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瞬孟行章嘴角还挂着笑意,后一瞬便像换了脸一般:“你难办与我何干?”
“二少爷,敬酒不吃吃罚酒,倒有几分大将军的骨气。”
孟行章自然不吃他这一套:“少废话。”
两个家丁带着抽出腰间走了上去,那管事脸上神色阴沉:“孟二少爷,你可知此举是多大的罪名!”
“你家少爷不比我阴险狠毒得多?我至少光明正大,可不会小人行径。”
两方人马迅速绞打在一起,冯家不比孟家,虽然踩了狗屎运家里出了个皇后,可国舅爷当年是捐官出身,又是依附的夫人娘家,皇后入宫后更像个财大气粗的商贾,浑身上下只有富,没有贵气可言。
家中除了采买摆设,便是大鱼大肉的吃食,在护卫方面算不上多出彩。
而且大多数都是跟着冯詹易出门狐假虎威的,早就被养得满肚肥肉,比起孟家豢养的家丁,差了许多。
冯家管事眼看着自己的护院倒下的越来越多,他不由起了杀心。
而冯詹易院子里的人,也听见动静赶了出来,看到这幅情景不由头昏脑涨,小厮迅速折身回去禀报了冯詹易。
冯詹易本来还卧在床榻上,有美人喂着吃食,有歌女弹着琵琶,好不安逸。
乍一听孟行章找上门来,他便喝道:“青天白日鬼打墙了不成?他来做什么?”
“少爷,就在外头,您听这声音,已经打起来了。”
“再胡说八道,本少爷拔了你的舌头!”话虽是这么说,冯詹易脸上带着惊慌,已经半坐起来,侧着耳朵认真听着。
清脆的利刃交锋声,一阵阵传入耳里,冯詹易冷不丁瑟缩了一下身子:“当真?”
下一刻他又痛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还能让他闯了进来?废物废物,真是废物!”
冯詹易再蠢,也知道孟行章这次来者不善。
他伸手将美人推开,赤脚下了地:“还不快给我更衣!”
“冯少爷要去哪里?”是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众人回头望去,便看见孟行章靠在门口,眼底似笑非笑。
冯詹易见他孤身一人,全然没了方才唯唯诺诺的样子,道:“孟行章!你今日又要如何?”
“陪葬。”
冯詹易心头一震,伸手指着他有些哆哆嗦嗦:“呸呸呸,陪的是哪门子的葬?你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两个小厮孟行章手里没过两招,几个姑娘吓得尖叫起来,冯詹易更加暴躁:“再嚷嚷我先杀了你们!”
他转过头去却开始求饶:“方珩舟的死跟我有何干系?明明是天灾,你却要怪在我头上。”
孟行章一步步走近来,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意,他往冯詹易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这话你去方大哥墓前说吧。”
他将冯詹易半拎起来,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屋子,外头原本还乱作一团,见到来人都纷纷停了下来。
冯管事脸色铁青:“孟二少爷,你此番作为,可有想过后果?”
孟行章的匕首架在冯詹易脖颈上,他撇了撇嘴:“本少爷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做奴才的指手画脚?”
“你以为今日能出我冯家大门?”
“你要不试试看?”孟行章拿匕首朝前送了送,“看看你家少爷和我,谁活得长一些。”
冯詹易吓得白眼一翻,眼看着就要晕过去,却被孟行章用膝盖顶了一下脊背,他吃痛低呼一声,又清醒过来。
“快走开快走开!”冯詹易朝冯管事招了招手,面色痛苦。
他敢信,孟行章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下手。
冯管事让护院们慢慢退开,孟行章和一群家丁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冯詹易带走了。
冯詹易的双手被捆在身后,两人上了马车,孟行章揪着他一缕头发,狠狠往车壁撞了撞:“就这么轻易让你死,都算便宜你的。”
冯詹易想哭不敢哭,这会儿死活不敢吭声,过了好半晌才颤抖着道:“孟行章,我去给方珩舟磕头,我给他磕头!”
“磕头有什么用?人能死而复生不成?”
“那你就算是杀了我,方珩舟也活不了啊!孟行章,你这又是何必?”冯詹易是真的慌了,他这条小命要没了。
“活着的人尚能解气,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说方珩舟一事与我无关,就是太后都没来找我麻烦,你又凭什么?”
