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柔被逗乐了,猛然用手掌捂住他的嘴,“快停下,我竟不知殿下这么顽皮,你是严易时那芝兰玉树的气质都去何处了?”
别说是秦落柔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林瑞和怀恩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番模样的主子,他们又何曾看见过。
“如今怎可同那时相比,现在你可是我李青奕的妻子。”
秦落柔笑道:“我是殿下的妻子这件事不用总是挂在嘴边,整个都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青奕沉默片刻,“我是怕旁人都知,只有娘子你只把她当做一个称呼。”
不辞而别,逃婚。那时她是真的想逃离这里,只是现在看着眼前之人,这份离开的心思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你还没告诉我,这请安之事多久一次?”
顾左右而言其他,李青奕心中叹息。
“逢年过节才会去,你若不愿去,随意找个借口不去就好。”
“那会不会惹你母妃不悦?”
“没事。”李青奕温柔轻抚她发丝,“刚我没吃好,娘子陪我去临江楼在吃点东西吧,想必现下娘子肯定也有很多话想问我,我也有很多话要对娘子说。”
第52章 明白 想与你生出些瓜葛来……
清了二楼的客人, 两人坐在临江楼靠窗的位置,此时天色已青,秦落柔看着远处逸江上的二层船, 还如同那日一般灯火辉煌, 悦耳的琴音缥缈,同样的窗影摇曳, 却没了那时好奇的心思。
“初遇殿下那夜,我就坐在这里喝了几杯红尘醉,看见远处那船上歌舞升平,心生向往, 不料还没走到船边,就被偷了钱袋,一路追赶,却迷了路, 这才遇见了殿下。”
李青奕不无感慨, “那夜我被太子安插在身边的细作所伤,逃至破庙, 都是偶然,并非有意安排。”
“之后呢?”
“之后。”李青奕沉吟片刻, “之后我时常想起那夜之事,恰好又见姑娘,便佯装成落魄书生在小酒馆故意生事, 让姑娘帮忙入画, 都是因为想与你生出些瓜葛来。再之后种种,正如姑娘所料,黑衣人是我的侍卫,牡丹本是宫中浆洗宫女, 那场宴会是为了引诱孟跃庭特意而办。”
“偶遇四妹和九弟后,他们也配合着瞒你,可是四妹喜爱你是真,九弟心悦秦三姑娘是真,而我在得知你不辞而别后,找遍了都城都找不到你,真是又气又急,这才设计冲喜一事让父皇下旨赐婚。”
“落柔,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不是因为她能冲喜才刻意接近,而是因为想要娶她才设计了冲喜,可以这么理解吗。
“那你并非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秦落柔莫名有些开心,这样说来,李青奕就不用死了,而自己肯定也死不了了。
“是,现在有了你,我怎么还舍得死。”李青奕有些着急,他说的重点是冲喜,是命不久矣吗。
干脆心一横问道:“落柔,你可有一点儿喜欢我?”
秦落柔刚才就已经听明白了,刻意忽略了重点。她有点害怕,不敢轻易回应。他是严易时,那冒出来一星半点的念头都让她按了下去,现在他是宁王,自己已经是他的妻,可她还是害怕,人心善变,如何长久。
见眼前人并不回答,李青奕有些失望,“无妨,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为自己和秦落柔斟酒,举杯一饮而尽。
沉默了许久,李青奕道:“落柔,今日进宫你肯定有很多疑问,这宫中朝堂之事,我先说与你听。”
李青奕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一道来,秦落柔听后十分惊讶,“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母亲?怨不得今日我瞧着你们相处实起来十分奇怪。惠妃还让我今后多说些你的事给她听。”
李青奕不屑一笑,“及冠之前在宫中,我身边都是她的人,出宫立府后,她也曾往我府中安插眼线,但都被我识破赶了出去,她让你多说些我的事,并非关心,而是想掌控我。不过惠妃定然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和你是旧相识,若我们是初识,有些话我也不敢说与你听,惠妃是我生母,你自然信她。”
生在皇家,骨肉亲情竟然如此淡漠,再看向李青奕时,似乎看到了那个在夹缝中生存的孩子,步步维艰,好不容易熬到自己母妃出了冷宫,却没等到半点母爱。
真是太可怜了。
“我听她用膳时,说了那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若不知道的人当真以为她多么关心你呢。”
李青奕突然笑了起来,“落柔,你可知,惠妃今日所说那些小时候的趣事,我自己也是头一次知道呢,恐怕那些趣事是三哥的。”
秦落柔愣在那里,还有这样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惠妃说你不吃苦药,嘱咐我每晚盯着你喝药。”
李青奕摇摇头,苦笑起来,“那是毒药,暂时喝不死我,但会慢慢侵蚀我的身体,一旦我被利用完,就会被扔掉。”
秦落柔再次惊住,这桩桩件件也太骇人听闻了吧,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为了一个孩子能登上皇位,却要牺牲另一个孩子,这个母亲也太狠心了。
等等,三皇子!
