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而只得和应道:“是啊,还是王大人想的周到,隔壁有间房子,我们去隔壁谈吧。”
王阮园答应下来,一众人便走出灵堂,往隔间屋子走去。
王大人走在前面,子椿想贴着王大人走。
无奈余氏给执敬使了眼色,执敬霎时明白过来。
横出手,将子椿捂了嘴往外拖。
子椿见势,立即咬破执敬手指喊了声王大人。
王阮园转过头,执敬吓得背过手也混若无事。
“怎么了?”王阮园问。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给王大人讲。”子椿露出一副期待的眼神。
王阮园是有事启呈,他必然会听的主,可方才余氏又不希望他多说,因而道:“若夫人让你进来,那就进来吧。”他无论如何也要给余氏一个薄面呐。
余氏一听王阮园这话,想是她方才叫子椿出去的作为让他上了心,因而柔声柔气道:“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不让他进来,刚刚不过是顾忌在灵堂罢了。”
说罢,余氏像抚摸羽毛似的轻抚子椿的头发。
子椿面上虽让她摸,心里已然是阵阵恶心。
接着一众人都进了屋。
芸翠在后面看见执敬背着的手被咬出血印,一脸的心疼。
坐定席位,子椿依旧站在王阮园身边。
王阮园开口问:“说吧,小孩,你还有什么事要给我禀呈的。”
子椿慢慢道:“王大人,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巫蛊之术这种东西都是迷信,不能奏效的。”
王阮园瞧这孩子信誓旦旦,还摆出读书人的架子,与方才的傻话完全两幅模样。
王阮园也想笑,但因处在丧期里,每个人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作为当官的,以身作则,更加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失范。
于是王阮园应对道:“你说的的确有理,仅凭巫蛊之术就断定三少爷杀了人,大越法条上确乎没有这一点,不过我听说他的生母也举报他大不敬大不孝之罪,要是真是如此,可是要被剥皮砍头的。”
王阮园将目光投向余氏,意指请示此事真假。
余氏抹着泪:“大人你有所不知,的确是这样,我那三妹妹的确是受了儿子的欺辱啊!”
儒雅中庸如王阮园,纵使为官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种事,但听得所传非虚。
一拍桌案,震惊道:“原来真有这样的事,那这三太太可在府内,我要亲自问问她!”
余氏一面抹着泪,一面哭诉:“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发生了那种事,她就郁郁寡欢,患了病,现在是可怜的很呢,”
余氏顿了顿“我刚还在她屋里安慰她来着,但瞧她不曾梳洗,也不好让她来见大人你呐。”
王阮园心寒道:“真是作孽啊!”
王阮园有点想跺脚,但又不能失了仪态,于是吩咐:“这样,我明日开庭,你叫她仔细调整一番,我要亲自审问!”
余氏应诺。
一旁的子椿见完了事,他又要插话了。
现在的矛盾不是是否泄露法条签署契约。
而是余氏根本不会再搬出此事与他对峙。
现在的矛盾是他必须去上学堂,而余氏在极力拖延。
于是子椿对着余氏说:“大夫人,我知道自己笨拙,时常听不懂你们讲什么,但是既然夫人肯送我去学堂念书,那我一定不会负了夫人期待,考个好功名回来报答夫人您。”
好家伙又给他扯回来了,合着刚刚这小子怎么说话,怎么装疯卖傻,都能把话给圆回到学堂的事上!
那她又该如何回应呢?
敷衍!必须敷衍!
一定要敷衍到送走王大人!
第19章
余氏面上暖心的眼神:“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自己,难为你这么懂事。”
说到这里,余氏便没了下文,直接对着王阮园客气道:“王大人,要不你留下来吃饭吧,只是老爷死了,我们都喝的是白米粥,吃的都是剩饭剩菜,没什么好的招待你,你要是不介意就留下吃了再走吧?”
余氏不知道依着王阮园的性子,是否会介意粗茶淡饭的问题,可是只要有一线能送走王阮园的机会他都要明面上说出点到。
王阮园果然客气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新官上任,衙门里诸多事物还不熟悉,所以就不留下吃饭了。”
所以王大人还是嫌弃她家剩饭剩菜了,余氏想。
可子椿忽又大吼一声——
“不行!”
子椿想这余氏好歹是做大夫人的,怎么这么没教养,于是他连忙扯住王阮园的衣袖:“大人刚来没多久就又要走了,可累吗?”子椿怜惜的看着王阮园,一副真的是太心疼大人您的表情!
