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假!斗场作假!”
有输惨了的赌徒大喊起来,拒绝接受这样的结果。
武鹏举等人肯定不服:“愿赌服输,耍什么赖呢!”
两边推搡着,险些打起来。
嘈杂声中,岳大检查完毕红旋风的伤情,确认并不致命,只是暂时晕厥。
再看丝毫不被现场纷争影响、兀自佳人独立的独孤不求,心情就很复杂。
狠是真狠,却有分寸。
察觉岳大的目光,独孤不求回头冲着他粲然一笑:“可以宣布结果了吗?”
“当然。”岳大走上前去,拉起独孤不求的手高高举起:“公子赢了。”
对于斗场和独孤不求联手做局的质疑,岳大严肃地道:“我们斗场开办二十年,从来童叟无欺,谁若不服,可以下来和公子比斗,亲自试过就知道了。”
独孤不求笑得人畜无害:“我保证不打断你的牙。”
没人敢试。
于是,“公子”之名一夜之间响彻整个平康坊,又打了两场之后,整个长安城爱玩的圈子都知道了“公子”这个人。
没人知道他姓什么,只晓得他出身名门,貌美少见,心狠手辣,总之就是神秘而动人。
除了斗场本身赌输赢之外,外围也有人私下设赌局,赌今夜“公子”是赢还是输。
最后一场,甚至惊动了好几位亲王和公主,他们早早定了位子,要来观赏这一场比赛。
杜清檀并不知道有关独孤不求的这些事,她忙着置办家产,打点邻里和族亲关系,想把自己“遇仙”这个招牌打出去,以便得到合适的病患。
毕竟“食医”重点是食物,着重调理,对于重病只起辅助作用,再不然就是防治慢病、未病、以及小病。
小病不足为道,其余病种则需要长久的坚持才能看出效果,远不如药医见效快,因此在民间并不普及。
大多数人只把这个当做偏方看待,一旦效果没有期待中那么快和好,就很容易产生误会并放弃。
她不想一直小打小闹,那对于她变富变强的目标没什么助力。
她也不想被人当作骗子,损害这一行业的声望。
顶好就是给个有名望并有钱的人长期调理身体,如此才能展示她的能力并获得长久有效的丰厚收入。
所以她绞尽脑汁地寻找一切机会。
然后,她发现,还真不容易。
接连几天,共有六个上门求医的,有三个是重病,她没敢碰也不能碰,直说自己没学过这种病症,苦劝他们去就医。
有三个是风寒、头疼、拉肚子之类的小毛病,她给了方子,也没收人家钱,就只收了两个鹅蛋、一把菜、以及一条“被水獭咬死”的草鱼。
草鱼不大,却引得一家子围着流口水,并为怎么做了吃,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团团想吃油煎鱼:“那个香,最好把骨头也炸酥了吃。”
杨氏则是怀念飞刀脍鲤鱼的精致:“要是鲤鱼就好了,可以脍成鱼片生吃。”
采蓝咽了一口口水,很懂事的说:“鱼这么小,婢子几人就不吃了,留给大娘子和小郎、五娘补身体。”
于婆和老于头眼睛看着鱼,头跟着点个不停。
其实这纯属废话,就没哪家下人能和主人吃一样的伙食。
只是杜家情况特殊,一家子吃的一直紧着杜清檀和团团,其余人等都差不多。
若是吃肉,采蓝等人至少也能分上一两块,再喝上几口汤。
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忠心耿耿。
杜清檀笑了,捞出一把剔骨刀:“这么小的鱼,又是死了的,生吃煎吃都不妥当!待我做一锅草果草鱼汤,一家人分着吃。”
团团眼睛一亮:“姐姐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吗?”
“是啊,团团可以跟在一旁学,技多不压身。”
杜清檀将鱼摁在石板上,利落地刮鳞、去腮、开肚,倒比采蓝还要熟稔几分,血腥之物沾了满手,她也毫不在意。
没多会儿,鱼收拾干净,切成块状备用。
再开了她的药柜,称2钱草果,一两龙眼肉,又备下葱段、姜片、再加一点昂贵的胡椒粉。
草果洗净,去除皮和核,切小块,龙眼肉洗净备用。
先将葱段、姜片倒入滚油爆香,再将鱼块倒入微煎,待到鱼皮卷起,香味爆出,这才加入清水、盐、胡椒粉、龙眼肉、草果,慢慢炖熟。
本该使用高汤更好,奈何肉都没得吃,还能妄想什么高汤!
