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一千多岁了。”他停顿了下,“一千三百九十二岁,吸血鬼也会老死的。”
他见卫绾还要问什么,伸手搂着她躺在床上:“睡一觉,陪我睡一会儿。”
卫绾心说,骗子。
吸血鬼不老不死,才一千多岁怎么就会老死了。
她窝在拜帕怀里,莫名想哭。
那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好像听到有谁说:“我给您画一幅画像吧。”
“就当是……您留给我的纪念。”
无数的话语钻进脑海。
好像听到了男孩把心声大胆的说出来,让心爱的人听到。
——“我想陪您一起走!”
少女轻轻的嗓音响起:“你睡了吗?”
拜帕没睡,也睡不着。
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骨头碾碎了般痛不欲生,他嗯了声,语调上扬,懒懒的,像是在聊家常。
卫绾:“其实,其实和我一起走,会是悲剧。”
会被关进研究员,会被当做异种研究,会经历惨无人道的实验……
平平安安生活在这里最好。
吸血鬼身体似乎僵硬了下,他浑身冰凉,僵硬的那一瞬间,像极了死透的尸体,了无生息。
也没有回声。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卫绾把为数不多想起来的记忆结合拜帕所讲的拼凑成一个故事,并按照吸血鬼的喜欢添加了个喜剧结尾——
他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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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的时候,吸血鬼还没有醒,卫绾发着呆数他浓密漆黑的眼睫毛。
一开始,她是想过利用拜帕——刚进入副本时,也是她刚出研究院出来,沐浴着已经快两年未曾见过的温暖阳光,心中全是阴毒险恶的心思。
现在也是。
现在也想要杀死武屿兄弟。
也想要毁掉这个变态的副本。
更想要毁掉他们那个畸形的研究所。
卫绾心想,拜帕喜欢的是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而不会是现在这个满腔恶毒心思,两面三刀的阴险人物。
就像埃尔默浅薄的喜欢一样。
对漂亮的皮囊,对善良的性格。
那种流于表面的好感,浅薄的像小时候吃的特别特别脆的甜甜的薄片,用力一捏碎的只剩渣渣,都无法拼凑完整。
她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外面的天一直是黑的。
吸血鬼不知道睡了多久,但始终没醒。
卫绾轻手轻脚的下床,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女孩,陌生又熟悉。
竟然会有。
啊,原来她是长这样的吗?
这种荒唐想法。
她伸手盖住镜子里微微泛红的眼睛,额头抵在手背,又想起了一幅画面。
十六岁的男孩浑身血液,踩着干净的地板,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她身后。
在这间盥洗室。
她透过镜子看到了惶恐不安的男孩。
“那个拜帕想杀了您。”
他压着唇角的颤抖,笑了,像个小丑:“所以,我杀死了他。”
男孩唇角的笑容渐渐磨平。
“现在——”
“我知道了规则。”
“我成为了拜帕。”
“我生活的世界,是假的……”
“那您呢?”他快哭了,“您是真的吗?”
您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寄托。
您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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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舒肤佳牌热风味真知棒小天使 3瓶灌溉的营养液~
第19章
艾德里安给她发布的任务指向性很明显。
先是用日记体写出未来会发生的故事,让她对拜帕心生警惕。
然后在规则的作用下,不得不按照日记所记载的发展。
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就很难分辨明白真实与虚假。
紧接着又是发布任务说回家的钥匙是拜帕的心脏,意图挑起她与拜帕之间的矛盾。
——实际上,那群人根本不晓得回家的钥匙在哪里。
他们只是想要。
借她的手,杀死拜帕。
卫绾轻轻合眼。
晶莹水珠压弯了鸦睫,像是经受不住重量般直直掉落,砸在玉琢的水池,发出细微声响。
似是谁的隐忍呜咽。
后背贴上了具冰冷寒凉的坚硬身体,吸血鬼埋在她脖颈:“别乱跑,小女孩。”
他像是一块寒冰,即便不碰触,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森森寒意。
但寒冰之下却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炽烈灼热。
吸血鬼垂着头。
卫绾透过镜子,只能看到蓬松卷曲的黑发,她问:“你想做些别的事吗?”
吸血鬼唇瓣贴在她脖颈,拖着黏腻磨人的语调,暧昧问:“比如?”
