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抿着唇,控诉道:“瑟西背着我和其他人说话。”
自己的神明恋人,即使是表达不满,都像是小孩子一样。
瑟西叹息道:“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两个人。”他认真道,“忒狄斯, 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他的语气很认真,忒狄斯却莫名觉得有点慌乱。
祂伸手抱住少年, 闷闷道:“瑟西, 我去采花, 再带一捧甜果子回来给你,好不好?”
瑟西无奈地看着祂。
他伸出手,摸摸恋人的头发:“好啦,不要逃避这个问题。忒狄斯,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但是我们总要解决问题的,不是吗?”
“只要开心就好了。”忒狄斯说,祂有些执拗地重复着,“大家都很开心,所以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是不行的,忒狄斯。”瑟西轻声道,“让时间重新运转起来吧,我们现在正处于过去,还来得及创造未来。”
他掰着手指,算给忒狄斯听:“你看,我现在开始做好事的话,一直累积到我老去的时候,足足有几十年的时间——就算不能变成英灵,也可以变成陪在你身边的小幽灵呀。”
小王子的声音很轻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甜蜜色彩:“只有你可以看到我,到时候你就把神殿里挂满黑布,跟我一起睡个昏天黑地,等到要出门的时候,你就穿一件大大的黑斗篷,我钻在里面,偷偷抱着你。”
忒狄斯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这么可爱的小幽灵吗。”
但祂没有应下这个要求。
——以灵魂状态存在于世、能完整保留自己的意识,这样的例子,少之又少。
以正面的情绪作为锚点,是英灵;
以负面的情绪作为锚点,是怨灵。
爱是羁绊,也是诅咒。
神明不敢拿恋人作赌。
“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巫妖。”瑟西道,“巫妖是死神的眷族,或许手上会有可以帮助我转化的东西——另一个是精灵,她手上拿着不少神器,我体内的权柄有感应到。”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这么做,神明有些无奈:“如果他们也没有办法呢?”
忒狄斯一点点收紧手臂,神情有些晦暗:“瑟西,如果不是百分百的可能性,那我们依旧维持原状。”
瑟西沉默了很久。
神殿中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朦胧的晨曦落在彩窗上,折射出碎纸般的光亮。
他点点头。
烛火彻底熄灭了。
……
戚晓坐在摊位上,百无聊赖地喝着蓝药。
吸管是邬九提供的,原本属于背包中储备的甜柑茶。
邬九看着她咬吸管的动作,再看看没减下去多少的蓝药——
他拉开面板,队友状态那一栏中,戚晓的蓝条依旧是倒扣的负数。
邬九:……
他伸出手,把戚晓手里的蓝药拿过来,又给她换了一根吸管。
“不要咬吸管。”
戚晓对蓝药的抗拒心理,让邬九十分不解——要知道,红蓝药这种药剂吧,虽然颜色像是用色素调的,但成分都是药材,甚至因为普及面广、为了防止大众出现口味之争,红蓝药都是特意调制的“无味”。
换言之,喝起来像白开水。
大家可能会因为味道打起来,但绝不会因为“药剂喝起来像白开水”而反目成仇。
平时也没见师妹讨厌白开水啊。
戚晓看到他的动作,眼中闪过得逞般的笑意。
她慢吞吞地把手背到身后,直勾勾盯着邬九。
她的眼神很直白,邬九不自然地缩了缩手指。
他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烧起来了。
巫妖拿着小小的药剂瓶,有些仓皇地举起来,把它凑到精灵唇边。
戚晓偏过头,躲过了这次投喂。
她拖长了声音:“我要师兄喂——”
“胡闹。”
邬九的声音很轻,比起斥责,更像是嗔怪。
戚晓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片刻后,邬九叹息一声,伸手解下自己的长袍。
他的长袍是黑色的,遮光性很好。
戚晓的头还有点疼,或许是因为精神疲倦的缘故,乍然进入昏暗的环境,她居然生出了几分困意。
精灵抓住巫妖的衣角,悄悄打了个哈欠。
精神链接耗费的是精神力,补蓝的作用微乎其微。
真要补精神力的话,似乎是神识交融比较快?
轻微的水声响起。
片刻后,唇瓣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液体被哺入口中,心火跳动着,落在她的手心。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被注入体内,戚晓有些茫然地盯着那朵粉色的火焰,诧异道:“还有这功能?”