孟行章笑:“你说我凭什么?就凭你想杀我,方大哥救了我的命。”
冯詹易又气又急,大声喊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可是皇后亲弟弟,你莫要再胆大妄为。”
“自然是去方府。收起你那一套,本少爷做事天不怕地不怕,会怕一个小小的皇后不成?”孟行章觉得他聒噪,便扯了衣裳一角,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徐云蓁带着人快马往冯府去,却和冯管事打了个照面。
冯管事一脸阴沉:“孟少夫人,我冯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孟二少爷也别想好过。”
徐云蓁琢磨着话里的意思,也毫不示弱:“哦?冯詹易想要残害我二弟时,就不怕我孟家不让他好过么?”
“都说长嫂如母,少夫人没能管教好二少爷,不如让我冯家替你们管教。”
一瞬间箭弩拔张,而孟行章全然不知,此时马车已经行驶到了方府。
第47章
方府大门外,候着一个身穿麻衣的小厮。
府上还没有通知朝臣前来吊唁,所以见孟行章带着冯詹易,小厮不免大吃一惊。
尤其是冯詹易被绑了双臂,还被两个壮实的家丁死死压住。
“带本少爷去灵堂。”
小厮咽了咽唾沫,道:“孟二少爷这是……”
“带他来给你们大人陪葬的,大惊小怪什么?”
小厮没敢再多说,折身走在前头,道:“二少爷有心。”
方府四处都挂着白色灯笼,来往的侍从都低眉顺眼,身上带着几分悲凉。
方府就只有方珩舟一个主子,谁也不会想到他会突然离世,个个都担忧起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府上还有一些禁军,都是方珩舟生前跟随之人,他们分散在府中各个地方,守护着方珩舟最后的体面。
灵堂设在方府正厅堂,一个老道士带着几个小道士正在做法,嘴里神神秘秘地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厚重的棺材停在中央,已经被盯上了八颗钉子,上头放了一朵麻布做的白花。
孟行章只看一眼便觉气不打一处来,朝冯詹易踢了一脚:“还不快跪下!”
灵堂前跪着几个参领,见到冯詹易瞬间双眼通红,就像草原上的野兽要把他撕碎一般。
张参领是为首之人,他起身朝孟行章抱拳道:“孟二少爷。”
“我先给方大哥上香。”
有小厮立刻递上三支香来,向来放荡不羁的二少爷,这时候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我把他抓来给方大哥陪葬,你且放心,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孟行章收起了玩世不恭,看着冯詹易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张参领一愣,随后立刻道:“我张浒跟随方大人五年有余,始作俑者必定会和他秋后算账,孟二少爷,不要脏了您的手。”
孟行章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带他来?”
张参领急忙道:“二少爷误会我的意思,您是孟家少爷,和我等人不同,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由您出面。”
“是少爷又如何?我孟行章承过方大哥的情,便会替他报仇,你无需多言,今日就让他的血溅在方大哥的棺木上,好让他瞑目。”
冯詹易听到这话,连忙膝行至张参领脚下:“张浒,你可知道我是谁?不出一刻钟,我冯家的人便会赶到,你要是没活腻,便赶紧将我放了!”
明明他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间,不好好求人还恨不得高人一等。
张浒是什么人,自然不吃他这一套:“冯少爷,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良善之人吧?”
冯詹易脸色微变,不过依旧趾高气昂,在他看来,张浒不就是方珩舟身边的一条狗,主子都死了,一条狗还能掀起什么海浪来?
“我告诉你,你最好把我放了,本少爷尚且可以看在方珩舟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张浒对孟行章好声好气,并不代表他性子温和,他半蹲下来和冯詹易平视着,道:“冯少爷,这是方府,不是你的冯府。”
孟行章有些不耐,便道:“还是赶紧让他在棺木前谢罪。”
张浒眼神微动,拦了下来:“不急,先等天璇道长施完法。”
孟行章思忖半晌才勉为其难地点头:“好,也不急于一时,你派人将他看好,可不能让他跑了。”
“二少爷放心,随我去喝杯茶吧。”
孟行章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又让家丁把冯詹易一起带上,几人一道进了偏厅,女婢奉上茶来,张浒刚喝上一口,便有人来报。
“冯家那位管事,正在门口叫嚣着让咱们将冯家少爷放了。”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孟行章,“孟家少奶奶也在,却被冯家堵住了大门,进不来。”
冯詹易这会儿有些得意:“我都说了,你们如此狗胆包天,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