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谢之权,谢家人一个不差地坐在客厅,气氛一时凝固。
“建国!”
自从被谢之权狠戾地教训了一顿了白莲,近年来只要有谢之权在的地方,她都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了最小,这时见拼命隐瞒的事情忽然被人曝光了出来,她终于坐不住了,火急火燎地奔向匆匆而来的谢建国。
谢建国一股暗火正憋在心头,此时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白莲扑上来,只会徒增他心头的暴躁,因而谢建国看也不看她一眼,一掌就将人推开,也不顾她是否受得住这饱含怒火的一推。
本来这件事情只要瞒得好好的,那么双生永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谢家香火也就永远不会熄灭,然而真相一旦爆出,他立刻就会成为不受待见的存在,无论是颜面还是尊严,都会被人踩在脚底下摩擦。
他谢家大部分股权,可都还掌握在两个外人手中啊!
此刻想要将他以及谢家从风尖浪口中拯救下来,唯独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将双生手中的股份全都夺回来,然后将谢之权认回谢家,重新成为继承人,那样才能够力挽狂澜,勉强稳住局面。
然而,事情哪有谢建国想得那般容易。
“您回来啦。”
谢知思吊儿郎当地斜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口中零食。
“看你们这样,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你们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了。”
谢建国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端坐在沙发主位上,释放着身上常年累积下来的威严。
“也好,那我也长话短说了。”
“谢家依然还是认你们的,我也可以对外界说我认你们,是认你们做干儿子。”
“但是你们若是想继续享受荣华富贵,那就要将手上的公司股份还给我,立刻,马上。”
谢建国眼角下垂,层叠覆盖的松弛皱纹令强装上位者的他看起来苍老可笑,纸老虎一般的谢建国,对胜券在握的双生来说,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不可以!!!股份是我儿子的!!”
被推倒在地的白莲,在双生尚未开口前边猛地从地上窜起来,瞪圆双目张张牙舞爪地冲到谢建国跟前,妄图将她的富贵生活严防死守,不容有失。
“滚一边去!”
再次被糟了心的谢建国这下真正被火烧燎原的怒气冲昏了头,狠狠一掌就扇到了白莲嫩生生的脸颊上,硬生生把一朵娇滴滴的白莲花打得咳出血来。
眼角含泪的白莲脸颊猛地红肿起高高的一片,她跪坐在地上奋力爬到始终缄默不言的谢知言腿边,试图唤醒他最后一点对亲情的怜惜,然而任由她哭瞎了眼,谢知言也不予理会。
甚至还冷漠地将脚缩到了沙发上去。
“您确定您,没在说笑吧?”
吃腻了零嘴的谢知思懒懒散散地张口将东西吐掉,慢条斯理地拿纸巾将唇边残渣擦拭干净后才悠悠开口。
“你什么意思?”
谢建国翻脸翻得极快,前几天还照顾有加的好儿子,今天就能毫不留情地反目成仇了。
“意思就是,我们都知道我们跟您没什么关系了,那么吃到嘴里的东西,又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股份这种东西,当然是握在手里安心,给您?那可不成,毕竟您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嘛。”
谢知思勾起唇角笑得极为纯善,然而眼里明明灭灭的光却将他勾勒得周身气息渗人得紧。
早在他知道自己同谢建国没血缘关系时,就无所不用极其地从谢建国手里拼命骗股份过来。
现在他手上所拥有的,再加上谢之权给谢知言的,已经足够他们两人坐上公司最大股东的位置了。
谢建国的犬吠,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担忧被一巴掌拍死的蚊子,最后发出的愤怒鸣叫罢了。
不吓人,就是烦。
“你!!你!!!”
