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怐手下暗桩无数,哪里还用得着齐昧去打探消息,他纯属是自己闲的,但是他能见到丛啸,绝对不是巧合。
“丛啸找你了?”
“对!”齐昧重重地点了点头:“原来他根本就没逃,他一直就在京城附近,难怪咱们一直没有消息,但是他可能是怕咱们王府的暗桩被盯上了,一直没有主动联系我们,这次我们在此逗留,他猜到我会出来,才主动找到了我。”
傅承禹回到京城,一定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丛啸和他本就是故交,直接来驿站找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他却选择了这种办法,只能说明他身边还有别人——喻青扬也在。
如今太子妃怀孕,太子的地位水涨船高,太子妃要杀一个无关紧要的喻青扬,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若是这个人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瑨王所住的驿站中,那就等同于向傅承柄挑衅,丛啸自然不会做这种事,他只能让傅承禹来见他。
喜悦并没有冲昏傅承禹的头脑,他迅速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但他此刻处在漩涡中心,暗中去见丛啸被人发现的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傅承禹冷静下来,贸然行动只会把丛啸也拖进来,但他既然能同时躲过太子和自己的追查,行踪定然隐秘,若是因为自己而暴露显然不好。
傅承禹心中的大石落了地,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觉得丛啸鸡贼得跟什么似的,连自己都要防着,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被太子找到,他这几个月来当真是杞人忧天。
“把叶怐叫来,”傅承禹说:“虽然不能去见他,但还是得以防万一,让叶怐派几个人暗中保护着,要从没在京城露过脸的生面孔。”
“额……”齐昧有些犹豫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承禹心情正好,笑着问:“怎么了?”
“那个……丛先生说要见殿下。”
第118章 京城的冬天比平州冷得……
京城的冬天比平州冷得多, 瑨王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重金求了许多名医,结果却并不太好, 虽然瑨王如今就在京城外的驿站, 绵延的病体却拖着他一步都走不动了。
在这样紧要的当口,瑨王这一病难免让人多想, 可圣上亲派了御医前往,回来后却什么也没说,向来对瑨王十分苛责的圣上这样沉默的态度无疑印证了瑨王病重的传闻, 好在瑨王殿下在京城的几年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名声, 就算是当真病重不治了, 也并没有多出乎意料。只是寻常百姓难免感慨,当年意气风发的四殿下与病痛抗争了这些年,终究是扛不住了。
傅承禹这些年来不争不抢, 从夺嫡的锋芒中退出后便鲜少出现在朝堂中,还不如傅承浚的贤王之名叫得响亮,可这会儿他似乎当真要死了, 百姓又念起他的好来,说起当年那懂事耀眼的皇子, 一点也不比燕王逊色,若非造化弄人, 天下不一定是如今这个天下。
“齐盛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哇……”
安静空旷的院子里,明如月不知从哪儿扑了出来,齐盛看也没看一眼,侧身便躲开了明如月的的手, 她却并不放弃,仰着脸凑到齐盛面前,笑嘻嘻地说:“瑨王不在哦,不用着急找他,我们有大把时间呢。”
“殿下去了何处?”
这大半年来,叶怐暗中将人手一点点的散布到了京城周边,启动了当年留在京城的旧部,从京城到平州的整张网便支了起来,齐盛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找不到丛啸,便承担了其他的事务。他刚解决完郑太医之事,却没接收到下一步任务,便想着回来看看,谁知碰上了明如月这个无赖。
见他终于肯正眼看自己,明如月一撩头发,对齐盛勾了勾手指:“你靠近点儿,我告诉你。”
看着她这幅样子,齐盛忽然觉得他是这段日子忙昏了头,才会认为明如月能正经告诉他什么消息。
于是他不再理会明如月,直接绕开她向后院走去,明如月就直接上手,齐盛和她拆了两招,硬是没让明如月碰到他。就在他再次躲过明如月伸向他胸口的手时,她的动作却突然向下,齐盛躲闪不及,被她拽走了腰上挂着的玉佩。
齐盛身为习武之人,身上并不喜欢系什么东西,那玉佩只是齐盛伪装身份时随手买的,无论是成色还是样式都十分普通,明如月却像是个扯了姑娘香囊的登徒子,把那玉佩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看得齐盛有些起鸡皮疙瘩。
明如月直勾勾地看着齐盛,她甚至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说:“我就喜欢齐盛哥哥这样冷冰冰的样子,征服起来才更有快感。”
齐盛:“……”
“明如月!你又在祸害谁?”外面的动静把齐昧闹了出来,他原本准备破口大骂,在看见齐盛的时候顿时惊喜地喊了一声,“哥!”
