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手中掌握了些许证据,但势力低微,尚且不敢以卵击石,但做梦都恨不得为父报仇雪恨。”
望舒回道:“既然知道是以卵击石,便收好你那些怨恨,收好你那些证据。事关党争,事关夺嫡,不到时机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是,娘子。”
“既然你有心拿这些东西过来投诚,便放心吧,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对了,你好像喜欢戚容音吧?如今这种情况,让她嫁与你也不是不行。”
江凉空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奴与容音娘子全然没有男女之情,奴,心悦娘子。”
望舒内心毫无波澜,她在江凉空慌乱的目光中,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江大人何必如此,既然已经平反了满门冤案,何故还说这些笑话寻我开心?”
江凉空有些激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是的,我知道您不喜欢三皇子殿下,嫁与他也是被逼无奈。若娘子愿意,奴可以一生一世侍奉娘子,不要那什么名分,只求娘子垂怜……”
“您不是素来喜欢俊俏郎君么,您看看奴,长得如何?”
第76章 他
望舒听到他这话, 瞬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难受得要紧,连忙抽出被他紧握的手, 直接甩了他一巴掌,拿出手绢小心翼翼擦干净双手, “既然话都说完了, 还不快滚,少在这里恶心人。”
“恶心, 原来我这种人在你眼里只剩恶心。”他自嘲一笑, “昔年娘子救我于水火,只怪我不该对你动了情。”
江凉空神情落寞,见望舒半晌未曾说话,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娘子, 奴这些年满心满眼皆是家仇难报,命贱身微不敢表明心意。如今官任大理寺少卿,若娘子愿意, 我将是您手中最坚韧的利剑。”
他哄着她道:“总归您与三皇子殿下没有情意,就当是施舍, 多怜爱奴几分可好?奴这一辈子,只忠于您一人, 会一辈子对娘子好……”
“哗”的一声,晏希白沉着脸推开了房门, 怒斥道:“滚!”
望舒眼皮跳了跳,暗道大事不好。
江凉空则是一副被当场抓奸的模样, 有些惧怕, 瑟缩着身子, 依依不舍看了望舒一眼,最后灰溜溜离开了房间。
晏希白定是气得不轻,急急走过来,原本想在江凉空方才的位置坐下,又万分嫌弃看了一眼,最后抱着手坐上了望舒的贵妃榻。
他背对着她,气鼓鼓的也不说话。
望舒问道:“殿下,不是说去军营里看马球,怎么又回来了?”
“呵,你这么急着要把我赶走,便是想在这儿与他旧情复燃?”
望舒从背后抱着他的腰,头耷拉着靠在他的背上,“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与他能有什么旧情?”
他哼哧哧地说:“你喜欢他,不喜欢我。”
“啧,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啊,又在吃什么陈年旧醋。”望舒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转过身来不再理他。
半晌后,晏希白见望舒不再哄他,一瞬间急了,他赶紧下榻,走过来正对着她,“我错了,你不喜欢便不喜欢,别不理我。”
望舒气上心头,勾着他的脖子反身将他按倒在贵妃塌上,揪着他的脸说道:“我要是不喜欢你,能跟你结为夫妻,能跟你躺一张床上睡大觉?”
“你与那江凉空素昧平生,怎么就断定我喜欢他,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你这脑袋瓜一天天不去宫斗夺嫡,想这些作甚?”
他有些眼神闪躲,最后理直气壮地说:“你今天一直盯着他,你还维护他,你还与他紧闭房门,共处一室说悄悄话。”
望舒解释道:“我们是在谈正经事,他手中掌握了些四皇子一党谋害忠良的证据。谁知道后边他突然发疯,非得拉着我的手倾诉衷情。”
他气恼道:“他还拉你的手,我等会儿就提剑找他算账!”
“他的那些证据我怎么会没有,娘子,日后你不要再与他见面了好不好?”
“嗯嗯嗯,不见便不见。”
“不过,这辈子他好生奇怪,前世明明敲锣打鼓非得求娶戚容音,这会儿却说心悦我,当真可笑。”
晏希白坐起身,揽着她的腰,黏糊糊亲了亲她的唇角,“娘子别管他了,管我,那江凉空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可不就是攀附戚府么,今儿可以说心悦你,明日便能说心悦你的阿姊妹妹。”
望舒问道:“嗯,为什么?”
