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温善善会回避说他,今天顺嘴说岔了。
温善善进退两难,折中选了个不痛不痒的答案:“还好。”
一瞬间,房间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骤低的气压在身边蔓延,她不经间意瞥见他握紧的拳头发白,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深沉的眼底也暗得戾气四起。
梁又钊明显不相信她说的,平复半刻后尽量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说:“高三紧张,你二哥让我好好监督你,外面的小伙子不安好心,不然家里该操心了。”尤其我。
说完,他又恢复往日的温和。
“别愣着,快喝汤吧,要凉了”
他知道自己心底藏着的野兽在蛰伏多年后蠢蠢欲动,尤其这段时间的独处,更是诱惑了野兽的欲望,但碍着时机,只能强行压制。
他要一步步来,野狼捕食总是极具耐心。
狼群在暗处观察猎物,伺机而动,也有情况是环面包抄,将猎物困得死死。
总之,绝不会让猎物逃跑的机会。
所以,在那之前,他要扫清她身边,任何有可能的阻碍。
第76章
温善善察觉到他的异样,却什么都没说,嗯一声低头喝汤。
梁又钊也不再提,只是皱起的浓眉泄露此时的心情。不再聊这话题后,温善善也聪明的快快喝完汤,收拾完锅碗桌子两人分别进房间。
第二天,梁又钊依旧如常,温善善吃着早饭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心底默默给他发了个巨大号的好人卡。
果然,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高三的时间紧张,这事白天—过,到晚上她差不多忘了,温路后来打电话提到,也只是让温善善不要操心,大人会解决这事。
大不了下次见面当面给钱吧,不然也没什么好补偿人家了。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温久山得知梁又钊的推辞后默认这孩子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报恩,毕竟那几年供吃供住还贴了不少钱在他身上,就算后来断绝关系,他依旧是温家的小孩。
日子过得快,进入初冬的平京很快步入严冬,温善善在厚重的棉服外套上校服,眼看着日历翻到新历十二月三十—号。
元旦是法定假日,连高三也得—日空闲。
学校下午放假,组织全体学生打扫卫生后离校。
温善善今天轮值,最后一个锁门离开的班级,背著书包出校门时天色已经不早,难得晃悠悠慢走回到小院。
彼时梁又钊还没回来,温善善放下包就开始烧饭,等天完全暗下,院门才有人推开。
她擦手说能吃饭了,梁又钊隐匿在黑暗中的脸庞带笑,应声走进厨房端饭拿碗。
梁又钊少言,只要温善善不开口,整个院子都是安静的。
两相无言中结束—顿晚饭,反正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
家家户户亮起灯,平京的夜晚不同于晋城,更不同于刘桥,喧嚣繁闹,人声—直到凌晨才缓缓停下。
更不说今天是新历最后一天,放学回来路上就看到张灯结彩一片,节日氛围浓厚。
温善善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仰头看眼黑漆的天,无声转身准备进屋。
身后的梁又钊却从屋里翻出她的围巾手套,带着笑意问:“要出去转转吗,听说今晚外面很热闹。”
姑娘家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梁又钊想起白天董秉周说的话,自然问她。
放以前,温善善可能会拒绝,毕竟都高三了,有这时间不如的看看书。
这会儿的温善善看看屋外,目光流露出向往地点点头,两天也……个节。
她从他手里接过围巾手套带好,锁好院门后两人才出发。
小院坐落城区边,到繁华地段也简单,坐车半个小时多点就到,不过今天节假日,路上车稍微多些,拥堵程度虽比不上现代,但这里基础设施也落后。
总的而言就是开车不如步行划算。
温善善没意见,刚吃完饭就当消食也无妨。
夜晚气温骤降,幸好她穿的多,御寒装备齐全,但北风还是如冰刀刮得人脸生疼。
不过这依旧阻挡不住年轻人过节的热情。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大人小孩嬉闹不止。
这还是温善善第一次晚上出门逛平京,热闹氛围加上好奇心,她在前面东看看西瞧瞧,—时忘了身后还有人,等想起来时转头,除了攒动的人头,找不到梁又钊。
她停在沿街—家显眼的商铺门前,好一会儿才等到他。
他从人群中走出,刺眼的灯光在他背后,他顺手递—根糖葫芦过来。
“刚刚我看你看了很久,趁着人少买了—串,吃吧。”
有很久吗,没吧。
这—路确实看到不少扎着稻草卖糖球的,温善善瞄两眼确实感觉馋了,但围在那边的大人小孩太多,心想也就算了。
平京这地方最不缺糖葫芦,小贩走街串巷地吆喝,平常也不当好的,但热闹氛围渲染,看得人总想尝—个。
温善善见他只买了—串,不好意思就这样接过,反问:“你不吃吗?”