她用指尖戳戳心火:“好像变大了不少。”
她的动作很轻柔,邬九忍着脸红,小声道:“心火是情感的外化。”
戚晓弯起眼:“啊,我知道了,师兄更喜欢我了。”
她点点头,确信道:“喜欢我是师兄之常情,所以师兄不用害羞。”
邬九哭笑不得:“又在说奇怪的话。”
戚晓爬到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捧起心火,送入他的胸膛:“嗯,我也很喜欢师兄。”
她总是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邬九低头看着她,慢慢弯起眼。
“头还痛吗?”
戚晓摇头:“好多了。”
紧跟着,她叹口气,拉开黑袍:“虽然我很想再和师兄黏糊一会儿,但我们似乎有客人上门了。”
她面不改色地抬起头,朝面前的两位挥挥手:“你们好。”
瑟西今天披了一层长袍,兜帽把惹眼的红发遮得严严实实。
他笑着眨眨眼:“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忒狄斯维持着少女的姿态,抱着剑站在一旁,像是某种杀人不眨眼的保镖角色。
戚晓默默看向一旁。
果然,邬九没有把长袍从头顶上拿下来的打算。
戚晓脸皮厚,回答起来颇为淡定:“不算打扰,只是我的恋人很容易害羞。”
她伸出手,把长袍取下来,披到邬九的肩膀上,很自然地帮他系好绑带。
邬九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看起来是陷入极度羞耻的状态了。
也是,师兄难得主动一回,跟她玩奇怪的play,结果正好撞上有人围观,以师兄的性子来说,还能坐在这里抱着她,已经是个奇迹了。
戚晓:“初次见面,我是破晓,应众神的委托,在大陆上传播诗篇。”
她看向沉默的神明:“您似乎有不小的烦恼?”
忒狄斯:“我想要知道瑟西在——”祂停顿片刻,道,“离开人世后,转化为英灵的可能性。”
戚晓:“像斯图亚特那样的?”
她并不避讳谈论到这个,这让忒狄斯稍微放心了一些。
要知道,精灵族是生命女神的眷族,他们一直都很讨厌不尊重生命规律的行为。
凋谢的花朵会成为土壤的养料,在春天再度来临的时候,它们会一同成为新生命的温床。
——这是精灵族的观念,与祂的愿望背道而驰。
时间之神不喜欢新的花朵。
祂只想要让唯一在意的花朵,永远停驻在自己身边。
戚晓摸摸下巴,瞥了瑟西一眼。
她点头应下了这门差事:“比起英灵那种比较高大上的形式,其实我更推荐瑟西转化成单一的灵魂状态。”
忒狄斯皱起眉:“只是灵魂状态的话,瑟西很容易失去自己的意识。”
“唔,换个您可以理解的说法吧。”戚晓道,“英灵与普通灵魂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为世界做出的贡献、他人所反馈的正向力量,构建成了维持稳定状态的锚点——从这个概念上来说,只要锚点的状态足够稳定、随时可以给出正向反馈,就可以稳固灵魂的存在感。”
她道:“您是接近永恒的神明,对瑟西保有赤诚的爱意——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个锚点呢?”
忒狄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观点。
神明的心脏在飞快跳动,祂在近乎狂喜的情绪中,对这个观点作出了基本的判断。
——这是可行的。
时间可以继续流动,祂不用再惧怕瑟西离开自己。
瑟西会以灵魂的形式,永远停留在自己身边。
戚晓看向瑟西:“当然,灵魂停留在人世,需要很强烈的愿望。”
“你希望永远陪在恋人身边吗?”
瑟西无声点头。
忒狄斯笑了起来。
祂拉住恋人的手:“趁今天还没有结束,先去完成我们的约定。”
“好,我在城门那边等你。”
戚晓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息道:“看来没把话说完啊。”
她摇摇头:“也是,恋人太过偏执,随时都可能打出鸟笼BE,好危险的。”
她说得语焉不详,邬九却听明白了。
他环着戚晓的腰,把罗盘放在她的膝盖上:“为什么要说谎?”
戚晓:“唔,因为我想出来的办法比较离谱?”
她起身,顺便把邬九拉起来:“走吧,接下来的事态会有点麻烦——必要的时候,我们或许得阻拦一下陷入疯狂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