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看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没有想过,但是你可以看看你父皇,他为了权利害死了他的爱人,为了报仇又娶了这么多女人,最后他是成功坐上了皇位,九五之尊,可你觉得他快乐吗?还是说你想变成他那样?”
“不……”
他的父皇自私、冷血、虚伪、残忍……傅承禹很像他,但是他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语气并不坚定,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不会变成他的。”
“对,你不会变成他。”苏看柳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试图抱抱自己的儿子,但是被傅承禹躲开了,她顿了一下,又自顾自地坐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说:“我希望你和陆远思能好好一起生活,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别再犯傻了。”
说到底,皇帝惩罚傅承禹并不是因为他丢了皇室颜面,而是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哪怕傅承禹已经蛰伏多年内,但依旧稚嫩,如果没有这个插曲,或许皇帝会继续忽略这个儿子。
傅承禹不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他如此大摇大摆地去了玉山馆,苏看柳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陆远思。而即便他已经因为陆远思做了这么多并不该做的事情,他也依旧对陆远思警惕提防。
这才是苏看柳最担心的。
“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空的时候记得让叶三给我带点你的消息。”
傅承禹点了点头,准备喊齐昧送她,却被苏看柳拒绝了,她顺手就端走了傅承禹的蜜饯,叮嘱道:“少吃点,对牙齿不好。”
“娘,我已经及冠了。”
苏看柳已经走到了门边,嘴里不知道含了什么东西,口齿不清地说:“及冠了怎么还吃小孩子的东西?”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盛和她擦肩而过,向苏看柳行了一个礼,随后才走到屋子里,想傅承禹禀告说墨薏出门了。
“和上次不一样,她引走了门房,从后门走的。”
傅承禹点点头,像是不太在意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出神。
陆远思回来得很快,如今傅承禹被禁足,她身为瑨王妃自然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出门,免得惹人非议。
她托人去买回了玉晶糕,可是送回来的时候傅承禹已经睡下了,丛啸说他如今需要多养养精神,屋子里点了安神的香,陆远思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入宫时皇后宫中烧的零陵香,在看向面色惨白如纸的傅承禹时便更加怜惜。
被禁足在府中的日子也有一些好处,起码不用关注外面发生的糟心事,陆家凑齐了银子派人送来瑨王府,陆远思让苏执帮忙清点了便不再去管。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傅承禹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多,陆远思便会拉着他出来走走,但她不再让傅承禹练刀,总怕一个不小心便让他被压坏了。
陆远思对待傅承禹实在是太过小心翼翼,这让傅承禹很不习惯,她最近连跟自己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好像每句话都经过慎重的思考,傅承禹有些怀念她有什么说什么的样子。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陆远思会和傅承禹一起坐在院子里看书,问他一些在傅承禹看来几乎是常识性的问题,但他还是会耐心地解答陆远思的疑问,偶尔他会坐在校场旁看陆远思练枪,甚至齐昧有时候手痒也会上去和陆远思比试,扬言自己不可能输。
不过二人才打了几个回合傅承禹就向齐昧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丛啸坐在一边吃东西,等齐昧打输了蔫头耷脑地回来时顺便递出了一串嘲讽。
说起来有些奇怪,苏氏代代武将,苏看柳身为苏家大小姐也只是学了些拳脚功夫,而在瑨王府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对王妃的舞刀弄枪表示怀疑,苏管事甚至询问过陆远思习武需不需要先生,被送去乾元钱庄的盏茗偶尔回来都会感慨瑨王府比陆家更像是陆远思的家。
原本这样的日子也是相当快活,但外面的糟心事没看见不等于没有,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
陆远思这天晚上看过傅承禹后,便趁着夜色离开了瑨王府。
玉山馆中觥筹交错,种种场面不堪入目,陆远思全程目不斜视,径直找到了喻青扬,她推开门的时候,喻青扬正半躺在美人榻上,烟枪点着了泛起红色的火星,他整个人笼在缭绕的烟雾里,微蹙着眉头眼神迷离,在看见陆远思的时候连动都懒得动,只是抬了抬眼皮,泛红的眼角让人有一种想把他揉碎的冲动。
陆远思嫌弃他身边缭绕的烟雾,只看一眼都觉得呛人,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喻青扬的异常。
她站的离喻青扬远了些,平平板板地说:“我要见太子。”
第57章 太子 从某个方面来来说,喻青扬是……
从某个方面来来说, 喻青扬是一个相当识趣的人,他依附太子而活,自然就得顺着太子的心意办事, 若是随便来个什么人说要见太子他就能把人带过去, 那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可当陆远思的匕首抵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喻青扬又顺从得太过顺利, 甚至不需要陆远思开口就直接说:“柜子里有宫女的衣服,劳烦王妃换上吧。”
对于喻青扬认识自己这件事,陆远思并不奇怪, 她飞快换好了衣服, 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喻青扬光着身子从地上一堆衣服里走出来, 繁复华丽的纹身从前胸蔓延到后背,单薄的腰肢上像是缠了勾魂的藤蔓,映出他白皙紧致的肌肤。
那天在岩洞中所见的情景瞬间奔涌上来, 陆远思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提高了声音:“你干什么?!”