他目光闪躲,“若是我说了,你可千万不能与我置气。”
“嗯,不气。”
“上辈子江凉空一举平反满门冤案,深得父皇器重。京城中人人都说他是戚家二娘子从小养大的奴隶,将来是要当你上门女婿的。”
“那日正是你的寿辰,我本想上门送礼,我想说,戚娘子啊,你未嫁我未娶,门当户对又大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若你对我心存半分情意,能不能考虑和我在一起?”
“可是呢,我却看见你们二人走得亲近,他说心悦娘子,想要一辈子对你好。望舒当时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可你脸上却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终归是我晚了一步。后来他敲锣打鼓正欲前往戚家求亲,我鬼使神差便在半路将他拦截。我害怕你会答应,答应就答应吧,反正你喜欢的从来不是我,可我又害怕你最终所嫁非人,我说,江凉空,你这种卑贱之人配不上戚娘子。”
“母后素来教导我众生平等,我却第一次说出卑贱这样恶劣又伤人的话来。”
“他退却了,恶意的种子却生根发芽,我威胁道,江凉空,若你胆敢前往戚府求娶望舒,日后别说大理寺少卿,便是衙差你也做不成。”
“他黑着脸从我身旁走过,喜庆的锣鼓声中,我被衬得像个丑角。那日回到东宫,侍卫说一醉可解千愁,我说不用了,可展开书卷,浑浑噩噩,看山是你看水是你。最后呆呆站在西窗前,吹了半宿冷风。”
“后来暝烟才说,江凉空后来求娶的是戚容音,望舒娘子勃然大怒,气冲冲将他赶出戚府,大喊中山狼臭不要脸。”
说到这儿,晏希白小心翼翼看向望舒,“你会不会怪我搅和了你们亲事?”
望舒笑道:“怪你作甚,怪你替我赶走了一个贪恋权势的中山狼?”
“晏希白,别老是一惊一乍,无论前世今生,戚娘子都爱惨了你。”
“如果不止一次呢,还有城东刘郎,他找了媒婆到戚府求亲,你阿耶想让你们二人见上一面,那日我却设套让他沉迷赌庄。”
“还有那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李郎,他与平康坊一个小花魁是老相好,你们相约一块到酒楼听书,我便花了大价钱让花魁上场,讲了一段她与李郎的风月故事。”
望舒挠着他的腰,“好啊,晏希白,若不是你上辈子我早就嫁了。”
“这么多坏心思,天天盯着我与哪个小郎君相好。”
他见望舒不生气,牵着她的手又腻歪了一阵子,“我从来都是小人,不做君子。”
“这儿是娘子闺房,我想……”
他拉着她的手想要给自己褪去衣裳。
望舒搂着他,低声问:“嗯,你想怎么?”
氛围正好,两人闹得火热,素娥在外边敲了敲门,“殿下,娘子,老爷唤你们出来用膳。”
望舒拢好衣裳正要下榻,晏希白微喘着气,急忙忙拽着她的手腕,眼中似有水光潋滟,“望舒,别……”
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素娥在外边又催得紧。
望舒狠下心来,“忍着。”
他却扬声道:“望舒一路上太困,睡下了。”
望舒瞪大了双眼,他哀求道:“娘子,就一会儿。”
两人在房中耳鬓厮磨,日落黄昏,望舒穿好衣裳,收拾了行囊准备回萧府,走到院中便遇见了阿耶,他说道:“你这孩子,好不容易回门一趟,在房中睡了一个晌午。”
她讪笑着说:“对啊,还是家中的床榻比较舒服。”
阿耶捋着胡子思索许久,“哦,想起来了,西市胡家老木匠做的,改日我让他给你再打一副。”
“好,好。”
———
晏希休沐结束后,望舒才总算意识到一个储君究竟有多忙活。
说句宵衣旰食也不为过,望舒每日睁开双眼,身边是空空如也,晏希白不愿吵醒她,动作轻柔,洗漱更衣都是到隔壁书房处理。有时候他又会省去早饭时间,特意等望舒醒来,缠着她要了个送别吻才匆匆忙忙赶去上早朝。
晚上回来得也晚,沐浴过后爬上床榻,搂着她亲了一会儿便闭上双眼。
望舒问:“晏希白,你想不想——”
“娘子,我也好想。”可话没说完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再三保证,“除夕期间堆积了太多公务,忙完这段日子我便告假回来陪你几日。”
然而等他真正告假之时,只有明晃晃几个字:“不批。”
他伤心了好一会儿,在望舒耳边将三省六部那些官员都狠狠唾弃了一遍。
平日里忙是忙了点,但一年到头,逢年过节休沐日也并不少。
望舒想起好几回忘了吃避子汤,请女医工看了看,她说脉象平稳,只是望舒体质差,不易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