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阎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女子,忍了会还是没忍住笑:
“福宝是只狗。”大黄狗,不是人。
安染:……
“就因为这个不开心?”
张德全跟在两人身后,以往,他只觉得,皇上不解风情,不通男女之事。直白点说,就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
那么多嫔妃,哭着诉苦,笑着撒娇,各式各样的美人,每天变着花样往他跟前凑,无一例外被轰得再也不敢靠近。
即便是西宫有着大昭第一美人之称的苏贤妃和皇上表妹左贵妃,也从未得到半点垂怜。
哪怕朝中官员常常以子嗣问题,谏言皇上要宠幸后宫,早日诞下皇储,他仍是不为所动。
很多时候,张德全望着这个放浪不羁的君王,总有种他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的错觉。
无人陪伴,孤独终老。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他与安美人齐肩并走,二人落到地上的影子相互交叠,心中感慨万千。
皇上啊,并非不懂,只是不喜。
这一旦上心,不仅主动去慈宁宫捞人,连人心情不好都察觉到了。
安染只觉得不愧是皇上,洞察力就是敏锐。
一早上吹了两回冷风,脸上干燥,她舔了舔唇问:
“皇上是想杀了臣妾吗?”死期将至,她真的很难开心起来。
刚刚那句话,还有那话里的语气,是这个意思吧?
憋了一路,安染最终还是决定问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她要利用最近五天攒的筹码换个不太痛苦的死法。
而且仔细想想,都是死,比起被一个变/态老太监蹂/躏至死,喝点药什么的死法既能结束这一世,又不用那般恶心痛苦,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祁阎脚步顿住,冬风凉,他这个人比冬风更凉。
幽深晦暗的眼睛像一面湖,是那种结了冰的湖。
安染会从他的眼睛判断他的情绪,察觉他要发怒,她一般不会招惹他。
可这一次,她没怂。
在皇上朝她看来时,非常坚强地稳住了。
然而,只对视了不到一秒,皇上的眼珠子一转,目光便移开往上,应该是落到了她的头顶。
那眼神,怪认真的,好像是在研究她脑袋里装了什么。
否则,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想了半天,祁阎觉得,她这张脸估计是上天用来弥补对她智商的亏欠。
既如此,他又何必为难她。
好心拍了拍安染的后脑勺,语气难得温和:
“不杀你。”他会杀掉威胁他的人,而不是那个威胁。
安染受宠若惊:“那真是太好了。”
谢皇上不杀之恩!
祁阎双手负在背后,望着天边升起的云霞,眼底也溢出淡淡的愉悦。
她又笑了。?
第8章 霸气帝王×软萌宠妃
从慈宁宫出来后,皇上好似失去了听奏折的兴趣,随口就要打发她回去。
临走前,他眯着眼问她:“为什么选择站朕这边?”
晨光汇聚在他眼里,形成一个闪亮的光圈,让他看上去不那么阴沉晦暗,有种少见的少年明朗。
安染微微愣了下,她并不是真的傻,只是深宫院墙,很多事,不愿多想。
瞧见他这副表情,也不怎么紧张了。
皇上这样问,应当是听到了她在慈宁宫说的那些话。
那个时候,纯粹是为了拖延时间。
真要正儿八经说理由,她一时说不上来。
斟酌片刻,她有点顶不住皇上的目光,别开脸,小声说:
“也没什么原因,我想选择你。”
总不能说,她知道田公公是太后的人,而她能预言再过不久,自己会被田公公侵害。
田公公觊觎她,太后为难她,所以注定要与太后为敌。
皇上,是她唯一选择了。
好在,他并未刨根问底。
只吩咐她:“先回去,下午再来。”
“好。”
待安染和彩梨彩衣走远,祁阎转身,喊出都快成透明人的张德全:
“去找宋廷,你们一起去慈宁宫,杀了桂嬷嬷。就在那里直接杀,朕要让太后亲眼看着她死。”
祁阎语气寻常,面色也毫无波澜。
“是。”
张德全躬身应下,没想到,皇上这次会动用宋廷。
宋廷是大内侍卫统领,也是皇上一手带出来的兵,忠君不二。
皇上不轻易调用,此刻这般,怕是气急了吧。
张德全不禁唏嘘,太后被权力蒙了心和眼,三年了,还是执迷不悟,看不清形势。自以为有了那位镇北将军的支持,迟早能扳倒皇上。
殊不知,十岁就开始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君王岂会容易对付?
