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晃晃脑袋,赶走脑中绮思。
纾意心里乱的很,这般是喜爱卫琅吗?还是因这些时日二人装出的亲近晕了头?
缀玉在她身后闻言软语:“奴婢瞧着这侯爷着实是位好郎君,日日体贴娘子,倒将咱们都比下去了,娘子的心意如何?”
她从前并未对其他郎君有这样的感情,更不知如何是好,纾意长叹一声,浸在浴桶内蹙眉苦思,这事不好去问阿娘,倾表姐也不妥,思前想后,只有嫁了人的雪浓能为她解惑了。
“晚些时候去崔府递拜帖,问问雪浓这几日可有功夫见我,”自从雪浓成婚后,纾意只赠过两回点心首饰,怕搅了新婚夫妻的甜蜜,“若是方便,我过几日也好去瞧瞧她。”
“是,娘子一会儿歇下我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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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浓婚后这些日子自然是蜜里调油,崔郎婚假后便去上值,她白日里与崔家妯娌女郎们谈笑玩乐,婆母见二人新婚,便说过些日子再将中馈之事托付与她,日子与闺中也差不多。
她接了帖子,便当即回话说明日便可,还要介绍崔家女郎与纾意。
纾意得了回信,便收拾了许多亲制的香囊帕子之类的小物和巧礼,等过崔府便赠予雪浓,自用也可,赠崔府女眷也可。
第二日一早,雪浓送了自家郎君上朝,便在前厅翘首以盼,见了纾意便欢欢喜喜地亲热一番,再引她见过崔府长辈,崔夫人慈爱,纾意也不让雪浓失了面子,进退有礼,又赠了些新式果子聊表心意,夫人夸赞一番后便让小辈们自去玩儿。
崔家女郎们也十分好客,一齐至雪浓院中玩乐,女儿家总有说不完的趣事,小宴罢,总算借着歇晌才能与雪浓说些话来,二人坐与院中秋千上,一如幼时那般。
纾意见她肌肤莹润透粉,便知她婚后生活十分顺心,这才渐渐与她说起女儿家的小话。
“崔郎待你可好?”纾意侧首看着她,略带些打趣的意味。
二人正在院中叙话,这头崔郎下值回来走至院中,又听婆子禀告今日有女客,便点了点头,先去书房坐坐,可又听见自家娘子说起他来,双脚像生了根一般,立在竹后静听。
雪浓垂下眼帘,唇角带笑:“他自然对我好,每日下值还会带些我爱吃的酥点,休沐便想着与我一同出游。”
夫妻间便是做些吃喝游乐的事儿吗?纾意含笑听着她的话,脑中也在思索。
纾意与卫琅也时常出游,可也不是什么夫妻。
崔郎在竹后听了直蹙眉,带些吃喝便是待她好了吗?自家娘子如此好骗,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说不清,他还会为我画眉,替我簪发,从前存下的俸禄一应都给我……”
纾意垂眸,又开口问她:“那你是如何想的?你喜爱崔郎又是什么样的?”
雪浓敛了笑意认真起来:“我也说不好,他在时,无论做些什么都开心,他不在时便会想着他,有时又觉着他烦得很,总让人牵肠挂肚。”
是吗?纾意看着她面上种种神色,又听得一句:“只要是他,千般事我都顾不得了。”
婚前还万般担忧,现下便完全陷入新婚的甜蜜,喜爱一个人,真的会如此患得患失吗?
竹后崔郎垂首含笑,手中不自觉摩挲起点心匣子,悄悄退了出去。
看来还不是十足的笨蛋,不过这林娘子问自家娘子情爱之事,怕是也明白不了什么,毕竟雪浓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有些事儿还未开窍呢。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安王着人去那混进诏狱下毒的死士家中蹲守, 几日来一直不见人影,家眷吓得惊惧连连、涕泪满面,可也未曾道出那人下落, 只说着不知;这头查着下落, 另一头还要防着诏狱的武侯们查问,让他烦躁不已。
那日跪在他面前言之凿凿,现下竟惜命跑了!难道不知这条小命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吗?
卫琅仅一回便让他折了三个人进去,这样一个病秧子, 可真是让他诧异。
时至今日, 安王才疑心起他当日是否当真中箭坠马,难道卫琅一边与女郎整日玩乐, 另一边着人防着自己不成?
