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闻秋说话带刺,方珩舟似是没听出来,只道:“与礼部尚书商议要事,他方才走了。”
孟闻秋猜到他必定不是一个人,不过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巴结,谁想到是礼部尚书。
“二哥去斗蛐蛐了,我在这里等他。”
孟闻秋伸手捻起一块马蹄酥,往嘴里塞了半块含糊不清道:“听说罗幼音绞了头发,要出家做姑子去。”
这马蹄酥倒还不错。
方珩舟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随口问道:“因为皇后要把她嫁给冯詹易?”
“是。”
他会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方珩舟顿了顿:“孟小姐说这些,是何意?”
孟闻秋倒也不是故意要探他的意思,罗幼音送什么香囊,与她并无干系,只是联想到太后说那句话,她总觉得近来皇后有些古怪。
说到底,她和方珩舟至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方珩舟这问话倒显得有些暧昧,她冷冷一笑:“罗幼音要是记恨上我,你就是罪人。”
方珩舟不置可否,伸手点了点桌角:“算我欠孟小姐的。”
孟闻秋没想到他答话这么利索,堂堂南衙禁军统领,又是太后亲侄,旁人若说这话是客套,他能承诺欠谁的债,必定一诺千金。
她嘴角又浮现一抹狡黠的笑意,粉腮含霞巧笑倩兮,像是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又像落入凡尘的仙子,高贵端庄却又在不经意间勾人心魄。
方珩舟想起昨夜孟闻秋伸出手指点在他胸口,像柔软的羽毛骚弄着心头,便是这样的神情,他忽觉有些心神不宁,不敢再看。
“那,方统领打算怎么还?”
方珩舟眼神落在桌上摆放的糕点上,又将主动权抛了过去:“孟小姐想要我如何还?”
孟闻秋一手托着腮,身子朝前探了探:“那你要不先欠着?”
“我先取点利息。”
方珩舟皱了皱眉,不知孟闻秋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还是依着她的意思点点头。
“那就劳烦方统领帮我查查,从长安启程来皇庄前一日,是谁打了冯詹易。”
虽说城中和冯詹易有过节的人不少,两家本就交恶,可这事白白让孟行章当了替罪羔羊,孟闻秋清楚她这二哥是个什么性子,明面上瞧着是把这事忘了,背地里指不定还怎么记着。
正好方珩舟自己撞上来,不利用一次孟闻秋倒是不爽快。
方珩舟却没立刻应声,他犹豫片刻才道:“这两日恐怕来不及。”
“这两日?”
“后日,新梁、新罗、渤海的使臣便会到。”方珩舟想若是贸然应下,又怕被旁的事情绊住手脚,他想想又补了一句,“我既然答应你,便不会食言。
孟闻秋也不着急,既然方珩舟愿意查,她便能等。再者,方珩舟这人向来说一不二。
“这些使臣来得这样快?”
方珩舟像是无意间扫了她一眼:“新梁还带了个公主来和亲。”
“哦?公主?”孟闻秋有些惊讶,两方又没交战,江逸亭也还在朝中做质子,没道理突然送个公主来和亲。
“是江逸亭嫡亲的妹妹。”
孟闻秋更加惊讶,这剧情走向怎么又变了?原书里可是只字没提这回事。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和眼前的方珩舟有关。
孟闻秋神情不大好,方珩舟只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方才送她去清淞殿之时,在马车上的孟闻秋也是这样看他。
作者有话说:
小桃和一个位带刀禁军守在门口,她忽然侧头问:“这戏堂还有狗?”
禁军脸色如常,摇头。
“那我们小姐怎么说见着狗了?”
晚点还有一章~
第23章
香兰从楼下上来,见小桃和一位禁军守在门口,便疑惑道:“谁在里头?”
“是方统领。”小桃瘪嘴道,“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方才兴台来传话,说叶小姐已经回去了,二少爷让小姐不要等他。”
方珩舟恰好推门出来,孟闻秋跟在他身后,堪堪听了半句,便道:“这么快?”
香兰看了一眼方珩舟,低声道:“二少爷跟叶小姐斗蛐蛐,把叶小姐的蛐蛐的咬死了,叶小姐生气便走了。”
孟闻秋扶了扶额角,是她这个好二哥能做出来的事!
“那二哥呢?也回去了?”
“二少爷和于少爷在酒楼吃饭喝酒。”
孟闻秋抿了抿嘴唇,来了气性,朝香兰道:“你回去同大嫂说,我和二哥在外头吃。”
她抬脚已经走了两步,又想起方珩舟,便十分客套地问:“方统领可要一起?”
