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走,她又想起什么。
“快,芸翠,你帮我看看我周身有什么毛病没?”
余氏在贴仆芸翠前转了圈。
“没问题的夫人,咱赶紧走吧。”
“好!好!”慌不择乱的余氏赶着走了一步就被栾氏叫住。
栾氏可怜兮兮的望着余氏:“姐姐,我也要去吗?”
“你就先否去了,去了恐吓着王大人。”
“那姐姐你快去快回,我怕!”
“没事的,罗大夫马上就来了啊,小韵你看着她。”
“好的夫人。”栾氏的奴婢小韵回。
说罢,余氏便跟着儿子跑了。
路上,执敬说起刚刚子椿坑他的事。
“什么!这小子竟这么阴!!”余氏惊怒“他一个下贱人还指望我们供他上学,给他交学费?”余氏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是他损坏她家的东西,这倒好,倒打一耙。
这能奈何,她挖的坑将自己坑了进去!可怎么就这么巧,恰好让这小子撞了她的痛处!
“可不是嘛,娘,刚刚当着王大人的面我自然不能把他签合约的事说出来,王大人都是懂法的,要是知道我们故意骗乡下人,我们可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可娘你不知道,我是有多想把这小子的嘴巴给割下来!”
“割下来都是便宜他了,他的一张嘴值得了咱那么多银子吗?!”余氏急的气喘吁吁,大摆子袖都快捏烂了。
“但娘啊,没办法啊,已经说了要送子椿上学的话,等会你总不能当着王大人的面改口啊!”此时执敬妆容花的一块一块的。
余氏一转眼,见他还在摸脸上的汗,提醒道:“妆花了。”
“啊,”执敬吓得浑身一颤“妆花了吗,妆花了吗,翠儿你看我是不是妆花了。”执敬急的边走边跳。
芸翠便是昨个端着法典的女仆,跟余氏模子挺像,眉眼间有股戾气。
但是对少爷,她便柔和些:“是啊,少爷,妆都花了,”小翠有点沮丧,但忽而想到“不过大少爷,芸翠今天好像带了镜子和脂粉的。”
“啊,真的吗?”执敬开心问“快拿出来,给我抹抹。”
云翠从阔袖丧服里取出脂粉盒和一面镜子。
余氏见了有些不快,对着芸翠:“平时你给敬儿备着这些倒也罢了,可现在毕竟是丧期,你袖里再藏这些,要被人看见,又该说咱短了。”
从前芸翠身上都会备上脂粉,因为少爷注重颜面,时不时都会补妆,若某些时候他自个忘带,她就刚好补上。
可这时经过余氏这么一说,芸翠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了。
她有些为难。
“哎呀……娘!”执敬撒娇道“你总不能叫我这样去见王大人吧。”
余氏最要脸面的,当然不能他这样出去见人,无可奈何:“给他吧,给他吧,得快点涂啊。”
“好呐!”执敬高兴的取过脂粉盒和镜子,认真的边走边打扮起来。
一面快走着,余氏一面又接着方才的话道:“你娘我又不是傻子,面子上当然要装作送他去念学堂的样,等王大人一走,咱再撤回来就是了。”
执敬预感不好的回:“要是真能撤回倒是好的,但我就怕这孩子一会又使什么计策,坑了我们。”
“哼!”余氏冷冷“他一个乡下人知道什么,你娘我长这么大还说不过一个孩子吗?!”
“娘啊,起先我也觉着他好欺负来着,但是你想刚刚这孩子明明有机会说我们的坏话,但是他不说,倒编了一句让他有更好出路的话,足见这小子心机。”
余氏经他这么一分析,好像确实如此:“你说的也对,我也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他说的!”
执敬和余氏各自暗下心计,一会的确要多加注意了。
来到灵堂。
执敬立即将脂粉盒递给芸翠。
余氏也整理鬓发,变了哀容。
余氏打远就见着荃维和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白衣男子说着话。
男子身后站着俩厮,子椿又站在男子座旁。
想必这就应是王阮园王大人了。
“有失远迎,不曾迎接贵客,过错过错。”
余氏当下声音响起,双手合十,一副虔诚致歉模样向王大人走去。
王阮园听到这声唤后也转过头站了起来。
执敬连忙招呼:“娘,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上任的王大人。”
余氏对王阮园行了个礼,王阮园亦同。
“这是我娘,黎府的大夫人。”执敬介绍。
王阮园客气道:“方才就听孩子们提起过你呐,如今一见果然是面仁心慈。”
子椿纳闷,怎么就面仁心慈了呢,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毒妇啊。
可为了不让他们将自个的事忘了,子椿圆转道:“是啊,大夫人对我可好了,她给我安排学校的事,我真正是给她做牛做马做畜生也还不清的。”
余氏应该知道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大公子应该全都告诉给她了。
她要怎么回他呢?
