荃维刚刚还是个无事人,此刻听娘俩一分析,原来罪魁祸首是他啊!
这可就尴尬了。
余氏没好气,酸不溜秋道:“自己不出一份力,还尽惹些麻烦,我看要不你就别读书了,把你上学的银两都给子椿好了!”
“这哪行,父亲大人说了我是个读书的料,以后是要做官的,这一大家族以后就靠我来振兴了,你要是不让我读书以后黎府只会越来越穷!”荃维吐着气,惯看不得余氏作威作福的模样。
余氏哼气:“你最多只能背几句之乎者也,要是指望你做官,恐怕要到下辈子去了!”
说罢,余氏头也不回,扭着身体,出府了!
她可还得跟着去甫安学馆,假面上做到替那家伙打点入学事宜呢。
不知道等会局势还能否出现转机,但她也算见识他的本事了。
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吧!
第20章
坐在黎府马轿上,望着前面王阮园的大轿子。
王家的轿子比不得她家的轿子,上面没什么装饰,看起来平平淡淡,特别朴素。
但她黎府的马轿可就是镶金刻银,与现任太爷的马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氏再怎么也会觉着挂不住脸。
可是刚刚一同出发的时候,王阮园也是瞧见黎府马轿的,但似乎根本没察觉这个问题。
难道王阮园是个马大粗?
如此便最好了。
老爷当年贪污受贿可是习惯了的,府上一应摆件饰品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府上如今是被白幡遮住了的,况且她早前就已经叫府上的下人将那些值钱的摆件放到了库房。
为的就是不让登门吊唁又心怀不轨的人还要来落井下石。
但是余氏没想到。
她叫黄董牵来的已经是最难看的马轿了,怎么王家的比他的更难看?
他家那马也瘦的不像话,甚至比普通人家的马轿还要寒酸。
王阮园就这么穷吗?
他或应是极其注重自己功名的人,或者胆小,都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不过相处太短,余氏也拿不住王阮园到底几斤几两重。
到了甫安学馆,余氏下了车。
她走到王阮园的轿子前。
彼时子椿已经跳下了车,正在伸手搀扶王大人下车。
余氏立即道:“王大人,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带他进去就是了。”
子椿连忙解释道:“夫人,王大人在车上已经说了,他正好来考察一下公家办的学馆情况。”
余氏僵硬的脸上挤出笑容:“噢噢,是这样啊,那就一起吧,呵呵!”
余氏看着子椿腻在王阮园跟前,自己和芸翠忿忿不平的在后面跟着。
执敬没有别的事便没跟来,恰好醋店子那边得清账,就去了醋店子。
学馆除了十日一旬,过节放假外,非其他事等便不能请休假,而荃维因为父死,特许休假半月。
所以荃维再要等个五六日才来上学。
进了学馆,大概有五十来名学生正在院子里的小桌凳上摇头晃脑的背书。
亭房内坐着一个带了眼镜的老先生。
他看见值门的仆人领了一干人进来,便弯着眼仔细瞧了瞧。
确忽是几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来学管干嘛?奇怪!
等等!那个女人有点像黎府的余大夫人。
她不是死了老爷吗,她家二少爷也请休假了啊,她带着这么一伙人来干嘛?
但看值门那仆人对他招呼了一二,他便连忙席地站起,朝他们走去。
彼时有几个背书不用功的学生也跟随者老先生的影子往后望去,看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老先生走到跟前,子椿才看的分明。
这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胡子头发白花花,眼镜戴的都快从鼻尖上脱落下来。
像个被惊的小鸟一样,鼓溜溜弓着背审视来人。
“先生,这是新来的县太爷,他来瞧瞧学馆的情况。”
…………
几番介绍之后,王阮园才知道这个老先生名叫任志墙,是怀德年间的三榜进士,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书多,儒学经典背的可是溜溜的。
在这个公办学校当讲师可不算委屈他。
他任教也有二十年了,门下学生差不多都在为朝廷做事,大大小小官职都有。
而任志墙也明白过来,原来余氏是带这个叫子椿的孩子来求学了,而王阮园也是顺带来看看。
任志墙开始毕恭毕敬起来,拉着王阮园的手道:“王大人啊,我们这里挺好的,学生都十分听我的话,一应的用度也不缺,多谢大人的关心了。”
而王阮园慰问了他几句,就开始说子椿的事了。
任志墙说明天就可以来上学的话。
余氏又被梗住了:“等荃维月假休完,再让子椿同荃维一起过来吧。”
任志墙道:“不不不,眼看着乡试在即,能抓紧一天是一天啊,况且他也不用守孝还是早点过来吧。”
“是啊,再等两个月省城又要组织大考了,抓紧这次机会才是紧要的!”王阮园如此说。
子椿又露出那闪着期待光芒的眼珠,乞怜的看着王阮园:“我真的很爱这个学馆呢,满满书香气,还有这些学生我从来都没见过这副景致,我做梦也没想到会遇见余氏这么好的大夫人,还有王大人这么好的县太爷,真是子椿我三辈子也求不来的大贵人啊!”
