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兄妹也是完全没有想到陈圻一进来就抓夏云宴,
陈圻淡淡看着她,话却是对身后的卢山河说的:“给她看看。”
卢山河将一只死了的传信鸽扔到夏云宴面前,那只鸽子是被羽箭射杀的。
陈圻道:“你飞鸽传书被我的人截获了。”
一句话让夏云宴如坠冰窟,这是她给她那叔叔东阳太守夏彪的飞鸽传书,这飞鸽传书是去搬救兵的。让他速派人手来曹家,以防她控制不了曹家的局面。
陈圻冷冷的盯着夏云宴,问:“你让东阳太守来会稽做什么?莫不是他觉得东阳太守当腻了,又要当当会稽太守?”
夏彪的东阳太守之位就是靠杀了原来的东阳太守文梁得来的。言下之意是质疑夏云宴想引夏彪来杀了他陈圻,取而代之。
夏明玑这才说话,她上前福了福身,说话前眼眶里已蓄满了泪,哽咽道:“都督莫怪,姑母想引我叔祖父来无非就是姑父突遭人暗算、中毒身亡,心里没个底,想让他来护卫曹府而已。”
她貌如海棠,音如黄莺,美得像幅画,特别是她擒着泪说着“这万般无奈”时,那样温柔婉转的语气更是前世陈圻之所爱,若不是前世死前已经看清楚了她的阳奉阴违,恐怕此刻他又要怦然心动了。
上一世,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曹府,曹蕴死后,曹臻眠花宿柳,圈养娈童,曹府由夏云宴“苦苦”支撑,夏明玑协理中馈。土断之策推行以后,曹府门前时有“土断白籍”人员闹事,他来曹府查问,夏明玑也是这副形容,看得他怦然心动。
哼,若是再上她的当,合该他再死一次。
他上一世没有关注曹府,后又倾心于夏明玑,竟没有觉得夏氏姑侄主理曹府内务有何不妥。
现在看来才发现真是鸠占鹊巢,臭不要脸!
他意味不明的反问道:“哦,是吗?”
陈圻这是什么意思?夏明玑心里没底,饶是再如何心计深沉,她也不过区区十五岁尔,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陈圻是什么意思,只能强自镇定的做泫然欲泣状!
夏云宴却冷哼一声,问陈圻:“我们老爷刚咽气,家里正混乱着,因此还没有对外发讣告,这时候都督就来了,怎么?都督是诸葛孔明在世,能掐会算吗,要不然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陈圻笑笑,摇头道:“夏姨娘太瞧得起子华了,子华并不能掐会算,只不过关心我们妙妙,日夜派人盯着曹府的动静而已!”可惜他的人知道她和曹蕴吵架,不知道她是怎么让曹蕴死的。
不过没关系,带回去审审就知道了,还没有卢山河审不出来的犯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曹诗妙脸上的红肿,她瘦了,脸是因为挨打高高肿起没有瘦,可身体明显单薄了许多,他已然下定决心:今晚就让这女人打上他陈圻的标签,看谁还敢打她,他要让她以后在人面前横着走!
曹诗妙目瞪口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男人口中的“我们妙妙”的?这男人也太自来熟了吧?她觉得如果是剧本开始写了,她也不会把男主写成这种“自来熟”的个性,实在是莫名其妙,观众朋友不会喜欢这种一上来就“我们.........”、“我们......”的男主吧?
夏明玑抿了抿唇,刚刚明明她已经使尽全身力气装可怜无助了,怎么陈圻反而对曹诗妙那蠢货更亲近?
夏云宴懵了,日夜盯着曹府,那他们都知道些什么?
陈圻背着手,淡淡道:“夏氏,你先跟我说说,我们妙妙的脸是怎么回事?”
夏云宴鼻子里笑了一声,依然一副傲慢的态度:“我是她庶母,管教她理所当然,这是家务事,都督管不着。”
“既然你承认是你打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说了,我是她长辈,管教他理所当然......”
曹诗妙冷冷的看着夏云宴,愤怒道:“你是什么长辈?你不过一贱婢尔,有什么资格打我?无非是奴大欺主,欺负我父亲刚死,没有人撑腰而已!”
这话像是撮着曹臻脊梁骨骂,曹臻脸色通红,他当时竟也觉得夏云宴管教妹妹是应该的,夏氏一直得父亲宠爱,主理着中馈,又很照顾他,他就觉得她就像父亲的继室一样,细想起来,好人家的继室,也是不会打骂原配留下的儿女的。
陈圻看了曹臻一样,看得曹臻脖子一缩:“既然你嫡亲的兄长都不为你撑腰,以后我陈圻就来给你撑腰。......妙妙,打回去吧!”
曹诗妙撩起袖子就要开打,夏明玑红着眼眶,挡在夏云宴身前,擒着泪望着陈圻:“都督,不可!士可杀不可辱!”