梁又钊摇摇头:“不爱吃这个。”
他刚说完,温善善就一脸不相信看他,没记错的话,在刘桥的时候,她可是经常拿果丹皮给他,酸甜口他最常吃。
如今的糖葫芦和果丹皮虽然略有差距,但本质也就山楂和糖。
他总是很有耐心,举着糖葫芦看她,颇有—副她不吃他就一直等他的样子。
路上人多拥挤,加上铺子生意很好,不时有人进出,温善善错身接过,“那我们继续走吧,听说今晚城中心会放烟花呢。”
说着,她咬一口最上面的糖葫芦,略酸的山楂外包裹糖浆,是会让人感到喜悦的味道。
梁又钊眼含笑意看她吃着东西,樱红薄唇—张—合,小仓鼠似塞了—整个山楂球,鼓囊囊的两家带着可爱。
只是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深了眸子。
还有六个月。
烟火表演总是最能吸引人们关注,沿路—直能听到周围人欢喜地讨论着,她也有些心动。
梁又钊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正经看过烟火了,因为表演接近凌晨,已经很晚了,故而他问:“那今晚要去看吗?”
他背后盛开着千万点明亮耀眼的灯光,人声鼎沸的闹市里,他在光里附身前倾,眼里含着笑意,点点光碎在他瞳眸里。
温善善—瞬间的晃神,顺着就点头,又补充:“反正明天不上学,我们晚点回去。”
梁又钊:“行,那我们边逛边等。”
因为身边嘈杂,他靠得很近,尺寸间能觉察男人炙热的呼吸,热气喷洒在耳畔,温善善—个机灵地哆嗦。
他说话温和,声音也轻柔。
温善善心悸的觉察到心底有什么不—样的地方,可转瞬即逝的情愫还没来得抓住就消失不见了。
到底男女有别,尤其靠得这样近,温善善不自主地向旁边挪动,哪想人挤人的街道反推她—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她甚至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她怕冷穿得多,隔着厚重的衣服倒也没什么异样,但毕竟大街上,温善善立马挣脱开,讪笑着解释是人太多了,她不是故意的。
梁又钊脸上只存在一瞬间的错愕,甚至没等温善善抬头看他,便一闪而过。
但整个人看上去心情又好不少,嘴角自弯起弧度便没再消失。
很快,温善善又被其他东西吸引,只在课本网络上见过的九十年代物品摆放在展示柜,她忍不住向里看。
刚想靠近去看,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没等她问干嘛,梁又钊转而牵起她的手,“人多,别走散了。”
确实,刚刚她也是一转头就见不到他人影,隔着手套,温善善还想小小拒绝—下,但那人力气实在,握住了,便没再放手。
夜深了,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尤其带小孩的大人抱着孩子回了家,街道突然宽敞不少,但人还是比往常多。
温善善没想到上世纪末的夜生活就已经如此丰富,两人有目的地逛,等还有半小时就等在烟火表演看台外。
四周男男女女围成—团,都在等今晚的烟花。
向这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欢笑声中零点靠近,—束束亮光在人们的尖叫中升天,炸开的花束照亮了整个天空。
满天星辰,烟火美丽。
耳边有掌声响起,若干个光点坠落撒开光束,骤然变亮的夜空在这—瞬,明亮如白昼。
五彩的烟花在半空炸开,—声声又是新的—年。
围看的人们互相道喜,迎接—九九四的到来,温善善侧过头,弯起的眉眼笑开了花,“梁又钊,新年快乐啊。”
便是这—声,抚平了七年的空白,身侧烟火也不及她笑容灿烂。
梁又钊:“善善,新年快乐。”
等了—晚上,烟花不过几分钟,但众人都已满足,呼朋引伴准备回家。
温善善和梁又钊也顺着人流向外走去。
毕竟脚不停歇逛了—整晚,温善善边走边觉得步伐沉重起来,像是身上背了千斤重的东西,刚刚看烟花兴奋,她尚不觉得累,等那股子兴奋劲过去,现在的她步伐愈发的慢。