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走的极为潇洒。
武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徐言那一脚正好踹在他伤口上,如今他直冒冷汗,体温都在变凉。
生命流逝的痛苦与恐慌让他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地朝门口爬过去。
渴望一丝丝阳光。
渴望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
他想活着!
在副本崩溃,他们被困的情况下,武屿实在不敢赌。
不敢赌,他们死了以后,是脱离副本,还是真的就此死亡。
房门被打开。
阳光被高大的身形挡着。
将武屿全部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吸血鬼蹲下身,血眸里噙着森森寒意:“别担心,你不会死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个针管,“这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拜帕停顿了下,勾起了抹残忍的微笑,“祝你好运,研究员先生。”
药效发生的很快,武屿身体抽搐,他断断续续虚弱威胁:“拜帕……卫绾,她,她还,还,在我们,我们手里……”
毫无平常的凶狠,不过是瘫谁都能践踏一脚的烂泥,任由他发酸发臭。
拜帕站起身,看着他卑微的可怜模样:“这是我第一次给你注射,也是最后一次。”
只是为了让你体验一遍,她曾经遭遇过的痛苦。
武屿身体开始痉挛,口吐白沫,瞳孔涣散,嘴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像他解剖后留在小楼里的尸体身上的蛆来回蠕动。
房门口的阳光被堵的严丝合缝。
吸血鬼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这间阴暗无比的房间。
“你会永远活着这里。”
这句话像是个诅咒。
武屿身体抖了抖,是药物发作,也是被吓到。
拜帕说,不会让他死。
说,他会永远困在这里。
他还要日复一日经历宴会上的痛苦。
仅仅两天,武屿几近崩溃。
他在极度痛苦之中,竟然想起了卫绾——
想起她,反反复复经历了那么多次比他还要痛苦的研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像他这样带着剧烈的仇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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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兰古堡宛如末代王朝,处处透着死气,无论如何挽救,无论有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努力,都无法扭转其即将衰败的现实。
卫绾早餐喝了杯牛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没见到吸血鬼。
也没见到吸血鬼奴仆。
她想了想,猜测吸血鬼应该是去了四楼。
去他四楼的画室。
去看看他口中小男孩追逐梦想成真的喜剧。
卫绾踩着软绵绵的地毯,犹如压在蓬松柔软的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着力点,每一步走的都很是虚浮。
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在给她某些暗示,迫使她放弃前行。
终于,她走到了四楼。
长长的走廊漆黑空旷,跟精神病院的长廊一般,一间又一间的病房伫立在两侧,坚硬的房门宛如潘多拉的魔盒,藏着的是她不愿面对的。
卫绾轻轻喊:“拜帕?”
没有人回应。
已经走到了这里,即便阴森恐怖,即便每扇门后面藏着数不清的秘密,卫绾依旧没有下楼。
为数不多的好奇心促使她,走到了第一扇门面前,
握住门把手,推开。
映入眼帘的,充满活力与生机,笑的纯粹又开心的画中少女。
是她。
卫绾环视一周。
都是她。
全部都是她。
浪漫的色调,洋溢着梦幻与憧憬。
她离开这间屋子,沿途一间又一间的打开房门。
色彩从明亮走向昏暗。
但无一例外。
所有的画,画的都是她。
她各种模样,各种姿势。
是吸血鬼心中的她,也是真真切切的她。
总之,都是她。
卫绾步伐越走越快。
每一间房门,推开,看到的是自己。
推开,又是她。
再推开,依旧是她。
到了最后一间房。
卫绾不自觉放慢脚步,轻轻推开。
这间画室像是刚刚置办。
还比较空荡,没什么多余的饰品。
正中央。
架子上的那副巨大的画。
