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帝下令,命瑨王等已经就藩的亲王回京,说是为迎接小皇孙的到来,一家团聚。
所有人都知道京城的水会被搅得更浑,无论皇帝是想要借机削弱藩王势力,还是藩王另有了些别的心思,京城的局势只会更加紧张,没有人知道高坐在帝位之上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谨言慎行起来,甚至燕王和太子两党的争斗都暂时缓和起来。
“明将军,这段时间我们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了。”
陆远思和傅承禹已经准备出发前往京城,再硬留明宪自然是没有意义,傅承禹便亲自去给明宪送行——太子染指军务这么大的事情都能被如此轻易揭过,明宪即便并不知道秋闱舞弊案的内幕也不敢再轻易投诚燕王,此后他留在平州才是真正考察起瑨王的实力,如今局势未明,他愈发不敢妄下定论,自然不会对傅承禹有什么不满。
如今瑨王回京,能不能重回平州还是两说,京城局势凶险,他在平州的力量鞭长莫及,此次回京便相当于自折羽翼,明宪想不明白他为何还能如此从容。
话虽如此,明宪可没有准备现在向傅承禹投诚,因此并不打算去打听瑨王的打算,体面地和傅承禹告了别,带着自己的仆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琅城。
第117章 藩王回京,还是如此大……
藩王回京, 还是如此大规模的召回,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能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各方诸侯齐聚京城, 怎么看都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甚至有可能动摇国本,皇帝若不是要有什么动作, 绝不会做这样百害而无一利之事。
他这样几乎摆明了准备削藩的做法暴露了太多野心,并且太过急功近利,各方藩王也不是傻子, 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地磨蹭, 傅承禹才刚在平州站稳脚跟, 还没有做好进京的准备,如此自折羽翼的行动自然也是能慢就慢,一路上走走停停, 等到京城附近时,已经到了入冬的时节。
京城的冬季比平州冷了太多,昨晚下了一场薄薄的雪, 傅承禹一行人在京城最近的驿馆中下榻,他昨晚受了风寒, 行程便再次耽误下来。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瑨王殿下身体不好,磨磨蹭蹭到了京城, 即便是再拖延几日也是于事无补,因此大多数人都更愿意相信他是真的病了,而不是在拖延时间。
“玄鱼楼叛乱,皇帝老头儿早就知道你在平州干的那些事了,你这个时候还想扮猪吃老虎,莫不是当你爹是个傻子?依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入京比较好。”
庭院里的薄雪化了大半, 只有树梢上还是白的,傅承禹披着毛皮大氅站在风口上,房梁上坐着个不怎么正经的明如月——她和傅承禹达成协议后便将玄鱼楼搅了个天翻地覆,皇帝失去对玄鱼楼的控制,自然不会放任这个杀器落入他人之手,明如月这个罪魁祸首也难逃一死,她借了瑨王府的力量改头换面,带着几个心腹逃离了追杀。至此,玄鱼楼核心力量死伤殆尽,真正掌握玄鱼线制作的人也只剩下了明如月一个人,皇帝手里的残存势力名存实亡。
她之所以留在瑨王府,也并非是为了报恩,只是为了养伤。
“明姑娘费心了,只是到了京城,有些人的动作便不是那么好做了,我总不能一点儿余地都不留,这段时间还是要劳烦明姑娘才是。”
傅连宸向来忌惮傅承禹,若是他如此痛快地进了京,那才会让皇帝的疑心更重,而如今傅承禹拖拖拉拉,节奏其实并不比其他藩王慢多少,这才是正常现象。如今京城局势紧张,傅连宸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能引起万千猜测,皇帝即便是知道傅承禹此行有诈,也不会当着各方藩王的面独独催促傅承禹尽快入京,这太容易引人注意。
当初傅承禹在京城孤立无援,傅连宸尚且对他处处忌惮,他所有的动作都得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去遮掩,而如今傅承禹羽翼渐丰,彼此心照不宣,傅连宸反倒不敢轻举妄动——虽然表面上看傅承禹的处境依旧艰难,可真正的局势已经大不一样了。
“要不是想见到齐大帅哥,谁想留在你这里。”明如月换了个姿势,她支起一条腿坐起来,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有些怨念地看着傅承禹:“谁知道呀这几个月都过去了,齐盛的影子都没看见,你莫不是趁着我没注意让他别回来了吧?”