安王攥着属下递来的密信, 上头的朱砂印记被他捻得模糊不清,沾了满指腹的红, 他取下灯罩点燃密信,便听属下叩门禀事。
“进来。”那纸都燃到了尽头,安王盯着火焰浑然不觉竟似不知烫一般。
书房门前两位护卫替来人启门,他一身绛红内侍袍服,满脸噙着笑躬身而入。
“启禀王爷,淑妃娘娘得了陛下首肯,七日后于宫中办折花宴, 届时各家女郎都会赴宴, 还请王爷务必前来,也好宽慰娘娘爱子之心。”这内监是淑妃身边侍奉多年的, 他自然要礼重几分。
安王将纸灰攥在手心, 他自然知晓, 这折花宴并不是赏花, 而是为自己选王妃与侧妃的。
他终是露出了些笑意,若是函州刺史之女为正妃,右金吾卫大将军之女许氏、中书侍郎陆续之女为侧妃,那可是最稳妥的了。
待他成了大事,再将那些个赵家、张家、扈家的女郎们一并接进宫来,封些修媛婕妤、才人美人的,这都是十足有面子的封赏。
“本王知道了,母妃爱吃藕香记的桂香乳饼,还请曹内监一会儿替本王带些回去。”他笑着赏了内监些财帛香茶,又让人客客气气地送出府去。
书房内重归安静,安王将握着纸灰的那只手置于笔洗中洗净,又用小巧铜匙蘸了浓墨搅污笔洗,这才提笔写了些东西,吹干墨迹,塞进了细小竹筒中。
卫琅能使手段,他自然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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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折花宴?现下哪有什么花可折,难道给咱们一人派条船,去太液池折荷花不成?不就是给安王选妃嘛。”赵家同样也收着了帖子,让赵家女儿赵倾七日后入宫赴宴,她拿着帖子,立马就来寻纾意诉苦。
“我不想去,”她扁着嘴,满面愁容地倚在纾意身边,“他如此狼子野心,还想谋我父亲手上的兵权,谁要赴这样的宴。”
安王只见这云麾将军刚回京无依无靠,想拉拢为自己的助力,可这赵绥不开窍,无论说什么都以武将听不懂来搪塞,儿子赵佑一张冷面不近人情,财色一并拒了个干净;他又想着从女眷入手,可这夫人林缨一杆马球打得出神入化,将当说客的女眷们打得怕了,再也不敢上门。
看来看去,只有赵倾这个女儿看着好拉拢。
可没想到,这般明显的心思早就一览无余,赵倾也不是好诓骗的女郎。
“安王只是想趁此拉拢势力罢了,表姐不去也好。”纾意拦着她的肩安慰她,让她莫要惶急。
“我装病如何?就说我去游湖,一时失足掉进了湖里,病得起不来身。”她目光灼灼,握住纾意的手问。
“或说我坠马,直跌得晕了过去,这样如何能赴宴?”
“还有……”
赵倾越说越起劲儿,一身从头到脚想了无数个受伤生病的法子,纾意听着不由失笑,连忙让这表姐想开些。
“姐姐怎么净想着往自己身上招呼?就算装病,也没有用这般狠的法子来呀。”她拍拍赵倾的手,略沉吟一番。
“既是折花宴,便说姐姐闻不得花香,一闻便会浑身起疹子如何?”
说着又道了句不妥:“之前与郑十二娘同游时碰过不少鲜花,容易露馅儿。”
“姐姐心诚,特意去了城外的兴国寺上香祈福,吃斋茹素,要半月后才能回来。”
赵倾抬眼看她,悄声说:“不能在城内的慈恩寺祈福吗?半个月会把人憋坏的。”
纾意笑着摇摇头,又道:“其实这折花宴去一趟也没什么,只当尝尝宫中佳肴便是。若这安王贼心不死,当真想选你为妃,只需推拒便可。”
“本朝可没有什么皇家强命臣女婚嫁的事,若安王实在不那么聪明,敢逼迫女郎成婚,想必御史也不是摆设。”
纾意闻言软语,教赵倾平静许多,只听她继续说。
她又凑至赵倾耳边:“姐姐你想呀,郑十二娘那边也有许多女郎想结交郑家,这安王选妃,可不就是个机会吗?”
“想必那许家娘子、陆家娘子几人,这次都会前去,咱们何不做些什么?”纾意目光灼灼,像是想起了什么好计策,“女郎们各有千秋,才貌双全,可这安王正妃之位只有一个,都是白玉京内的贵女,谁愿屈居人下做个侧妃?”
“姐姐想看这安王辛苦拉拢的各家权臣们自相争斗吗?”
赵倾双眼发亮,她最爱看这些戏码了。
“那便听我的,这折花宴还是去罢,待我想明白了,再将细则告诉姐姐。”纾意想了想,这事儿还是同卫琅说说罢,也好让他也想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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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琅自从那日从纾意回府,也只遣人问了她是否酒醉头疼,再送了一罐子芍药花蜜去,现下看了联珠递进来的帖子,心中倒十分惊喜。
自家娘子终于也会主动寻他了。
于是当即便回了联珠,说今夜便有空闲,天气炎热,正好与娘子去用那槐叶冷淘降降暑气。
二人一拍即合,卫琅见夕阳西下,便牵了马来接她,十足像个来迎心上人的寻常的人家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