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小徒弟在火葬场哭着求我别走[穿书] 完结+番外 (西钰)
而禁渊也不曾想到,这个人类女人竟然会对江煜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然而,不管此时此刻两者的心理活动到底如何,至少在云竹出现的一瞬间,这场即将走向悲剧和地狱的战斗便迎来的一线转机。
云竹在最后一刻挡在了大长老面前,然后向他奔来。
少女墨色的长发在狂风中乱舞,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他们初遇的那样,宛如流星一般不管不顾地向他坠|落。
“师父——!”
那声音似乎直接穿透了耳膜,直击灵魂深处。
扭曲的五指骤然停住,然后强行向左偏移了一寸。随之卷起的气压倏然擦过少女的眼角,拉出一线艳红。
同时一道银白闪过,在老人惊愕的眼眸中映出了冰冷的光。
下一秒,魔气化剑刺破苍穹,潮涌般的巨响便在三者身后暴起,无数山岩眨眼间便成齑粉,犹如暴雨般倾盆而下。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剑刃刺破血肉的声音被尽数吞没。
【禁渊魔物不死不灭,它们是没有心脏的。】
尽管知道事实如此,然而,在这可怕的声音响起的刹那,云竹却感觉到了一瞬恐怖剧痛。
就像是有一只手死死地捏住了她的心脏,然后在出剑的瞬间,将其攥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少年尖锐的指甲微微颤抖起来,暗红的血液胸口渗出来,眨眼间便将胸口的衣襟浸透。
熟悉的气息浸润着冰凉的血味,融化在了风里,悄无声息地从鼻尖渗透到了江煜的整个大脑。
“师父……”
云竹唤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像是要用尽一生的气力。
她将后背留给了那个苍老的人类,而将最锋利的剑刃刺入了他的胸膛。
往日散漫调皮的少女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眉宇间隐隐绽放出了某种让人不可直视的风华。
哧
她抽出了长剑,艳丽的血色像是在空中一瞬间绽开,又在下一秒消失。
“师父……停手吧。”
那声音决绝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听起来有点像是一只吓坏了却执拗着故作凶狠的幼兽。
不用看,江煜也知道这时候的少女是什么表情。
——他见她哭过太多次了。
闪着光的泪珠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滚落出来,然后顺着发红的眼尾滑倒冰白的脸颊上。
最后,一颗一颗落下,在地面上晕染出斑斑驳驳的深色。
就像是……价值连城的宝石破碎的前一秒,那般珍贵而破碎的美丽。
只是,被深爱着的星星捅穿胸膛的这一刻,江煜却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透过眼前的云竹,江煜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在凡间的少女,明明自己被剑刃刺破了胸膛,她却哭得泪流满面。
但是
【这次不一样了。】
“……阿竹,”
江煜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拭去少女眼角的血迹。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漂亮的红粉猫眼里面除了云竹的倒影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想杀我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的声音干净极了,没有任何愤怒和悲伤,仅仅只有一点宛如孩童般单纯的疑惑。
“……”
也许是不曾想过他会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亦或者,手里还握着血淋淋的凶器,云竹没能在第一时间说出否认的话。她收紧了握着剑柄的五指,否则,颤抖的手就快拿不稳剑了。
明明,对方是不详的魔物,是手染无数鲜血的恶鬼,是最不可饶恕的存在,但是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云竹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狼狈。
【看吧,人类就是这样。】
禁渊喑哑的嗓音在少年的脑海中再次响起,
【你对她千般万般的好,都抵不过你的身份是魔族。】【……】
江煜抱膝坐在角落,沉默不语。
漆黑的空间中,白发少年化作了云竹的模样,她穿着他们在凡间时的素衣,头上带着江煜曾送给过云竹的花环。
就像是偶然间跌入人间的精灵,美得让人心颤。
少女赤足走到江煜身边,折腰垂眸。黑缎一般漂亮的长发便如瀑布般散下,落在少年的肩上,手上。
冰凉丝滑的触感带着淡淡的幽香,让人沉溺。
【江煜,我美么?】
她凑近少年的耳畔,轻轻地笑起来,一如江煜记忆中的那般温柔缱绻。
后者指尖一僵,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而这时,少女顺势跪坐下来,柔若无骨的手臂攀上江煜的脖子,她仰着脸,漾动的长发和纤细的腰身拉开的一个微妙的距离。
【但是啊,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她轻轻抚摸着少年的侧脸,温柔的目光中带着某种隐秘的残忍。
【我还会恨你,仇视你,然后……】
哧
幻化的剑刃再一次穿透了江煜的胸口。
美丽的少女握着剑柄,那张清美的面容上露出了愉悦而快意的笑容,“——杀死你。”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具身体没有心脏,但是在这一刻,江煜还是在某一瞬间感到了可怕痛楚。
“……为什么呢?”