子椿一会看王阮园,一会看余氏,很是虔诚。
任志墙也看出这是个从没上过学的孩子,得黎家照顾有机会能入学。
但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只见这个孩子读书本是如此的渴望,相信也应当是可读书的好苗子。
要是真的收归门下也应好好教导才是。
余氏见王阮园都开口了,她还能反驳什么呢?
“那……那明天就过来吧,呵呵……”余氏尬笑两声。
“那阿宕,你就带余夫人去交学费吧!”
什么!学费!“啊……等一下!”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惊慌慌的余氏。
任志墙关问:“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我是说我现在没带银子钱,打算明天送子椿过来的时候再交学费可以吗?”
任志墙笑道:“这当然也是可以的,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什么的。”
所以只要把交钱这档口的事堵住了,事情就算大力回天了吧。
只要王阮园走了,他把子椿锁在府上捆住脚,谁还会送他去上学啊。
以后要是王阮园再关问起子椿来,她随便编个借口说子椿母亲病重,回远乡去了。
谁还会管这料子的事。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余氏一脸客气。
可是脸上的客气还未余散,就被子椿忽然一声叫唤给僵滞住了。
“那先生我可否现在就留下来学习呢,书上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况且乡试在即,我也想抓紧时间看书呢!”
这任志墙教书多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勤奋好学的门生了,当下叹然道:“当然可以呀,如此求书若渴是件好事,”他又转向王阮园与余氏竖起大拇指“这孩子真是不错,是个读书的料子!”
第21章
余氏压住愤懑,定了定神,旋即想到一个很好的借口。
“但是家里的衣服你总得打包带过来吧,还有一应穿用的物品,这些家里人都不大清楚,还是得靠你自己回去拿呀。”她反问,面上虽说的平和,但暗自里正藏着闷气。
还明日复明日呢,尽嘴上涂了蜜似的,要真叫他日复一日的看书,估计也是坐不住的。
但听余氏说到这里,子椿就愣住了。
他前日和阿爹来城里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用物呐,至于他这几年的衣物补贴都等着黎府下发呢,所以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啊。
但是此时又不能说成没用物可收拾,不然就会让人家觉得余氏亏待他——奈何当初‘收买’进黎府的时候,子椿家里人连衣服也来不及为娃准备。
若因此让余氏没了借口解释,恼羞成怒之下,说出契约的事,他可不就没得骗了吗。
子椿想了想回:“都是些夫人赏赐的衣物,都在屋里的柜子里呢,别的就没什么可带来的了。”
余氏方时叫子椿回家带用物只是为了拖住子椿,但瞧他如此说才猛然发现,她可没赠赐子椿什么衣物,子椿也没有用物可带啊!
余氏知晓子椿扯谎说她赠衣物的原委。
他们都想着能避开契约二字多远就避多远。
但此时该余氏表态了,她又该怎么回应呢?
若她继续紧逼叫子椿回家收拾用物,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揭出契约的事实呢。
但是也不能真就让他呆着书院不走了啊,她可真舍不得那银子啊。
该怎么办呢?
“夫人,若是你方便的话,明天将他衣物一起带来便是,这孩子这么想着读书就先让他留下吧,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家里也穷,都是偷在书院外听先生讲席的呢,这孩子的心情我能体会,希望夫人你也能理解。”王阮园如是说。
子椿一听王阮园原来从前也是个穷小子啊,这可好了,余氏再怎么也应该给王阮园一个薄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