喻青扬狭长的眼睛里含着水光,无辜地看向陆远思:“换衣服啊。”
喻青扬的语气理所当然, 表情无辜而带着一丝天然的引诱,陆远思一时觉得自己是误入了妖精洞府, 若非太子和瑨王府的关系实在一言难尽,陆远思要见他也不至于专门跑来玉山馆。
和傅承浚不同, 太子和瑨王府是连表面的友好都不维持的,那日在京郊他不知发什么疯要拉着傅承禹一起说话,陆远思还有些理不清这位太子爷的逻辑。
“走吧。”
喻青扬很快换好了衣服,陆远思用余光瞥了一眼,见他已经穿戴整齐这才拢了拢袖子,往他身边走去。
喻青扬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 原本放满摆件的物架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密道来,他拿了一盏灯,站在密道门口,笑着对陆远思说:“王妃不是早就看过了吗?怎么还不敢直视呢,是怕把持不住吗?”
陆远思皱起眉头,向密道口走去,假装没有听见喻青扬的话,他却不依不饶:“那天在京郊岩洞之中,你也在吧?”
密道入口缓缓关上,整个空间中只剩下喻青扬手里的灯亮着,但是光线不够,陆远思看不清喻青扬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实在是不想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也不想知道喻青扬是如何察觉到她的存在的,便只能说:“你能不能闭嘴?”
喻青扬大概是看出来陆远思这个时候不会真的和自己动手,胆子大得很,他停下来,靠在石壁上,一手在胸前无意地画着圈,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远思:“王妃不想说说是什么感觉吗?难道就没有什么冲动?只可惜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否则……”
“喻青扬,”陆远思的语气冷下来,用最简单的方式让他闭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喻青扬身上有大片的伤疤,用纹身挡住了,但是陆远思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烧伤的痕迹,这么大面积的烧伤,喻青扬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然后他再用剩下的半条命去纹身挡住这些丑陋的伤疤。
没有难言之隐,没人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喻青扬闻言果然顿了一下,陆远思很满意,但她显然小看了喻青扬不要脸的功底。
他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气笑起来,在地道里阴冷潮湿,喻青扬的笑声让人无端地觉得冷。
他说:“自然是玩儿情趣时意外留下的,床笫之间的乐趣全在于此,王妃和瑨王殿下不会连睡觉都中规中矩吧?”
陆远思:“……”
看到陆远思僵硬的表情,喻青扬更加嚣张起来,他笑眯眯地问:“需要不要我教你几招?王妃若是学了,保证让瑨王殿下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陆远思:“……不需要,闭嘴!”
陆远思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喻青扬知情知趣地闭了嘴。
两人很快走完了密道,出口是一座普通的民宅,他们一出来就被一对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夫妇带到了马车上。
男主人负责赶车,对于喻青扬带了一个女人过来也什么都没说,沉默得像是一个哑巴。
由于陆远思一路上都显得沉默冰冷,喻青扬不再开口,他像是没什么精神似的打了很多哈欠,好几次险些睡过去,陆远思不由得佩服他被人胁迫还能如此泰然自得的心态。
等马车终于行驶到宫门口,喻青扬由于颠簸而醒了神,他伸了一个懒腰,宽大的衣摆掉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他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说:“对了,如果王妃是想用岩洞之事威胁太子殿下的话,那还是不必了,因为这完全不会起作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