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对我确实很好,我常想着大恩无以为报。如果郡主用得着,日后我想留在她身边,哪怕是当一个跑腿的。”
忠亲王妃心下叹息,这孩子心思虽重,但在情之一事上却未开窍,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像鹤儿想的那般容易。
“鹤儿看重你,你以后遇事多和他商量。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想不通的,也可以来问我。”
苏宓又道谢。
她心下感动无比,如今的一切是原主从来没有想过的。有人相护锦衣玉食,仿佛从来不曾受过那么多年的苦。
那个胆小懦弱的孩子,那个养育她长大嬷嬷,她们都不在了。
有时候她真想告诉所有人,真正受尽苦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她没有等到这一天,她永远不曾体会过别人的关心。
“你这孩子…怎么哭了?”忠亲王妃问。
“我…太感动了。”苏宓说,没有知道她为什么哭,正如同没有人知道原主悲凄短暂的一生。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可怜的孩子。她默默无闻地挣扎着,又悄然无声地死去。
这个世上没有她存在的痕迹,唯独剩下的是留给她的记忆。
那些记忆,刻骨铭心。
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如果有一天,她有了足够的能力,她会替原主讨一个公道。
司马延的生辰一日比一日接近,为了送给对方一个特别用心的礼物,她心无旁骛地一头扎进针线活里。
她缝的是一条狗,洁白的皮毛憨态可掬,看上去和百岁还有点像。梦里的司马延变成了白狼,狼和狗又特别像。
小竹左看右看,满是惊奇。
“表姑娘,你心思可真巧。”
“以后我也做一个给你,你喜欢什么?”
“真的吗?”小竹那叫一个开心,“我喜欢猫,以前我们庄子上有一只黑猫,那只黑猫可厉害了。多亏有了它,我们的衣服和粮食才没被老鼠咬。”
“好,那就给你缝一只猫。”
小竹高兴到不行,围在她身边打转。
“我这里不用你,你找人玩去吧。”苏宓头也未抬。
小竹觉得很惊奇,心想主子就是主子。别看表姑娘年纪不大,这说话的口气像个大人似的。她身为表姑娘的丫头,在府里结交了好几个姐妹。
那些姐妹对她都很好,还羡慕她来得巧。她听人说了,以前表姑娘过得那叫一个不好,府里的下人都看不上。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表姑娘突然和郡主好了。如此一来,王府再也没有人敢看轻表姑娘。
她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表姑娘,郡主前天夜里回来的时候带了伤。”
“你说什么?嘶!”苏宓被针扎了一下,“郡主受伤了,你听谁说的?”
“奴婢还是无意中看到鹤园有个姐姐抱了一堆染血的白衣,这府上穿白衣的不就是郡主一人。我听人说前天夜里郡主很晚才回来,宫里还来了太医。”
别看小竹不打眼,却是一个有心的。
鹤园那边瞒的紧,司马延更是吩咐不许透露半个字。这般费尽心思隐瞒的事,不想被小竹给看破了。
血珠从指尖冒出来,苏宓还来不及感觉疼痛。
小竹忙取了帕子替她擦拭,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天吴玉清说的话不停在她耳边回想,是她害了司马延吗?
吴国公府和大公主寻恨她,他们不能说服陛下让郡主和亲,所以下狠手吗?
司马延受了伤,为什么要瞒着?
是怕她担心,怕她多想吗?
“表姑娘,你怎么了?”小竹小声问。
“没什么。”苏宓重新拿针。
“表姑娘,你不去看看郡主吧?”
“不了。郡主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小竹想了想,觉得她做得对。
一连两天,她夜里总梦到一身血衣的司马延。那身白衣开满了血花,像极雪地上绽开的大朵红梅。
她被梦惊醒,再无睡意。
小竹见状,欲给她请大夫。
她没有同意,只让小竹去大夫那里开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药。
司马延生辰前一天,她拿着做好的礼物去鹤园。鹤园的下人忙碌有序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紧张气氛。
司马延看上去和平日一样,除了脸色略显苍白。
她故作神秘。“郡主,请闭上眼。”
“又玩什么?”司马延问关,听话地闭上眼。
闭上眼睛的司马延没有睁开眼睛里的高不可攀,越发显得玉面红唇可美可冷。苏宓心中愧疚无比,杏眼悄悄泛红。
她一揭布,“可以睁眼了。”
一头白胖的毛绒狗出现在司马延的面前,他错愕着,“这是何物?”
