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来,林昔起码比前主家强多了,跟着她起码没那么多腌臜事。
林昔哭笑不得,摆摆手让她自去了另一间屋。
她和季云知一间,推门一看他还真开着窗怔愣着正盯着某处宅院,连她走到跟前了都没反应。
“就是那家?”林昔望过去,眉头皱了皱。
她以为怎么也会是个漂亮的大宅院,结果还不如她们王家洼的院子大。
房屋倒是很讲究一个小小的两进院。却因为占地面积小显得十分逼仄,站在院子里感觉要转不过来弯似的,院里院外站满了人,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林昔想说是不是认错了,可看季云知的神色,总觉得没认错。那这是怎么回事?
家里女主人没了,挂的不是白而是红?这是什么道理?
隔壁的马婶也瞧见了,骇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去敲隔壁门,刚抬手林昔他们也从里面出来了。
季云知头戴帽幔遮住了容颜。
“我们下去逛逛。”她指指后面那条街,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在其中也不会打眼。
马婶点头,手里也拿了顶帽子,这是之前赶车遮阳用的,要不然人得晒秃了皮。
“我也下去打听打听。”她说。
三人分作两拨,去打听这家到底怎么回事。前后连三个月时间都未满,为何家中就白事变喜事?
林昔不由得想起马婶带回去的消息,正在议的两桩亲事,其中一桩是为了主家小姐的前程。
现在这是季云知的娘一死,外头这位便没了顾忌,竟然不顾孝期赶着嫁儿帮女吗?
林昔不由的想:如果他当初被带回来,是不是也得被逼着嫁人?或许更糟糕?被逼着带孝嫁人?或许再糟糕一点被逼着带孝嫁人却是好姻缘是外头儿子的,坏姻缘是季云知的?
她紧紧握住季云知的手,感觉到他也在微微颤抖。
“云知,”她的手又用力握了握,偏过头对他笑笑:“你现在是我的郎君,已经是林家的夫郎了呢。”
所以不用怕,不用担心,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因为他已经有她了。
“嗯。”季云知定了定心神,反手与她十指相扣,心里念着:我有妻主,我妻主是林昔,林家是我家,我现在是林家人了,我有新家了。
一遍遍念着,一双眼睛渐渐坚定有神,脚步也越发的稳健有力向前走去。
两个人在临街的一个茶铺坐下,要了两碗茶,一盘小点心。
林昔趁机向茶老板打听:“前面那街上有喜事?”
“是,主家大方,凡来往街坊路人,都能过去讨一份喜,两位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凑个热闹。”茶老板虽笑着,却能看出带着些苦涩。
她略想了想便明白了,赞道:“老板这茶不错,很香。”
“嗨,香有什么用,要钱的再香也比不过免费的。更何况还是沾着喜气的,就是泔水也是香的。”茶老板摇头苦笑。
原来那边热闹了,茶铺生意却一落千丈,茶老板能不苦,能不急?
“这都摆了七天了,不知道的还当是做法超渡呢。”茶老板嘀咕一句,林昔和季云知隔着纱幔对视一眼。
一摆流水有摆三天的、五天的、九天的,摆的时间越长代表着越满意。
林昔也是前段时间在王家洼了解的这些,但因为她和季云知只是定亲,所以只摆了三天,王景红亦是。王景红当时还开玩笑,说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摆上九天。
“看来是桩好亲呢,要摆九天?”她问。
“真摆九天我直接关门好了,就七天。”茶老板擦着桌椅:“要不然说跟…”
话说一半,才惊觉晦气,连忙向林昔他们道歉:“客人对不住了,最近生意不好就唠叨了两句,客人别怪罪。”
“无妨,我郎君正好喜欢听这些趣事,老板要是不忙可以再多讲些给我们听。”林昔笑道。
茶老板守了一天也就等来林昔他们这俩客人,哪里忙,也就不客气地坐在了隔壁桌,讲起这桩喜事来。
“不过没准也确实想做做法事。”茶老板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茶灌进肚:“两三个月前,这家刚办了一场白事,估计是嫌晦气,借机做法除除厄运吧。”
“家里有了白事还这么快办喜事?”林昔佯装诧异地问,手在桌下缓缓握住季云知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茶老板摆摆手,笑道:“一个不相关的远房亲戚,还值当主家多重视。”
“不相关的远亲?”季云知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他们…”
“郎君别急,”林昔桌下的手用力收紧,再拍了拍他的手背:“听老板慢慢说。”
又扭头笑着对茶老板说了个请。
茶老板便继续说道:“这一家三口说来也可怜,妻主早亡留下孤儿寡父过了这么些年,前段时间…”
茶老板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衙门里不是总抓人嘛,一家远房亲戚就托上门求他们救上一救,然后这一家心善,就帮了,谁知道救回来一个白眼狼,竟然要欺负那寡父,幸好没得逞被发现后自己慌张逃窜中摔死了,也算是报应。”
“要是我遇到这种白眼狼,死了扔乱葬岗也就是了,这家人呀,菩萨心肠还给葬了。结果这不就冲撞了,估计是请了高僧来破解这才摆了七天流水来渡。”
季云知已经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白眼狼?菩萨心肠?远房亲戚?