少年不明白,这个问题至始至终都困惑着他,
“我对她还不够好么?”
“——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她笑着摇头,
“但是……”
少女怜爱地抚摸着他的额发,
“你是魔物啊,傻子。”
话音落地的这一瞬间,江煜像是被某只手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突然想起来被自己无数次眷恋回忆的初遇。
在他将她叼回巢穴的时候,她也是想要杀了他的。
【所以,人类的世界是无论如何都容不下你的。】【而终有一天,她会离你而去。】
“原来……”
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江煜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怔忪,“是这样啊……”
原来,无论他怎样努力,无论重置世界多少次,无论,他对她有多好……
——江煜垂眸看着胸口的血淋淋的空洞,
最后的结局依旧是……这样。
而此时此刻,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云竹才再次抬眸,只是她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说,“停下吧……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云竹努力扬起唇角,企图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来,“师父,你这些年犯下的罪,所有的,所有我……”
【……会陪你一起承担。】
可后面半句她还没说完,就被江煜打断,
“为什么不回答?”
“……诶?”
江煜抬眸,目光越过云竹,落到她后面的大长老身上,冰冷的竖瞳骤然紧缩,甚至露出了森然的尖牙“十年,我守了你十年……”
“我都为你变成林烬生了,我都为你努力地去做人了。”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现在,你连我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你连我都名字都不记得,但是你却可以为了这些人类来杀我?!”
少年充满怒意的声音中藏满了嫉妒。
云竹被吓到了,她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失态的模样。甚至她完全不能理解……
什么叫做……
——他为了她才变成林烬生?
什么叫做……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
望着少年痛苦到发疯的双眼,云竹的突然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慌。
“可是……”
——明明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不是么?
只是在那可怕的杀气刹那升起的瞬间,墨青的长弓便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弹响。
在金色箭矢与魔息交锋的前一秒,云竹在刹那间就被大长老一把抓住手腕甩出百米之外。
“走!”
平日里威严的嗓音染上了苍老和虚弱的暮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一般地,云竹看见了那位老人斑白而凌乱的发丝,白骨森森的右手,还有那双睿智而沉静的双眼。
那双眼眸中仿佛有万般复杂的情绪,欣慰,悲伤,孤注一掷,视死如归……
他动了动嘴唇,轻轻道,
“活下去,孩子。”
在这一瞬间,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紫|阳宗换了那么多代掌门,而大长老一位却历经千年岿然不动。
但这所有的描述量化为时间,不过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毕竟,化神甚至更高级别的战斗自然不可以是一个小小的金丹弟子可以参与的。
所有人都清楚,刚才那一剑,不过只是仗着江煜对她的感情讨了个巧罢了。
云竹作为大长老最后的底牌和紫|阳宗所剩无几的传承者之一,自然不能出事。于是少女飞出去的下一秒,她在半空中被一身黑衣的封燃接住。
“云竹大人,请跟我走。”
“放……”
少女还未挣扎,他们便被可怕的战斗余韵所波及。纯净的灵力和混沌的魔息交织在一起,宛如波浪一般一层一层向四境呼啸而过,将数百座山脉齐齐拦腰斩断。
而在半空中的两人也被径直掀飞出去。
在可怕的飓风中,云竹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线,她看见那位老人站在无数金色的光点中,然后对着黑茫茫的天空深处了鲜血淋漓又白骨森森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