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脱口而出:“三皇子分明薨了呀。”
“你说什么?”
秦落柔马上反应过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殿下,除了三皇子,你有没有考虑过辅佐别的皇子?”
“没有可能,四哥出生卑微,五个唯三哥马首是瞻,七弟文采武艺都较众兄弟略逊一筹,九弟乃外邦和亲公主所出,十弟贪玩好动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我没得选,如果太子登基,我只有死路一条,若三弟为储君,我就请旨封地,此生永不进都城。”
秦落柔现在明白了,宁王虽得皇帝偏爱,实则日日活在刀尖上,时刻提防被人所害,如履薄冰。
“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如今的李青奕在她眼中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宁王,而是为了求生,战战兢兢的可怜人。
“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了你,之前那些苦便不苦了,如果是为了遇见你,老天爷才如此安排,我倒要感谢老天。”
李青奕分明是笑的,但秦落柔看在眼里却那样的悲伤,她的心跟着揪了起来,暗暗想着今后要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
“我会尽力配合你,不会被旁人利用了去。”她看了一眼他手边的酒杯道:“你余毒未清,别总喝酒了。”说着夹了一块鹅肉放入他碗中,“我记得上次来临江楼时,你说这里的烧鹅好吃,我是特意点的,怎么都没见你吃。”
“落柔。”李青奕握住她夹鹅肉的手腕,尴尬地笑笑,“我从不吃鹅肉,上次是为了不让你起疑。”
“啊。不喜欢吃就不吃。”秦落柔从他碗中夹出鹅肉放进自己碗中,“这鹅肉我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我来吃吧。”
见秦落柔并没有生气,李青奕心头复杂,“落柔,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心,那些骗你的事,你有不高兴的尽管发脾气。”
秦落柔心中荡漾着一圈圈异样的温暖,好像重新回到了被父亲兄长骄纵的那些年。
“我没有不高兴,也不是同情。只是我已经理解了你为何会瞒着我。”
“且不说那时我是孟跃庭的未婚妻,孟跃庭是太子|党羽,你自然要提防,之后不让我知道你身份,应该是在保护我。”
她终于知道他是在保护,“若让太子一党和三哥母妃知道了你的存在,定然想方设法让你成为掌控要挟我的把柄。我本想等一切落定,三哥成为储君后,得了前往封地的旨意,再来求娶你。谁知道……”
“谁知道我不辞而别了。”秦落柔轻笑起来。
李青奕却笑不出来,“我太怕找不到你,太怕永远见不到你。冲喜之事实在抱歉,把你拉进这场争斗中,并非我所愿,可如今你来了,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秦落柔想到了前世,虽然她并不关注皇宫争斗,但有些事却在坊间有传闻。
还依稀记得三年后皇帝病重,太子虽主事,但坊间却传闻因太子残暴,有皇子被朝臣推举,朝堂一片混乱。因着对政事漠不关心,让她无法记起那个被推举的皇子是谁。
早知道现在要面临这些,前世就应该多打听打听朝中事。
但有一点她非常肯定,算算时间,三皇子应该没多少时间就薨了。
等等,重生后,落婉和自己的命数都改变了,说不定其他人的命数也会有所不同,三皇子不会死,李青奕也能如愿。
“你体内的毒要紧吗?贺大娘可有办法为你医治?还是以贺大娘的医术也不能为你彻底解毒?”秦落柔突然觉察出些不对劲,“你中毒的事,怎么贺大娘没有告诉我呢?不应该呀。”
关于贺大娘,李青奕也没打算瞒着她,只是不曾想,就这样被突然提起。
“贺大娘曾是宫女,我年幼时得过她的恩惠,一直心存感激,只是她到了年纪出宫后就失了联系。那日初见贺姑姑我也吓了一跳,只能说世事无常。”
“噗——”秦落柔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擦了擦嘴角水渍,“这么说来,就连贺大娘都帮你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