“呵!”冷冷一声哼,他被气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林昔听完这席话也像做梦一样,紧紧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作,继续问茶老板:“那这是他家小姐娶亲?不知是哪家的好公子?”
“嗨,客人哦!”那茶老板挤眉弄眼一番:“你当我为什么不真收了摊子回家去?还不是为了看这一桩奇姻缘!”
“可不是他家小姐公子婚嫁,是那美寡夫!改嫁!”
第49章 049 妻主 该怎么努力让你过得更好……
马婶回去的时候林昔他们也已经回来了。
暮色袭来, 天光渐渐黯淡屋里却没有点灯。
马婶敲了敲房门,得到允许会进了屋。
这是一个套间,里外两间, 一路上旦凡住宿这两个人也都是住在一间, 只是白天赶路时却总是见林昔在补觉,也不知道夜里都在做什么。
她想着宋叔的交待觉得不太好办。
主子们的事哪轮到她来管, 再说她感觉这两个都是拎得清的,应当不会做什么错事。
“打听清楚了。”她开口先叹了口气:“这事…这事忒荒唐了。”
要是没有公子的娘这个人,寡夫改嫁在这个世界也还是较常见的。但这明明是前头相好的刚死了没三个月,还有可能是自己失手打死的, 这人得多大的心才能心安理得的改嫁?
“知道嫁的是哪家吗?”林昔沉声问。
她现在心情复杂,感觉季云知应当比她更复杂。
一个无情的男人搅乱了他一家的生活,结果他家破人亡了,这个男人却越活越滋润?还二嫁了?
季云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悲哀。气男人无情?他有什么立场?气娘识人不清遇人不淑?那不是她活该?他爹明明也不差啊, 也很会讨好女人啊, 要不然也不可能教他那些为夫之道了。
可他娘就喜欢外面的,总往外面跑, 这样的结果怨得了谁?不正怨她自己?
她活该,自己何必替她生气难过抱不平?
还是他该替自己和爹悲哀?
马婶说是一家商户, 季云知就更觉悲哀无用了。
他为谁哀怨?又摆给谁看?
“呵!”冷笑一声,心内一片荒凉。
林昔摆摆手先让马婶出去了。
“别难过,为这种人不值得。马婶已经备好了东西, 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祭拜爹娘。”她把爹摆在前头, 希望季云知听了心情能好一些。
季云知感觉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可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去那人家里摔打一场,最好把他家给掀了,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倒像是他上赶着给他们正身份,承认他们一样,他傻了才会去那样做。
他也想暗中使坏,把明天的婚礼给搅黄了,可又一想,他图什么?他巴不得那人赶紧嫁了,然后彻底跟他们一家没关系了。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闹心个什么劲,难受个什么劲儿?
“林昔,我难受,我不想他好,可他们一家怎么样又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会这样不痛快?”季云知终于忍不住哭诉起来。
林昔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哄着:“别难受,有我呢,我给你想办法。”
许是连日奔波,气了一场哭了一场,季云知很快就哭累睡着了。
手却紧紧抓着林昔的衣角,林昔费了很大的劲儿都没办法把自己的衣角解救出来。可见他此时心里是多无助,多依靠着自己。
“别怕,别怕,有我呢。”她长叹几声,在他身边守了许久,直到窗外透进来大片灯火,她才终于脱身而出,敲响了隔壁的门。
“马婶,有件事想请马婶连夜办好。”林昔要办的事挺急,她从袖中取出钱袋尽数交给了马婶:“不用心疼钱,把事办妥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