要说孟行章有几个会怕的人,方珩舟算一个。
“也好。”
孟行章和于双瑢在集贤楼,今日用膳的人倒不多,毕竟朝中大员都带了厨子,况且刚进皇庄两日,出来玩乐省得让人抓住把柄。
也只有他们两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不怕这些事,两人包了个厢房对酒当歌,谈天论地说得不亦乐乎,正在兴头上,却被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
小太监将厢房门打开,孟闻秋往里走,脸色不大好看:“二哥好兴致。”
孟行章乍一看见孟闻秋有些心虚,毕竟叶之筠和自己不欢而散,他刚要开口,又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人。
方珩舟负手而立,将两人脸上的诧异收进眼底,他微不可闻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孟行章急忙起身,欣喜不已:“方大哥,你怎么来了?”
“在戏堂恰好碰见孟小姐。”
孟行章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连,孟闻秋却瞪他一眼,径直坐了下来。
于双瑢见着方珩舟也有些讶异,寻常和他来往不多,毕竟他们这个年纪有官职在身,且身份不低的,也就是方珩舟了,平日里哪会有机会同他坐在一起喝酒。
两人殷切地看着方珩舟,全然将孟闻秋的怒气抛到了脑后。四人坐定后,唤小太监添了两幅碗筷,孟行章又张罗着再上一瓶好酒。
方珩舟却抬手拒了:“不喝。”
孟行章嗜酒如命,上回被大将军打了一顿拘在府上的时候,方珩舟给他送了两壶上好的花雕酒来,他惦记着这事,还想着哪一日请方珩舟喝酒,这不,机会就来了。
他刚要再劝,耳边响起孟闻秋冷冷的声音:“二哥若是觉得无趣,要不我陪二哥喝?”
孟行章摆摆手:“你凑什么热闹,罢了罢了。”
他现在可不敢触孟闻秋的霉头,只是那叶之筠未免心眼太小,不过是咬死了她一只蛐蛐,大不了再给她买几只,有什么可生气的。他也不缺这几个银子。
平日里瞧着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这样任性?
孟闻秋倒不这样想,叶之筠虽说一张嘴不饶人,可向来是个大度的,能让她气得直接甩手走人,这个好二哥也算有两把刷子。
于双瑢脾性好些,见兄妹俩暗中较劲便插科打诨,给孟行章的酒杯斟满了,又转头朝孟闻秋道:“闻秋妹妹,你想吃些什么?拿食单再点。”
“方统领,也千万别客气。”
孟行章嘀嘀咕咕起了心思,朝方珩舟面前凑了凑,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方大哥,我妹妹没得罪你吧?”
方珩舟一怔,看了一眼孟闻秋气呼呼的脸,随即神色如常摇摇头。
孟行章这才放下心来,赶紧给方珩舟端茶倒水:“方大哥平日里公务繁忙,能坐一起吃饭,实属不易。”
他话锋一转:“方大哥怎么会在七名台?”
毕竟他和于双瑢都是为了吃喝玩乐来的,方珩舟在此确实有些意外,说是闲来去看戏么?这说辞倒站不住脚。
方珩舟也没隐瞒,道:“礼部尚书相邀。”
于双瑢犹豫着接话道:“我爹说那些使臣不日便将抵达,李大人是为着这事?”
于双瑢他爹是中书侍郎,和中书令一样,都是天子近臣。中书令是叶之筠的爹爹,他们都是太后的人。
所以方珩舟和他们说话,倒没什么顾忌,礼部尚书接待使臣,也都是人尽皆知的事。
他点点头:“后日便到了。”
几人说着话,孟闻秋指了指桌上那壶酒,示意小桃给自己斟上一杯,她进屋便闻见了,上好的女儿红,喝一杯应当不碍事。
方珩舟默不作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酒杯,轻轻皱了皱眉头,不过转瞬便消失不见。
于双瑢虽说和孟行章厮混在一起,可朝堂之事他倒比孟行章多知晓几分,他仗着胆子又问:“方统领,听说新梁派来的使臣是江逸亭的外祖父,此事是真?”
“是真。”
于双瑢得到肯定答案后,闷头喝了一杯酒,孟行章便道:“怎么,派个老头子来看他外孙,还能接回去不成?滑天下之大稽。”
孟行章不大喜欢江逸亭,两人没有过节,甚至从前还坐一起喝过酒,是因为和冯詹易打架的事,江逸亭给他送过药膏。
能和冯詹易说得上话的人,他都嗤之以鼻,狼狈为奸。
孟闻秋挑了挑眉头表示认同,伸手碰了碰酒杯让小桃倒酒,小桃不敢违逆,又怕她贪杯醉酒,便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块乳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