“哥,你怎么回来了?”自从丛啸失踪后,齐昧便再也没有见过齐盛,他兴冲冲地跑到齐盛面前,原本是有很多话要和他说的,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把拉过齐盛,把他挡在自己后面,控诉着明如月:“哥!你离她远一点,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疯子。这些天她不知道骚扰了多少兄弟,她就是觊觎你,你别被她骗了……啊!”
齐昧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齐盛说:“慎言。”
“哥……”齐昧十分委屈,他又没有说错,站在一旁的明如月也有些惊讶,她愣了一下,随后笑弯了眼睛,“齐昧弟弟也没说错呀,我确实挺觊觎你的,不过我这段时间可谁都没碰,守身如玉着呢,这大概就叫除却巫山不是云吧。”
话音刚错,一个黑影袭向明如月,她的眼神瞬间冷下来,随手便将手里的东西打出去,空中响起一声细响,玉佩顷刻粉碎,鲜红的穗子在空中炸开一道惊艳的弧度,而后轻飘飘地落在破碎的玉佩上。
明如月出手时完全是凭借多年的直觉,等她反应过来并不是敌袭时已经晚了,齐盛两指间还夹着一颗石子,显然是并没有想到一次就得手了。见明如月看过来,齐盛晃着指尖的石子示意了一下,说:“明姑娘大意了。”
明如月有些呆,因为齐盛是从来不和她计较这些的,倒不是他刻意纵容,只是无论明如月如何放纵不知分寸,齐盛身上总带着一种“与我无关”的气息,只要没有干涉到他的行动,无论明如月做什么说什么,齐盛都是无所谓的。
这会儿他却多此一举要毁了那无关紧要的玉佩,着实是让明如月有些惊讶了。
这还是齐昧第一次看见明如月吃瘪,顿时小人得志似的笑起来,把自己刚刚挨的打忘到了九霄云外。
或许是被齐昧的快乐传染了,齐盛抿着嘴笑了笑,明如月更像是见了鬼似的,好在齐盛的笑容转瞬即逝,快到似乎是明如月产生了幻觉,她顿了顿,又恢复了平时轻佻的样子说:“齐盛哥哥若是有什么气冲着我发就是,好好的玉佩怎么得罪您了呢,可怜我一片真心,齐盛哥哥却连个念想也不给我留,实在是让人伤心。”
齐昧被她这矫揉造作的语气给恶心到了,打了个寒噤刚想说什么,外面就有人来报,说贵妃来了。
皇宫中,有一个人的存在显然是特别的——她是唯一一个当皇上还在潜邸时便陪在傅连宸身边的老人,在宫中多年却一直活得像个隐形人,皇帝从不临幸她,或者说是她从不在意皇帝的宠幸,就连唯一的亲生儿子也都备受苛责。而在捧高踩低皇宫中,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她,她拥有可以随意进出后宫的权利,在皇后落难时直接掌管了后宫权柄,哪怕在空窗了多年之后,偌大的后宫之中也没有一个人敢生事。
她是子弟满天下的苏家嫡幼女,也是当朝唯一的贵妃。
玄鱼楼给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的走狗,自然是听说过一些苏贵妃的事情,她听说苏贵妃向来对瑨王的死活并不关心,不知道她来是要做什么。傅承禹现下不在驿站,一个太医还好打发,贵妃可怎么糊弄?
总不能直接杀了……
明如月心里打着小算盘,算着算着又发现她来这里只是答应保护傅承禹,可不管他的这些阴谋阳谋,于是心安理得地先撤了,临了还不忘调戏一句齐盛,等苏贵妃进来的时候,明如月已经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齐盛,齐昧。”苏看柳看上去依旧年轻,她许久没有见过齐昧,没什么形象地跑过来想要揉揉他的脑袋,齐昧就弯下身来让苏看柳揉,然后笑嘻嘻地说:“娘娘,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又不让我们去接你,殿下知道了得说我们了。”
“他敢,”苏看柳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问:“承禹呢?”
“殿下出去了,娘娘您先进来坐。”齐昧手脚麻利地把苏看柳迎进来,一边把傅承禹的去向老老实实交代了,苏看柳听完以后面有愁容,齐盛原本听说丛啸找到了十分高兴,见着苏看柳的神情后却忍不住皱起了眉。
还是齐昧没什么规矩,直接问:“娘娘,殿下去见丛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苏看柳笑了笑,却能明显看出只是勉强罢了,“先等他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