幸好杜清檀经验丰富,火候拿捏到位,煲出来的汤奶白香浓,倒也没什么腥味。
汤未炖好,团团和采蓝已在厨房来回巡游了无数遍。
团团捂着肚子喊:“饿了,我饿啦,饿得没力气了。”
杜清檀不为所动,哄他:“你去看看王草丫有没有爬墙。”
团团没有抓到王草丫爬墙,倒是带回来一个客人。
独孤不求拎着个油纸包,还穿着那身旧袍子,笑眯眯地站在厨房外和杨氏说话。
“是,前几天和人打架,不小心把袍子撕坏了。我不会缝补,也找不着合适的人帮忙,思来想去,只好厚颜来求。也不知伯母能否拨冗替我缝一缝?”
杜清檀走到门边往外看,果见独孤不求的袖子被撕了个大破洞,再看,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唇角还肿着,真像是和人打了架的样子。
见她看来,他无所谓地朝她笑笑,一扬油纸包:“朋友给我一只被黄鼠狼咬死的鸡,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留半只给你们,用作缝补衣裳的报酬。”
杜清檀还没来得及表态,采蓝已经急吼吼地捏着针线冲出去了:“独孤公子,这活儿太简单了,婢子这就给您缝好!”
第48章 你在想些什么!
采蓝捏着针线,就要往独孤不求胳膊上戳:“您不用脱衣服,婢子活儿好,就这么给您缝,片刻功夫就能好!”
独孤不求却是抬手拦住了她:“快别!男女有别!你别碰我!”
采蓝厚着脸皮道:“在您眼里,婢子不算是女的吧?”
这人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克扣过他工钱,嫌他吃太多吗?抓住机会就埋汰她。
要不是看在那半只鸡的份上,哼!
采蓝忍不住扫一眼油纸包,响亮地咽了一口口水。
丢脸丢到家了……为一口肉食,如此卑躬屈膝。
杜清檀扶一下额头,走出去行礼:“独孤公子,别来无恙。”
独孤不求朝着她笑得灿烂:“别来无恙。听说你在杜氏宗族打了个漂亮仗,可真了不起。”
这夸赞来得真心实意,杜清檀也跟着笑了:“全靠朋友们帮忙。”
独孤不求的表情就很奇怪,这话说得……非常江湖。
于是他又笑:“我听说了你遇仙的故事。”
杜清檀敏锐地纠正他:“不是故事,是事实。”
“我还以为是从书里看来的呢。”
独孤不求讨人嫌地笑着,大发善心地把油纸包递给采蓝:“不许偷吃!”
“我不是那样的人!”采蓝气得噘起厚厚的嘴唇,就连鸡也不香了。
“快别逗她了。”杨氏找出一件杜清檀生父留下的袍子,“独孤公子先将就着换上,我给你缝补。”
“正之。”独孤不求接过袍子,笑道:“伯母,我的字是正之,以后您可以叫我正之。”
有了前后那么多次的相助,杨氏坦然接受了这份亲近:“那行,以后就叫你正之。”
独孤不求抱着袍子进了团团的房间,须臾换好出来,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递给杨氏,鞠躬:“有劳伯母。”
杨氏其实年纪不小,若是她那夭折的长女还活着,也该和独孤不求一般年纪。
因此看着独孤不求,不禁多了一分慈母情怀:“正之啊,你离家这么久,不想家吗?有没有送信回去?令堂一定很担心你。”
独孤不求笑道:“我家中有兄长呢,兄长奉养老母,他们不担心我。”
答非所问。
杜清檀就猜,这人必然是和家里闹了矛盾,偷跑出来的。
杨氏也这么想,只是关系没到那一步,并不好深劝,就道:“伯母厚颜劝你一劝,年轻人虽然气盛冲动,却也要有分寸。能让就让,把自己伤成这样,令堂若是知晓,也要心疼。”
独孤不求顾左右而言他:“好香啊,这是在煮什么好吃的?”
杨氏肯定要留他:“是我们五娘给人瞧病,得了一条被水獭咬死的小鱼。五娘做了个适合春季进补的药膳,你若不嫌,便留下来一并享用。”
独孤不求抿着嘴笑:“却之不恭。”
杜清檀瞅着他那五颜六色的脸,道:“我给你把个脉?”
独孤不求无所谓地伸出手来:“让你试试手也行。”
这话杜清檀不爱听:“那不必了,您好歹也是救命恩人,怎能拿您试手?我这还有些钱,帮您请个大夫瞧瞧?”
独孤不求一本正经:“那不用,我就想给你试手。”
杜清檀瞅他一眼,伸出手去。
独孤不求赶紧捋起袖子递上手腕,露出一段青紫斑驳的肌肤,甚至还能见着一圈青紫的指痕。
杜清檀皱起眉头:“你这是怎么回事?是被人虐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