓过来,还是怎样,有点粉。
裴止珩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她光|裸的脚丫上,秀气白皙的小脚仿佛一掌可握,五根脚指头挤在一起玲珑小巧,每一个都粉嫩嫩的,但是还没被药粉盖住的地方,却一片狰狞。
他的目光顿住了,直直地落在阮娇脚上的伤处,半天都没移开半分。
直到耳边传来阮娇的心声:
——“他不会有恋脚癖吧?卧槽,这么变态!”
裴止珩:“……”
第11章
裴止珩收回视线,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确实不太好。
他轻咳了一声,转过身,“抱歉。”
阮娇的目光顺着他笔挺的后背上移,落在了他红彤彤的耳朵上,一挑眉,刚才的那点别扭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勾了勾唇,为他的反应感到震惊。
这人可是一门心思想要弄死她的,甚至原文里,还写他亲自把她做成人彘,结果现在就看到她一双脚,害羞成这样?
她眼珠转了转,不怀好意地故意软绵绵地开口,“夫君为什么要道歉?你我本是夫妻,又不是看到的脚是别人的,还是说,夫君把我当外人了?”
裴止珩的嗓音有些低沉,“不是。”
“嗯?”阮娇没反应过来,有些惊讶。
裴止珩背对着她,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没什么。”
阮娇见他不想说,也没追问,反正她也不好奇。
虽然两个人是挂名的塑料夫妻,以后会离婚暗中,但阮家并不知道她和裴止珩之间真正的关系。
看出了裴止珩不自在,阮娇小心地用布将脚包好,穿好鞋袜,将房间让给他换衣服,自己去灶房找王氏。
因为他们两个过来的太突然,阮家也没什么准备,幸好她带了一块肉。
王氏就打算炖个白菜贴饼子,然后再蒸个咸鱼。
阮家虽然有阮秀才的私塾收一些束脩,但是村子里的人家大多也没什么钱财,很多人家送过来,也就是给阮家拿点鸡蛋蔬菜什么的。
所以阮家平日里不过年节,也是见不到大肉的,若不是阮娇回来,这咸鱼,王氏根本舍不得吃。
眼看着王氏随便洗洗就要上锅了,阮娇顿时有些忍不住喊住了她,“王姨,这饭我来做吧。”
王氏一愣,讶异地看着阮娇,皱了皱眉,“你?”
对上她不信任的眼神,阮娇笑了,倒也没觉得不舒服,毕竟原主以前在家可从来都干过活。
“我婆婆最近不是病了吗?所以家里的饭只能我来做,我这才发现,虽然以前没做过,但是我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你们都没吃过我亲手做的饭菜,正好我今天回来,做给你们尝尝。”
王氏狐疑地看着她,满脸写满了抗拒,“你真的会?这可是肉和鱼,我怕你了糟蹋东西!”
就在王氏将信将疑地给阮娇打下手的时候,裴止珩在阮娇的房间里,脸上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他简单地换了阮秀才的襕衫,目光落在阮娇丢在矮凳上的衣服上,最终还是没有碰。
出了房间,裴止珩检查阮小弟的功课。
阮小弟一张包子脸顿时皱了起来,“姐夫,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别这么费心费力了吧?我都和我爹说了,我就是朽木不可雕,粪土糊不上墙,根本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子,他偏不信,你们操这个心,还不如多歇会儿。”
阮秀才听到他这话,顿时眉头就飞了起来,冷冷的哼了一声。
阮小弟一抖,苦巴巴地抓住了裴止珩的衣袖,“姐夫救我!你要是帮我的话,我等会把我那块肉分给你吃!我就不计较我大姐之前框我说我帮忙就给我糖,最后说话不算话的事儿了!”
阮秀才听到这话,顿时一皱眉,“你大姐让你帮忙,你还管她要东西?”
阮小弟吓了一跳,“不是我要的,是她非要给我的!还让我别告诉别人!”
裴止珩的眼眸微动,眼底一片幽深,他嘴角笑着,带着温润的弧度,“哦?你大姐让你帮什么忙,竟然还不让我们知道?”
阮小弟没心没肺,也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她要干嘛?她之前带我去县里,让我故意……”
阮娇这时候忽然从外面进来,伸手帮忙撩开帘子。
王氏手上端着盛菜的汤盘走了进来。“饭好了,可以吃饭了,你们爷们几个,快去把手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