祁阎神色如常地回了崇政殿,他与太后间的棋局,是一场死局。
生死博弈,他从未输过。
即便对手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一样。
……
安染刚踏进清风苑门槛,旁边一道身影像鬼魅般突然出现:
“小主回来了。”
声音尖细,语气高兴到近乎兴奋,田公公弯着腰,所以看向她的眼睛是朝上的,居高临下看去,就看到一大片眼白。
安染蹙眉,这个田公公最近不太正常。没有往话本里写的猥琐方向发展,却日渐变态。
不再偷听墙角,可彩衣说,夜里起夜,总能看到田公公屋里大门开着,房间灯亮着,窗户敞着。他站在窗后,眼睛直直盯着她这边紧闭的大门。
他没再强势地进屋伺候,可就像现在这样,每次她从外面回来,或是从院里出去,偶尔到门口透透气,晒晒太阳,总是会第一时间碰到他。
他看她的眼神,少了些最初的大胆油腻,少了几分露骨的觊觎,变得极为古怪,很是瘆人。具体她说不上来,就是每每对上,都感到全身发麻,十分不舒坦。
安染厌恶到已经不想和他周旋,她没作声,绕过田公公进了屋。
唉,若不是皇上今日心情不好,她方才就开口了。
大门关上,田公公眼底的阴鹜逐渐显露。
太后靠不住,小主日渐得宠,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生死,只是小主一句话的事。
虽然知道生死有命,也明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脑袋不紧实。可一旦有了实质的预判,他的脖子上就好像悬着一把刀。
时时刻刻都在切割他的神经,令他夜不能寐,终日惶惶。
他时常有股冲/动,反正要死,如果能在死之前得偿夙愿,染指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即便死了,也算赚了。
但他没敢动手。
即便卑贱如蝼蚁,他也还想活。
两种情绪交织,田公公心里开始扭曲。
时而讨好安染想要苟活,时而又觉得没什么希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束所有的一切。
犹犹豫豫,一直拖到了今天。
他有种预感,今日若是再不行动,估计再也没有机会了。
虽然话本里,田公公入室作恶是在一个月后。但安染并不全然依照话本,为了自身安全,每每回来,都会让彩梨彩衣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两人也从偏殿搬进她的屋里,日夜蹲守。
午睡时分,两个丫鬟轮流值班。彩衣和安染都已睡下,彩梨向来细心,哪怕外面动静非常细微,她依然发觉了。
她脱了鞋,轻手轻脚走到发出声响的窗户旁,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视野太窄,她只看到一双靴子。
靴子主人似乎正在被拖走,地上有两条拖拽的痕迹。
彩梨起先以为,又是哪个小太监惹了田公公,被处置了。
以往这事不少见,他们跟田公公一丘之貉,听田公公的话却不怎么听小主吩咐。所以,小主一般也不会管。
可没等她观察一会,缝隙下面又多了一双鞋。
有人发现了她。
彩梨心下慌张,因为她认出了,来人并非清风苑里的人,他穿的是大内侍卫统一的靴子。
和小主一起去崇政殿时,她们遇到过几次巡视的侍卫,那些人都穿这种鞋。
清风苑怎么会有侍卫?
头一次见到不一样的人,彩梨难免担忧,却没退缩,装出威严的语气问:
“来者何人?岂敢来嫔妃宫殿撒野。”
“在下贺谦,大内侍卫副统领,奉皇上之命守护安小主。方才发现有人图谋不轨,在下不得已现身。姑姑莫怕,在下已将人捉拿。因此惊扰了姑姑,实在抱歉。”
彩梨懵了,贺谦?大内侍卫?副统领?
皇上派人来保护小主了?
一向冷静的彩梨这会表示,她冷静不了,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勉强维持镇静,没让自己出丑。
只是开口的嗓音出卖了她:“不……不用,有劳贺大人守卫在此,奴婢感激不尽。”
即便没亲眼看到,但她肯定,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鸡摸狗的,只有田公公。
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田公公会功夫。
倘若他强行做点什么,只靠她和彩衣,很难拦得住。现在有人帮忙收拾田公公,她感激都来不及,哪好意思让对方抱歉。
窗外的人很快接话,大约是猜到主子没醒,声音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