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麟震惊万分,听那嬷嬷道:“瑞麟,快快快,领王妃和世子妃过去看看!”
嬷嬷一片好意,原是想去王府请老夫人的,可是刚到荣春苑门口,就见平旸王妃和世子妃出来,听了她来意,王妃道老夫人已午睡了,自己可以去主持公道。
平旸王妃迈进府门,提着声调:“人都去哪了?为何一进门就听得吵吵嚷嚷的?”
世子妃在旁心焦道:“娘,听着像吵得厉害,我们快去看看吧,别出大事了。”
二人身后还跟了四五个从王府带出来的家仆,一行人风风火火循着声过去。
见到屋里景象均是松一口气,也是多亏了刘妙儿那一哭,将刘夫人打断,此时屋里没人动手,仅剩下两军对垒后的硝烟弥漫。
刘夫人和王妃是姑嫂,刘夫人见了她就像见了帮手,当即伸手指向柳砚莺,“王妃,您可要为我做主,柳砚莺以下犯上出言冒犯!甚至,甚至还对我大打出手!”
几人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刘夫人,再看看脸上带着大红手印的柳砚莺,皱了皱眉。
柳砚莺肤白肉嫩脸皮薄,被揉得重了都会留痕,更别说是一记铆足了劲的耳光,看上去触目惊心,只一会儿便红肿了。
王妃板起脸:“怎么还动起手了?!”她朝路云真伸伸手:“云真,你来,跟我说实话,我们来之前这里都发生什么了?刘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路云真眼珠子都在震动,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摇头。
世子妃附和,柔声道:“云真妹妹,你别怕,这事总要有人出面调停,将来妙儿还要和砚莺一个屋檐下生活,你就如实说,有母亲为她们做主。你先回答母亲,刚才砚莺可像刘夫人说的那样言语冒犯?”
路云真木楞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好怕啊。
柳砚莺适才那番话,分明是要被刘家人给气跑了,说什么要赎身离开,这还了得?舅母是她带进府里的,哥哥回来还不扒了她的皮?
路云真权衡之下只得夹在中间当和事佬:“刚才,刚才柳砚莺是说了难听的话,可是,可是舅母说得也不好听。”
刘夫人怔了怔:“云真你这是何意?!我是你和三郎的嫡亲舅母,管束你们府上的下人还要有说得好听跟不好听的分别?柳砚莺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她说她外头还有男人,等着那野男人给她赎身,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有什么好替她辩解的?”
王妃听过脸色一沉:“云真?这说的可是真的?”
完了,这下路云真浑身都凉透了,等哥哥回来她不死也得脱层皮,“母亲…我觉得,我觉得柳砚莺说的是气话吧……”
“庆王到访——”
外间传来瑞麟拔高调门的嗓音,他从人堆里挤进来,“让一让让一让,要事禀报。”
里间的人纷纷顿住,就见瑞麟削尖脑袋挤到人前,轻声对着平旸王妃说道:“庆王突然来访,现下人已在前院了。”
平旸王妃眉心紧锁,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这边才吵起来,庆王就上门了。
刘夫人火到眉毛稍上,两眼迸着火星,见缝插针忽然道:“可说呢!柳砚莺招了,她那相好的就是庆王府的长史石玉秋!”
这下子叫平旸王妃骤不及防,庆王是贵客,她们有失远迎失了体面,该要粉饰太平地出去迎接才对,现下突然得知庆王身边的长史和柳砚莺不清不楚,还叫她们还怎么面见庆王?
也罢。
平旸王妃往外走去,不忘提醒刘夫人:“弟妹且先冷静,怎么柳砚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说到底是我们家事,庆王是三郎的上峰,也是身份非同小可的亲王,你要分清主次,不要在殿下面前失态。”
刘夫人经她一点,眼里的怒火稍稍熄灭,心知就算柳砚莺说的是真的,于她们而言也不是坏事。
“我明白,我不说话。”她转脸看向两个小的,“妙儿,云真,随我们去见庆王。”
柳砚莺没被点名便也不动,只在她们出去之后去到内院的石桌旁坐下,安宁手忙脚乱找来药箱,替她处理脸上的红痕。
柳砚莺疼得“嘶嘶哈哈”,但就是不骂街,憋着气叫瑞麟害怕。
瑞麟期期艾艾:“砚莺姐姐,你往后别总说气话了,您说出口是解气,之后可怎么收场啊?”
“我哪句是气话了?”柳砚莺动动嘴皮问。
“石长史啊,您这不是给他惹事吗?”