陈圻冷笑:“你们还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笑话!我们妙妙可是朝廷亲封的诸虞县主,淮南第一士族的嫡女,她才是真的士,而你们夏氏不过仗着对曹廷有功才脱离了贱籍,是哪门子的士?........”
这一段话骂得太好了,曹诗妙甚至都觉得脸没有那么痛了,只叉着腰听陈圻嘴.炮。
没想到陈圻却没有多言:“......把她拉开,别挡着诸虞县主惩治刁奴!”
立刻又有两个穿着紫色袍服的侍卫上前把夏明玑拉开。
曹诗妙还没有主动打过人,真让她打,她不由得指尖有些颤抖。
陈圻蹙眉:“怎么?你打不来人吗?”他轻蔑的看看夏氏姑侄:“也是,真正的士族是讲究礼仪廉耻的,自然不会亲自动手打人!”
曹诗妙腹诽:“怎么什么话都被你说完了!”
陈圻看看左右,见一浑身缟素的婢女一直在灵前烧纸,其他婢女都偷偷盯着这边,无论此间多么热闹仿佛都与她无关,这婢女就是通房丫鬟书兰。
“那个灵前烧纸的,你过来替你们县主教训教训这个贱婢。教训到位了,本都督重重的有赏。”
书兰停下手中动作,向曹蕴的灵磕了三个响头,上来干脆利落的给夏云宴左右脸打了两巴掌,她手指甲长,指甲还给夏云宴脸上留了几道血印子。
她仿佛突然想起来,转身问陈圻:“不知一边要打几下才算教训到位了?”
“打到你不想打为止。”
书兰领命,继续用她蓄着长长指甲的手掌括夏云宴,每一巴掌下去都打得她惨叫连连。以前曹蕴夸过书兰指甲蓄着好看,她就专门蓄了长长的指甲给曹蕴看,她好不容易把指甲蓄的长长的,曹蕴就死了!
死前头天还说,只要她们好好伺候县主,以后定会抬举她们的,结果第二天就死了,若说谁有嫌疑,她书兰第一个怀疑夏氏这个贱妇。
夏明玑早已哭成了泪人,只一个劲儿的求饶:“都督快让她住手吧,我姑母知道错了......都督,求您了!”
曹诗妙咂舌,这陈圻和书兰真是个狠人!
看着夏云宴那被书兰打的血肉模糊的脸,她那刚刚还火辣辣的脸颊一点也不疼了。
第15章 对牌 气数已尽
书兰欲上前继续打夏云宴,曹诗妙和曹臻异口同声道:“且慢。”
兄妹俩大约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默契过,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陈圻自动忽略掉曹臻,蹙眉对曹诗妙道:“我们妙妙可不能饶了这贱人!”
曹臻却低声对曹诗妙道:“快让陈圻别打了,父亲的遗体还没有安排呢?”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她淡淡道:“这贱妾霸着曹府主事的权利,不肯把对牌交出来,我父亲的丧事用物都还没有买呢,我要要回那些对牌!”
陈圻命令服伺夏云宴的婢女:“把县主的对牌还回来!”
领头的叫彩屏,她看了看夏云宴红肿的脸,知道她气数已尽,再也不中用了,便去西次间取了个红漆木箱子来,又准备在夏云宴袖兜里搜那木箱子的钥匙。
气得夏云宴照着她的脸就吐了口唾沫,骂她:“落井下石的贱人!”
彩屏不接她话,抹了脸上的唾沫继续翻找,终于找到那钥匙,放在那箱子顶上,捧着跪在曹诗妙面前:“奴婢犯了死罪,还请县主责罚。”
曹诗妙示意含真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对她道:“你有没有错等父亲的丧事过后再说,你且去听差,未必没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彩屏谢了恩,退到一旁听差。
曹诗妙转首走了几步路,朝陈圻福了福身,道:“幸得都督相助,要不然我父亲还要在小敛床上一直摆下去……”
沈伊伊的外婆是个农村老太婆,她年轻时常常受苦,口头禅便有一句:“没钱没势,吃.屎都要看人脸色。”
话糙理不糙,曹诗妙虽然是这曹府正经小姐,却连安排丧事都要看夏云宴的脸色,甚至事情都安排不下去。还不是因为原身母亲死的早,又入宫陪了太皇太后两年,在曹府里没有势力没人撑腰罢了。
曹蕴死了,她甚至未来都不敢想,没有依傍没有归宿,仿若浮萍。
曹诗妙觉得自己似乎喘不过气了,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难受得她差点忍不住颤抖。这除了有原身的真情实感以外,更有沈伊伊的感同身受。
有泪意上来,但被她缓缓止住了,她扯了扯唇角,笑得十分勉强,对曹臻道:“眼下去往各方面的讣告需要大哥去起草,并送出去……还要上到折子送到宫里去,还有外院的迎来送往也都全仰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