谢建国涨红了眼,错愕难堪地惊站起,扬起手就要朝谢知思冲来。
结果沿途中谢知言轻飘飘地伸了个脚,就将完全失了理智的谢建国绊倒在地,他手忙脚乱地扑到在地,同哭哑了嗓子的白莲滚在一起,两个人狼狈相对,偶然对视时,都望见了对方眼中无尽的绝望。
自作孽,不可活。
世间绝无后悔药,踏错一步不肯纠正,后来便是步步皆错,终陷泥潭不可出。
谢建国可谓是一夜之间万物尽失,他的尊严,他的事业,他的亲缘,皆由他一手作毁。
他趴在地上,忽然便是老泪纵横,痛哭流涕。
然于事无补。
“啧,无趣,我的之权姐姐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父亲。”
谢知思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双手撑着后脑勺就悠哉悠哉地离开客厅了。
谢知言也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二人,心中怅然,却吝啬一言。
因为他们都是活该。
起身离开这个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方,谢知言神情冷淡地步入庭院,遥看夜色。
晚风微凉,院中草叶摇曳,如鬼影簌簌。
他空荡荡的心没有归处,只能没日没夜地如无头苍蝇一般胡乱找寻着那个带走自己的心就消失不见的人。
谢知言垂眸低低叹了口气,凉意随着寂寥漫上心头。
前方尘埃遍布的道路,忽然响起轻缓的脚步声。
他不抱期待地抬眸,一如每一个盼望她归来的瞬间。
然而。
“知言。”
谢之权站在一簇尚未绽放的玫瑰丛中,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第59章 双生少年(完) --初次--
方才还似鬼影扑朔的几多草丛, 就只是因为出现了一个谢之权,便倏地摇曳多情,如夜色缠绵了起来, 她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插在口袋里, 闲适地站在数颗含苞待放的火红玫瑰花苞之间。
肤白如玉,风情万种。
谢知言遥遥看她, 不停举起双手揉搓着眼睛。
她站在斑驳月光中,太像个随时会飘散的幻觉。
但即便眼前是假象, 是陷阱, 一丝可能性也不愿意放过的谢知言, 还是像飞蛾扑火一般, 染红了眼尾大步流星地朝谢之权飞扑而去,狠狠将朝思暮想的人纳入怀里, 生怕再度落空。
被习习晚风吹拂得微凉的躯体,在轻薄衣衫遮盖的肌肤两相贴触之后,便淡淡生起温热。
他能确定了, 她真的回来了。
“姐姐。”
谢知言不断将修长的脖颈折下,脑袋亲密地靠在谢之权的肩膀上, 他侧头用挺拔的鼻尖一点点将散落在她脖侧的曲卷长发蹭开, 直到露出莹白肌肤, 他才停下动作, 用唇来慰藉摇摇欲坠的心。
沁凉的唇瓣印上脖颈, 浅浅纹路厮磨过每一寸胜雪肌肤。
谢之权想偏头躲开, 灼热的吐息随着亲密的痒意横生, 不太好受。
可是在她动作的下一秒,冰凉的液体却是率先滴落下来。
水花落得迅猛,又来势汹汹, 他纠缠得越来越紧,昭示着这些天堆积的糟糕情绪正在不断放大着。
“知言。”
谢之权轻轻地顺着他弓起的脊背,低柔的声音缱绻万分。
“不哭,我回来了。”
她试图止住他的眼泪。
可谁知。
谢知言启唇用犬齿发泄似的咬了一口谢之权,动作又凶又急,可是落下的力道却同新生的小狗崽一般,软绵绵的,他叼着软肉不放,护食又霸道,可是唇缝中溢出来的可怜呜咽声,又让人心软得很。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压抑着哭腔闷闷地说道。
“一个多月了,我一直在找你。”
“可是我找不到你。”
“股份什么的,我不想要。”
“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只有...”
尖利的犬齿刺在皮肤上,又疼又痒,谢知言用暧昧的方式来告诉她答案。
“我现在对你做这种事,姐姐你可以推开我,也可以打我骂我。”
“只要能够看到你,我一辈子都踏不进你心里也没关系。”
“比起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更怕的,是永远都无法再见到你。”
只是一个来月见不到她,谢知言便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死不由己定。
而未来还有无数个月,几十个年,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撑得下去。
他有时痛恨是肮脏的世家将她逼走。
有时又无法自拔地埋怨自己,是否是他对她太过坚持,令她无法抉择而选择避开不见。
日复一日的焦躁折磨中,谢知言奢求能从谢之权身上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原本想要爱。
后来是靠近。
最后变成了目光所及之处有她在便足矣。
疯狂的祈祷之中她终于翩然归来,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她不喜。
但是一接近谢之权。
他数日来催眠自己势必要承受住的克制,又崩溃得几欲荡然无存。
他想亲吻她,想被她咬着嘴唇摁倒在这玫瑰花丛中,任由背部深深扎入尖锐的花刺,他要氤氲着双眸承受她给予的狂风暴雨,贪婪地启唇将她坠下的汗珠卷入舌尖,然后变成这万千花苞之中,唯一在她掌心热烈绽放的娇嫩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