“郡主,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可以摆着做装饰,也可以抱着它一起睡。你摸一摸,是不是很软很舒服?”
“确实软和。”
苏宓以为但凡女孩子,没有几个人能抗拒毛绒玩偶的吸引力。可是她不知道,司马延并不是女子。
司马延做出喜爱的样子,“很好,我很喜欢。”
苏宓小脸一垮,“郡主,你哄我玩呢,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是很喜欢的样子。你要是不喜欢小狗,我还会做小猪小兔,你说你喜欢什么?”
司马延眸色略沉,“我喜欢的已经有了。你做的这东西很特别,我想应该有很多人会喜欢。”
苏宓杏眼大亮,“郡主,你是不是要做来卖?”我知道了,郡主你喜欢赚钱。你喜欢新方子,你喜欢新赚钱的点子。”
她觉得自己说对了,因为对方含笑不语。
方子点子她有很多,她会写下来留给司马延。离开鹤园的时候她和往常一样欢喜,在走远之后她突然停下来回望。
再见了,司马延。
第52章 司马延…是男人?!……
沈家兴是被吵醒的, 他睁眼一看窗外,天才刚灰亮。昨夜和几个同窗喝了酒,他的头还晕得厉害。
他们家是开香烛铺子的, 不需要做趁早的生意, 是以一般开门较晚。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床,心里琢磨着事。所有人都在猜王府要给郡主招婿, 他和贾公子曾一起被邀请去过王府,回来后不知多少人探他的口风。还有不少人说酸话,明里暗里眼红的人更是不胜枚举。
能当王府的乘龙快婿,那可是祖上烧了高香的好事, 他当然也盼着能成。不止是他想当王府的女婿,他的父母做梦都想结一门高亲。从王府回来之后他娘还说他家卖的香烛灵,是他们家卖去的香火带来的福气。
不想后来王爷再也没有召见过他,也没有召见贾公子。他知道在他之后又去了好几拨人, 不过也王府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沈母慌慌张张地进来, 说外面来了好些官兵。
沈家兴一听,酒全醒了。
他赶紧到外面一看, 只见几个侍卫并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正在挨家挨户搜查,领路的是这一带的户籍书吏。
每户人家都被喊起来, 人集中到屋外,书吏向侍卫如数家珍地说起每户住家的人口。但凡是有亲戚朋友借住的人家,会被仔仔细细地登记盘问。另有侍卫并官差进屋搜查, 翻箱倒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沈家的隔壁住的是张家, 张家一共八口人。张氏老夫妇并儿子儿媳还有两个孙子一个小孙女,七口人站在外面。
突然屋内一声尖叫,侍卫们齐齐冲进去。
只见一侧屋的角落里,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那女子身形瘦弱, 衣服灰扑扑的手也是又脏又瘦。
她原本藏在一堆杂物里,许是被搜查的官差给惊动了,那尖叫声无比刺耳又凄厉,将搜查的人吓了一大跳。
“这人是谁?”一个侍卫欲上前捉人。
他们要找的是女子,任何一个有嫌疑的女子他们都不会放过。那女子拼命往里躲,不停尖叫着,声音极为刺耳。
张老汉急忙挡在那女子身前,“官爷,这是小人的妹妹,都疯了二十多年了。小人不敢让她冲撞各位官爷,小人怕她发起疯来乱咬人。”
为首的侍卫半信半疑,问书吏,“他说的可属实?”
这种事情做不得假,书吏如实回答:“他说的没错,他这个妹妹叫月娘,确实疯了二十多年。以前还跑出去过,差点没把李家的孙子给吓傻了。这些年一直关在家里,也是个可怜人。”
张家是外地逃荒到朝天城的,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张氏夫妇带着儿子在这里落了根,几年后找回了逃荒路上失散的妹妹月娘。
可惜月娘那几年遭了大罪,人也傻了。
附近的人都知道张家有个疯子,有孩子的人家都不肯让孩子和张家的孩子玩。好在张家人识趣,日日家里不离人,就怕月娘跑出去乱咬人。是以这些年偶尔有那么几回被张月娘跑了出去,也没惹出什么事来。
有书吏确认身份,还是一个疯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自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一行人搜查完张家,紧接着便是沈家。沈家兴塞银子欲打听一些内情,谁料那侍卫根本不接,并且叮嘱他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沈家心暗暗惊疑,这到底要找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