少女躺在荆棘丛中,血珠沿着藤蔓滑落,在身下形成繁复诡丽纹路,红色与黑色碰撞交映,像封印,似诅咒,暗沉的色彩敲击着卫绾脆弱的神经,好像她真的进入了画里,被那些充满恶意的荆棘缠绕,刺的她鲜血淋漓,却无法挣脱。
她怔怔地盯着那副画。
看到了画中不显眼,极其微弱,但也不容忽视的亮光,映衬在她身上,竭力要将她拉出深渊。
卫绾耳边响起吸血鬼曾经讲过的故事。
——然后,小男孩就开了间画室,只画他想画的。
他又说过。
——每一百年清醒一次,待在四楼十天。
一千三百九十二岁。
他清醒的时间有多久,而所有的清醒的时候,都待在这几间画室。
看着他始终魂牵梦绕,无法放下的女孩。
用画笔一笔一划勾勒出他心中的女孩。
从朦胧轮廓到清晰五官,画笔浸着深深的爱意与眷恋,涂抹在画像的每一寸。
吸血鬼开了间画室。
只画他想画的。
而他所画的,全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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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羊羊小可爱 56瓶灌溉的营养液,比心~
第20章
古堡如往常一样,耀眼的烛火跳动着,一千多年未曾使用的壁炉也劈啪作响,烧起火苗,驱散所有乌黑浓雾。
颓败的土地竟然弥漫了些温度。
吸血鬼奴仆心想,千年难遇的奇观。
他从来没见古堡这么亮堂,还透着些神圣气息,几乎堪比教堂。
少女从四楼下来,脸色苍白,柔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虽然布满病容,但依旧有股独特的风情,勾的人神魂颠倒。
吸血鬼奴仆胆战心惊地注视着她。
生怕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好在她平平安安地回了卧室,期间还很是温柔地给他打了个招呼。
——这让他很开心,毕竟他已经太久没和除了拜帕之外的人交流过了。
没多久。
拜帕也回来了。
脸色惨白,眼神漠然,嘴唇似血红艳,轮廓线条流畅优美,举止投足尽是矜贵优雅。
闪身飞快地回了卧室。
吸血鬼奴仆感叹。
两个病秧子,绝了。
他垂头继续搅拌鸡蛋与牛奶,按照拜帕的吩咐,给卫绾小姐做蛋糕。
希望甜点能给他们的生活多加一点甜。
吸血鬼回到卧室的时候,卫绾正在发呆,目光很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听到脚步声,与拜帕温和的眸子对视,扯扯唇角:“抱歉,我没经你同意去了四楼。”
拜帕沉默了下,走到她身旁,摘下还残留着阳光温度的手套:“所以呢?”
“画的很好看。”卫绾回。
拜帕谦逊温和:“很荣幸能得到您的夸赞。”
卫绾垂眼抿了抿唇。
吸血鬼身上似乎有淡淡的草药味,那种味道虽然淡却很刺鼻。
卫绾昨天亲自捣碎的草药,对这个味道实在太过熟悉。
不难猜出,吸血鬼去找了武屿。
武屿啊……
他像是她头顶横着的一把锋利的刀,随时会落下杀死她。
除去武屿,还有艾德里安。
卫绾心想,是啊,快结束了。
那吸血鬼呢?
结束以后,吸血鬼会在哪里?
这个副本没了以后,吸血鬼也会消失吗?
卫绾不自觉开始咬嘴唇。
忽地,唇瓣贴上了冰凉触感。
她抬眼,吸血鬼冷玉般的指尖按在她嘴巴上,他目光专注深邃,犹如浩瀚海洋温和包容,红宝石般纯粹的眸子将一切看的通透:“没关系,小女孩,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卫绾:“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拜帕摩挲着她下巴,因为体虚语调疲软,懒懒散散的,“那你想做什么呢?”
卫绾不满:“是我在问。”
“嗯……”吸血鬼故作沉思,片刻后,认真说,“我不知道。”
他捧起卫绾的脸:“但我知道你有想做的事,而我永远支持你,我的女孩。”
漆黑的眼眸与血色瞳孔相望,一黑一红,仿佛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他们所向往的光亮。
卫绾轻声问:“我想让你吻我,你支持吗?”
像羽毛扫在心口。
那早已沉寂的心脏仿佛缓缓跳动起来。
如鼓点,渐渐急促激昂,似春雷滚滚,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排山倒海,气势磅礴。
拜帕动作一顿,他宠溺温和:“别闹。”
卫绾执拗:“我没闹。”
“我是认真的,你不……”支持我,对吗?
未出口的话语全部湮灭在这个冰凉又炙热的吻中,这个连吐息都是冰凉的吸血鬼,像是被破除了封印,用大胆又狂野的画风在女孩柔软的唇瓣肆意作画,最终又回归到浪漫梦幻的格调。
卫绾苍白的脸颊染了绯红,小手拽皱了拜帕胸前的衣衫,她睁着雾气朦胧的眼睛,风情撩人,如无声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