王阮园看着子椿,这孩子未免也太懂事了吧,真的是心地善良的人儿,不过他稍有一顿又义正言辞道:“作为一方县城的父母官,只要是为了百姓,苦点累点又何足挂齿呢,应当的应当的。”
子椿瞧他烘托自己的美名,恰好合了余氏的心意。
但却没合他的心意啊。
于是子椿故意以软来击。
“可身体是办案的本钱啊,大人您连身体都不顾了吗?”
子椿软声软气,一副懵懂可爱的样子望着王阮园。
王阮园听子椿这番言语,感动的心都化了。
两兄弟并上余氏和丫头芸翠倒不同,只感觉浑身发麻。
“哎呀呀,这孩子太会说话了,这么小就懂得关心人,倒是个讨喜的妙人啊!”王阮园对着周围的人称赞子椿,并竖起大拇指,接着他又对子椿叙“可是啊,我的身体现还好着呢,所以孩儿你呀就不必担心了,我还是可以继续为百姓干事的。”
子椿略显失望,忽而眼睛一亮又道:“那大人您要经过甫安学馆吗,夫人她昨个刚说要带我去学馆瞧瞧呢,我也从来没去看过,恰好我可与大人您一起呢!”
子椿知道去县衙是要经过甫安学馆的,故而又抓住一根稻草。
“没错,我是要经过甫安,你倒是可以同我一起,但是先看看夫人同意吗?”王阮园看向余氏。
子椿也背着王阮园的方向看向余氏,只见她嘴角有些抽搐望着子椿,但脸色旋即暖如春风:“没错,我是要带椿儿去看的呢,但就不麻烦王大人了,我们等会去好吧?”
“不行,我一见着王大人就觉着他定是个品质高尚的人,我一见着王大人就希望能多跟着他,学习他的优良品质,书上也说了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夫人不也是希望我能越来越好吗,既然王大人都没意见,夫人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吧。”
子椿故作这番说辞。
两兄弟听后又是一番唏嘘,这椿说的何其矫揉造作啊!
但子椿却从王阮园方才的言谈中看出他应是个喜好标榜自己功德的人,依他喜好抬抬他不就对了!
果然,王阮园被子椿夸得云里雾里。
王阮园知道小孩子是不会说假话的,所以子椿说的一定是真话。
他竟从未发现自己有这等魅力。
因而心满意足的将目光投向余氏,等她表态。
余氏心怀怨气,当初果真小瞧了子椿,竟然没发觉他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一面将王阮园抬高,一面也不忘牵掣她。
她能奈何,不能扫了王大人的面子啊,那不就只有:“好啊,去就是,我叫芸翠立马准备马轿。”
余氏正要吩咐,突而子椿又开口了,他眼巴巴的望着王阮园:“王大人我可以与你共轿吗,我有好多民情要对你说呢。”
民情要说?!
什么意思!
合着她已经妥协到这种地步了,子椿还想挖她一脚?
不会!应该不会,他是没见过法条后面一页的,要是说了契约的事,不就等于坑自己吗,所以他之所以编说有民情要禀报,大底是为了黏住王阮园,方便将上学的事落到实处罢。
不能让他这么做,要是如此,事态不就向他偏斜了吗。
“不用!”余氏断喝,面色出现狰狞,但转而发觉自己失态,立马圆道“我是说,怕你把王大人挤着了,就坐家里的轿子吧。”
“没事没事,虽然我是官,但也要亲近百姓的,况且我轿子不至于两人都坐不下吧。”王阮园挥挥手,示意无大碍。
余氏见情势迫不得已,挣扎下也只得应了。
但心里还在谋算决不能让子椿得逞的事。
“好耶,王大人,您真是个大好大好的官呀!”子椿不由赞叹。
等到一行人要出去的时候,他就紧贴在王大人身边,活脱脱个小跟屁虫。
荃维双手环抱胸前,他竟觉得这小子是越来越有趣了!
执敬却一副怨妇样,贴在余氏耳根旁道:“母亲,都怪你,要不是你故意去坑子椿,他能反过来给我们挖这么大的坑嘛?”
余氏不依不饶:“什么叫怪我?你倒说说,既然是接见王大人,为什么要让子椿也在场,你难道就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吗?”
执敬委屈得很:“母亲啊,这你可怨不着我,那时候我是叫了子椿赶紧走的,他也正准备去马厩了,可是二弟偏偏把他叫住了!”
说罢余氏,执敬,芸翠都把目光投在荃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