他们这种姿势确实挺适合做别的事。
卫绾试探回:“画画?”
拜帕:“……”
他双手从卫绾后面伸过去很自然的洗了洗手,水流浇过瘦削苍白的手掌,青筋浮现,脉络沿着手背没入雪白腕子,精致又漂亮,却毫无生命力。
卫绾又问:“有没有不会死的办法?”
拜帕:“没有。”
他撩起眼皮,猩红的眼睛里迸溅出病态的狂热与偏执,落在卫绾脸上,目光贪婪地舔过他目之所及的女孩的一切。
卫绾错开他的视线,正要说些什么,吸血鬼已经跟她拉开了距离,眼神柔和的没有任何攻击力。
他说:“卫绾,我长大了。”
我长大了。
也要死了。
所以,别乱跑。
再陪我最后一段时间。
很快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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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屿从宴会回到村落的时候,遍体鳞伤地躺在硬板床。
潮湿的泥土味混杂着乡下糟糕的家禽粪臭味笼罩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脸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再次崩开,裹着半边脸的草药用不知名的布料缠绕,血迹与草药汁掺杂着污染了原本就不算干净的布料。
男人脸色阴沉,眉骨横亘的刀疤透着凶狠,眼中浸着浓烈的杀意。
徐言一夜未睡,眼球布满血丝,本来是抱着来武屿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什么线索的,没想到消失一夜的武屿竟然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更没想到,一进屋就撞上了武屿杀气腾腾的眼神。
他惊地后退一步,皱着眉头,嗓音透着浓浓的疲惫:“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武屿冷声咬牙问:“卫绾呢?”
“她被拜帕带走了。”徐言说,“你昨晚去哪里了?”
带上了质问的语气。
武屿冷冷看他,语气也冷:“你想说什么。”
徐言单刀直入:“我看到了,瑟兰古堡的小楼里面,那些尸体,那些死去的玩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武屿眼皮一跳,转瞬就会恢复冷酷模样,还透着三分迷茫:“你在说什么?”
徐言厉声:“你别狡辩!我都看到了,手术刀上还有研究院的标志!那是你专用的手术刀!”
武屿表情未变,冷着脸:“什么手术刀?”
徐言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他猜错了,甚至用他不怎么转弯的脑瓜子想出来一套阴谋论——
昨晚小楼里面的情况是拜帕栽赃陷害给武屿的。
不然昨晚去小楼的通道怎么那么畅通无阻?
但他更倾向于。
武屿跟拜帕是共谋,一个进行研究,一个提供场地,不知道之间还有着什么肮脏的交易。
徐言决定诈他一下:“我拿了里面的手术刀,还拍了照,是不是你做的,只要对比上面的指纹就可以。”
他又下了一剂猛药:“章梨也在,她好像也知道什么。”
“你不想说,我就去问她了。”
“等等。”武屿眼神晦暗。
徐言在他们团队很有能力,人缘也不错,团队里的老教授也重视他,家里也有点钱,有个舅舅从政……正好是他们支持党派的对手。
单单是这个副本的建立就废了不少人力财力,耗资上千亿,花费整整十年才建成,又要提心吊胆地躲避眼线。
生怕真正的副本缔造者关注到他们,降下惩罚。
但时间久了,风平浪静,也就麻木了。
副本里面的事被暴露出来,除了要承受人民跟政府的怒火以外,很可能还会惊动缔造者。
武屿的心思百转千回,他撑起身子,身上那股子药味跟血腥味混杂着更加刺鼻难闻,他指了指床边放的大衣:“那口袋里有他们给我的东西,也藏着这个副本的秘密,你想知道的话,就拿出来看看吧。”
说完就泄了口气,像是吐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
徐言不疑有他,走到床边,摸索着大衣口袋,“他们是谁?也是研究院的人?”
俩口袋都摸索完了,也没找到所谓的东西,正要回头询问武屿,猝然察觉到一股杀意,他一扭头,手术刀蹭着他锁骨一路滑到胳肢窝。
徐言这种斯文人都忍不住骂了句妈的,捂着伤口踹了武屿一脚。
见他浑身滴血,爬也爬不起来,到底没赶尽杀绝,捂着伤口,咬牙放狠话:“我一定会把这个副本所有的东西都如实公布出来,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