或者刚刚大公子是为了烘托他黎府的美名,故意没说契约的事,余氏此时若再拿出法条对峙怎么办?
过错既在他,那他上学的事不就泡汤了。
不会,应该不会,
那不就成了执敬欺骗王阮园吗?
人家王大人外界都传的是作风清廉。
她一个恶民应该不会和好官作对吧。
子椿饶有兴致又有点担忧的盯着余氏。
“黎家不要你还,只要你能好好读书考上功名就是对黎家最好的报答,我也算是为老爷积攒阴德。”余氏装作好人,话锋一转谈到了老爷,目光也深深望着老爷的牌位。
子椿感叹,余氏果然没有牵出法条的事,而是在故意避开执敬撒的谎。
但既余氏顺势不牵出,他肯定也要依着自己的套路把这场戏演完。
果然,余氏说这话的目的也是故意避重就轻,人家新任县太爷临驾黎府可不是听你小子说自己要上学的事,人家是来吊唁的,你抢个什么风头劲。
王阮园看见沉入哀痛之中的余氏,也道:“我漏夜到的陵城县,一上任范县丞就帮着给我办理了交接事宜,范县丞也说黎知县当着官那会,陵城县无一处冤假错案,备受百姓拥戴,就这么忽然去了,也是可惜啊。”
听过王阮园的话,余氏怔了怔,无一处冤假错案?还备受百姓爱戴?
看来这范县丞也是个明白人。
多少与老爷是同僚。
还帮衬着说了几句好话呢。
第18章
既听王阮园这么说着老爷的好,余氏也频频点头。
带着哭腔:“可不是嘛,我家这老爷真是太命苦了,累死累活做了几年县官,竟也把命赔进去了,真是太可惜了!”
王阮园疑惑:“黎老爷为政清廉范县丞是告诉了我的,可是这黎老爷之死不是黎家三少爷干的吗?”
“断无此事!”未等余氏回应,子椿插了话。
王阮园和余氏还有大少爷二少爷都将目光锁死在子椿身上。
余氏想,这小王八蛋又在搞什么鬼,他又不认识三少爷,还在这里胡乱猜测,说的还那么理直气壮。
王阮园也有点糊涂,这么一个小孩子,还是在门上当值,也非三少爷的贴身小厮,他能知道什么秘闻呢?
于是王阮园探问:“噢?你为什么这么说?”
子椿摸着下巴,回:“我觉着是这么的,巫蛊之术都是些小女人的把戏,他一个大男子汉应该不会搞这些名堂!”
小女人!!!
这小孩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词都敢用。
他才多大点啊,能有多少见识,竟然说干这事的是女人,还是个小女人。
纵使是个女人干的,必定是心肠毒辣,再怎么说也该有一定的年纪,至少应该比他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大吧,他竟也用‘小’字形容。
王阮园暂且忽略子椿这个‘小’字,因为这个‘小’字只能反映两个问题。
要么是这小孩性格放浪不羁,要么是他年少无知,不懂世事深浅。
但瞧他一副圆脑袋,瘦身子,溜溜的大眼,断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粗狂货。
因而王阮园只问道:“你为什么说男子就不会使用巫蛊之术了呢?”
子椿拍拍胸脯:“因为我是干不出这种事的,所以三少爷也必然不会干!”
“噗呲。”大少爷本来想喷口大笑,但瞧在灵堂还是忍住了。
“但并非人人都和你想的一样啊!”荃维无奈说道,这孩子可真是傻,这样的答案也说的出口。
可余氏想的却是:他想抢出风头,想疯了吧,这么极力的表现自己。不行!她不会让他得逞!
余氏柔声对王阮园道:“对不住啊大人,这孩子的确小了些,想事情都不周全,”遂而吩咐芸翠“快把孩子带出去吧,这是灵堂,老爷听不得这些话。”
芸翠允诺,就要带子椿下去,王阮园忽而脸一羞,惭愧道:“实在是对不住啊夫人,这种地方谈论这个话题,的确对黎大人的不敬,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余氏一下愣住,她可没有说王阮园的不是,可此时若这般解释,王阮园就会觉得她只顾批评小孩,来笼络他,定然不是个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