这话属实是空穴来风,齐盛是自己不想回来,傅承禹想了一下,正要帮齐盛说几句话,明如月就自顾自地说:“可怜我风华正茂,却要待在你这里,小帅哥倒是不少,只可惜能看不能吃,拜拜浪费了我的青春年华。我看瑨王殿下你就不错,不如你来补偿补偿我?”
说着明如月就用一种轻佻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傅承禹,像是要用赤|裸裸的眼神把他的衣服扒下来,透过他厚重的大氅看见里面精瘦的线条。
傅承禹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明如月舔了舔嘴唇,傅承禹的身体虽然仍算不上强壮,可当年也是在沙场里走过一遭的,身材高挑欣长,又不会像大多数军旅中人一样有着过分发达的肌肉,反而带着一种天生的儒雅随和,若是扒下那一层温和的皮囊,里头包裹着的贵胄之气才显露出来。
“瑨王妃凌厉霸气,在世间女子中独树一帜,殿下可是喜欢这独一份的感觉?说起来我与陆远思其实很像,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她,”明如月从房梁上跳下来,压低了声音,贴着傅承禹说:“反正陆远思现在也不在,你不如和我试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着明如月一手按在傅承禹肩膀上,手指慢慢往上滑动,她的动作很慢,修长的手指淹没在大氅厚重的毛皮中,带着一种难言的暧昧,却在即将碰到傅承禹的脖子时被什么东西抵住了掌心。
傅承禹笑起来,在世人眼中,或许陆远思和明如月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的离经叛道,仿佛跳出了世间一切不合理的束缚,但在傅承禹看来,怎么可能是相似的呢?
在这个世上——包括陆远思原来的世界里,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与他灵魂相触了,就好像她原本并不属于世间,是因为和傅承禹在一起,才留在了烟火红尘间。
明如月的表情冷下来,却没收回搭在傅承禹肩膀上的手:“殿下用我玄鱼楼的东西抵着我,可真是叫人伤心。”
傅承禹脸上笑意未减,喊道:“叶三。”
一直躲在暗处,眼看着两人越来越不对劲却不敢出声的叶三瞬间出现,在看清傅承禹手中的木簪时陡然色变。
“殿下!”
出声的却并不是叶三,刚走进院门的齐昧怒气冲冲地走向明如月,他把手里的药往叶三手里一塞,愤怒地从中间把明如月和傅承禹分开,然后挡在傅承禹面前,指着明如月骂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从明如月来到瑨王府后所做的一切,齐昧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想说这个女人水性杨花,可良好的教养却不允许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而明如月来到府上后,府中的侍卫不堪其扰,齐昧一方面觉得他们私底下说的话太过分,一方面又觉得明如月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匪夷所思,而现在她竟然还和傅承禹勾勾搭搭!
这怎么可以!
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平时说的混话,齐昧就觉得齐盛真是倒了大霉,而他一时又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气愤之下脸色便涨红了,明如月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了捏齐昧的脸,在他脱口怒骂之前迅速收回了手:“齐昧弟弟,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脸红了呀,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这样了,比小叶子还不如,这以后要是找了媳妇儿,洞房的时候还不得羞得说不出话来?需不需要姐姐教教你?”
“不需要!”齐昧出离愤怒地瞪着明如月,只想把刚才被她碰过的地方狠狠擦几遍,但碍于这个动作过于没有气势,齐昧生生忍下了这个冲动,只是怒道:“我哥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齐昧这句自以为十分有杀伤力的话让明如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可不需要你哥喜欢我,”她歪了歪脑袋,用一种你脑子有病所以我不和你计较的表情看着齐昧,“我只需要睡到他就够了。”
说着明如月也不等他反应,纵身一跃离开了院子,不知道又去哪里寻花问柳了,只剩下齐昧一人暴跳如雷。
傅承禹有些无奈地看了齐昧一眼,将手中的玄鱼线收了起来,他端过叶三手里的碗,慢悠悠地把药喝了,苦涩的药汤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来,突然想念起陆远思时时备着的蜜饯来,这才问:“丛啸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叶三仍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明如月离开的方向,说:“叶怐的人一直在找,可丛先生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这段时间咱们一路往京城走,暗线一步步铺出去,却一句没有半点消息……”
听见他们谈论丛啸,齐昧才想起来正经事,他立刻将明如月究竟有多离谱给抛之脑后,兴奋地打断了叶三的话:“殿下!我知道丛先生在哪儿!”
此话一出,傅承禹和叶三的眼神瞬间落在了他身上,齐昧一时间有了一种身兼重任的感觉,忍不住挺起了胸膛,清了清嗓子说:“我今日借着抓药去打探消息,见到了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