她抬眼看向瑞麟:“他真的会替我赎身,石长史背靠庆王,会有办法的。这破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有人要抬我做妻,我为什么要给你家三爷做妾?”
“什么?!天爷啊,不如直接给我来一刀算了!”
那厢李璧和石玉秋等在前厅,他得到消息立刻赶过来,路景延一早知道他走后不会太平,嘱托了李璧必要时候出面替柳砚莺撑腰。
李璧问如果是柳砚莺惹事呢?路景延哼笑道:“她终归势弱,望殿下尽量偏袒。”
李璧在见到平旸王妃之后,做得并不知情,“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今天知珩府上这么热闹?”
平旸王妃笑道:“今天云真休沐,想着她哥哥不在,她年纪又小,我们就过来整理东西接她去王府住两天。”
接人,却带着刘家人一起。李璧见平旸王妃有意隐瞒,也不刨根问底。
“原来是这样,那东西整理好了吗?”
“本就没几样,粗略看了眼已经让府上管事看着收拾了,晚点送到王府去。”王妃转而问:“殿下又是为何而来?”
李璧想了想,“我也是冲着四小姐来的,知珩去了许多天了,那边终于传回消息。我正好忙完了公务闲来无事就过来传个口信。”
路云真跳出来问:“什么消息?!”
李璧笑看她道:“你可知这趟还有一队被使节力保的胡商?”
路云真猛点头:“知道,说是形迹可疑被哥哥带人查到,身上的货物居然全是吐蕃军服和兵器。”
李璧说道:“对,我和你哥哥就知道这些胡商有猫腻,但明面上不好和吐蕃撕破脸,现下你哥哥将那队胡商和使节护送到了濯州,已经和吐蕃接洽,准备谈判了。”
“谈判?”没等路云真开口,刘妙儿率先问:“不是说只护送吗?怎么又要谈判了?”
刘夫人轻轻带了带女儿:“妙儿,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李璧笑着摆手:“无碍。”他看向刘妙儿,缓声道:“谈判只是护送途中一个环节,说是护送,我们的目的也不是把人送到那么简单,要真有那么简单,也不会让知珩去了。”
刘妙儿紧张问:“那要起冲突吗?”
“如果谈不拢,冲突自然是无法避免的,但主动权在知珩,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贡布在路景延手上,这于大邺非常有利,足够制衡吐蕃。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刘妙儿一听路景延即将在前线打仗,登时晕头转向,况且信件送回也要时间,没准前线已经打起来了……
“妙儿!”刘夫人惊呼一声,护住软趴趴摔在怀里的刘妙儿,“怎么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哎唷造孽啊!真是造孽!”
刘妙儿连日来寝食难安,哪经得起这种惊吓,人没晕,却倒在刘夫人臂弯里怔愣着站不直了。
李璧不知道刘家小姐是个药罐子,忙着赔礼,平旸王妃则直说不必,一行人就这么七嘴八舌地架着刘妙儿出府奔医馆去。
李璧目送刘家人上了马车,问平旸王妃和世子妃走不走。
平旸王妃感觉得到庆王有意催促她们离开,清楚自己不走不行,但也要走个明白。
“殿下,您和石长史,认识三郎府上的柳管事吗?”
李璧笑了笑,并不藏着掖着,“不算熟悉,但知珩走之前曾请托我对她稍加照顾。”
王妃了然一笑:“我竟不知您和三郎的关系这么近。”
李璧不以为意:“爱才好士才能带好一支军队,相信平旸王也一定说过类似的话。”
平旸王妃扯扯嘴角,示意他先走:“您说的对,请吧。”
李璧颔首:“请。”
目送平旸王府的车架驶远了李璧才命人将马车停下来,返回路景延府上。
瑞麟说柳砚莺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想见人,“砚莺姐姐说她多谢您的关心,她没事,您放心回吧。”说完他伸手在自己脸上隔空打了下,示意李璧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璧一顿,小声道:“被打了?怎么不早点来叫我?”他叹口气,隔着一扇门对柳砚莺道:“柳姑娘,那我和长风就先走了,知珩没事,传回信了,他那儿一切顺利,你也别担心。”
屋里终于传出动静,柳砚莺破门而出,李璧以为她也和刘妙儿一样要问路景延的近况,谁知她两眼放光盯着石玉秋。
“石长史,你还说话算话吗?”
她脸上被扇得发红,两条指甲印正隐隐沁着血珠,眼里却一点泪意都没有,只有满满的气愤。
石玉秋看得揪心,点头道了声“自然”。
柳砚莺扯个笑,转向李璧:“烦请殿下先到外间等候,我有几句话要对石长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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